苏云从李主管的办公室搬了出来。
小赵看着叶文丽,小声问道:“什么来头到底?”
叶文丽低声说道:“苏小姐的爸爸是老总高中的老师。”
小孙装作没事一样走近苏云的办公桌,低声说了句:“你终究还是走了。”说完,他就走开了。
苏云看着小孙的背景,笑了。离开的时候,她发现小孙的眼神很阴郁。她心里暗问:“是因为我?”
后来小孙约过一次苏云,在公司外的咖啡店里。同样阴郁的表情,小孙向苏云说道:“苏云,我觉得我和你有很多共同之处。我喜欢你的沉静和冷淡。你会不会考虑我?我会好好照顾你。”
当时苏云觉得这样的表白真的是莫名其妙。她禁不住问:“你觉得我会接受吗?”
“我觉得我们有缘分。你不要沉迷于有钱人的包养。”小孙毫不客气地说,“那样你没有未来。”
苏云冷冷地问:“是吗?”
“我知道你住在天阁小区。”
“对,那怎么样?”
“你应该明白。”小孙沉沉地说道。
“那你也该明白,我们永远不可能。”苏云说完,起身走出咖啡厅。小孙慌忙结账追出来,追着苏云要扯苏云的胳膊。苏云突然不动了,小孙抬头就看到了路对面的林福。
林福冰冷的像冰柱,看着苏云。小孙停下了手,站在原地。林福招了招手,对着苏云。苏云乖乖地走了过去。小孙停留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苏云跟着林福走了。
苏云以为林福会暴怒,然后折磨自己。她知道他很喜欢这样的机会。可是林福没有暴怒,只是冷冷地说道:“那个男人很阴,你的眼光很差。”
苏云没有回答,什么都没有解释。那时候,苏云才觉得林福变了,变得让自己不认识。她觉得他像一个黑黑的墨盒,被放在了溪水中,被溪水渐渐地冲洗,变得淡了。尽管变得淡了,她还是看不懂这个男人。也许直到变得和溪水一样清澈,她还是看不懂的。
不过刚从李主管离开的苏云还没有觉到林福的变化。她搬到了刘助理的办公室,成了财务特别助理,与财务总监合作。刘助理笑着说:“你现在啊是财务总监的‘钦差大臣’,职位可是不小。”苏云只是默默一笑,没有回答什么。当命运不在自己手里,只好微笑了,表明自己还好。
职位的变更没有带来太多的改变,苏云觉得。她还是原来的她,生活在林福的阴影之下。林福变得沉默了。大多的时候,他就默默地看着她,就像她是一幅充满了谜题的藏宝图,也不大说话。她被那默默的目光盯着,十分不自在。因为她猜不懂他的心。以前,看着他的目光,她知道他的想法。她能够明白他是要折磨自己,无论愤怒还是忧伤,她都是知道的。可是,当他静静地盯着她,她再也看不懂他的想法。
以前的林福像一团火,窜着跳动的火苗,要伤害苏云。现在的林福像一堆灰烬,仿佛冷冷的,连烟都不见了。可她不能确定灰烬之下是什么。
林福变成了一幅谜一样的画,苏云看不懂了。
林福对苏运说的最多的话就是“给我做点吃的”。每当那种时候,苏云心里也挺复杂的。她隐约觉得林福是个缺爱的人。
周末,苏云就会躲开林福。她就躲在林颖那里。她有经验,他不会去林颖那里把她抓回去。她确定林福还是十分在意这个亲妹妹。林颖十分欢迎苏云去找她,和她在一起。林颖觉得有了苏云,自己和苏磊之间好像有了很好的润滑剂,不再生涩,不再尴尬。
林颖会对苏云说:“我们会不会变成两口子啊?”
苏云也会笑着说:“亲爱的,我看差不多了。”
林颖就会高兴地笑起来,然后笑容逐渐消失,无声地看着虚空。
苏云就会十分的心酸。爱情是什么?她总会那样问自己。如果有一天,林颖知道了林福对自己所做的事情,他们四个人该怎么面对?
一天晚上,苏云觉得可以刺激一下林福。吃完了饭,林福要走的时候,苏云突然问道:“最近你在躲着我吗?”
林福听了,就返回躺在了沙发上,点着了一支烟。他说:“是么?”
“我觉得是。”
“你怎么觉得?”他问。
“就是觉得。”她说。
“是不是我晚上都不留在这里了,你才觉得?”
她红了脸,问道:“我们关系,林颖姐知道吗?”
“不知道。”他说。
“你怕不拍她知道?”
他微笑了,问道:“你觉得呢?”
她盯着他的脸,说:“我觉得你害怕。你也无法面对所有人,如果我们的关系被公开了。”
他突然很好笑的笑了,说道:“我可以说我们在恋爱。你未嫁,我未娶,不是么?”
她愣住了。
“那样的话,我想林颖才是那个无法面对的人。”他笑着,吸了一口烟,吐出一个烟圈。
“她会恨死你。”
他淡淡地说:“那又能怎么样呢?”
她看着他,愤怒而无语。
他看了一眼她,笑着说:“我的本意,倒不是因为林颖才把你留在我的身边。”
她没有回应。
“我是为了报仇。”他说。
她说:“那件事不是我的问题!”
他邪恶地笑了:“因你而起,就是你的问题。特别是林贵,因为你离开了这个世界。所以,我要让你痛苦。”
因为愤怒,她笑了,问:“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人?”
他起身,过去,捏着她的下巴,让她抬起脸。她迎着他的目光,他说:“你认为你一点错都没有?”
“没有。”
他笑了,说道:“那就好。这样你会更恨我,是不是?这样很好。”
她咬着牙,挣脱了他的手。
他笑着,离开了。
她恨恨地看着关闭了的门,愤怒的目光能够把那扇门点着。
林福离开房间,到停车场,上了车。
老刘问道:“你为什么还不放手?既然你知道自己错了。”
林福沉默许久才说道:“我知道。可是,我怎么放手?如果直白地说出真相,她会接受的了吗?会不会疯?”
“你不放手,就这样下去吗?”
“恨我也好,至少她会坚强。我恨的时候,从来没有想过手软,根本没有想过现在这种情况。那时候,我想,她自己说出去,公开了,我就看着她和他爸怎么痛苦。可是现在,我要怎么面对所有人?”他低声说,“刘叔,如果你是我,会怎么办?”
老刘想了很久,说道:“不知道。”
林福就沉默了。
老刘说道:“你打算最终怎么办?”
“我会离开。”林福说,“离开这个地方。”
“公司怎么办?”老刘问。
“我、林颖、林祥。”林福无力地说,“总要有一个接手,还有那么多的人等着吃饭。”
“嗯。”老刘应了一声。
“大不了全都卖了!”林福笑起来。
“你别冲动。”
“老刘,以前我想争,因为我心里全是仇恨。我恨林谷,我恨我爸,我恨徐丽丽,我恨我奶奶,我恨我妈,我恨苏云。”林福笑过之后无力地说,“可是现在,我只是怀念林贵还活着的时候,怀念我妈还在我身边的时候,怀念仇恨还没有开始的时候。”
老刘无声地听着。
“这些天我想了很多。”林福继续无力地说,“苏云救我的时候,我就知道自己错了。我也不是那么反感苏磊。”
老刘依然无声地听着。
“以前,我觉得当我控制了一切,就有了人生的价值。”林福说,“现在,我多么希望我是别人,不是我自己。”
老刘绝对想不到,黑暗中,林福已经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