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云每次到医院看王萍,王萍的情绪都不高。换肾的排斥反应一直折磨着王萍。再者,王萍对苏磊的事情还没有释怀。她问苏磊问得最多的一句话:“你能说你一点错都没有?”
苏磊怎么解释,她就认为肯定有猫腻。她甚至说:“你有个好学生,给你擦干净了屁股。你多走运啊!”
王萍作为二十年一起生活的妻子都那样想,别人更不用提了。苏宇成了王萍唯一的安慰。苏云就让苏宇每天都去看王萍,让王萍有一个好心情。
苏宇也明白自己的使命,每次都让王萍很高兴。苏宇好像已经长大了,对学业上心多了。
让苏云伤心的就是苏磊的教师生涯真的完蛋了。王萍都不能完全信任苏磊,学校里的人就更带着有色眼镜看待苏磊。苏磊辞了工作。虽然没有自己的责任,在别人异样的目光下,苏磊很难不在乎。走出校门的那一刻,他对着送自己的同事说道:“想不到我会自己辞职,真的想不到。”
那时同事眼里含着泪,说道:“我也想不到。我们学校没有比你更认真的了。你以后怎么办?”
苏磊笑了,无耐地笑了:“走一步算一步。”
林福及时出手相助,让苏磊出任了林氏集团在旺财镇的服装厂的副厂长,其实就是安排一个闲职让苏磊领工资。这在苏云看来,林福死死把苏磊抓在了手里。她想破了脑袋都想不出来为什么林福要如此执著地对待自己。
旺财镇离春水市三十公里,是春水市最南端的一个镇。苏磊原本不想靠关系,可是像他也很难去做培训的工作,再想自己只要兢兢业业,肯定能对得起林福的信任和善心。为了干好工作,苏磊干脆住在了厂里。另一方面,他也想离开王萍几天,让王萍心情好一些。
旺财镇以前叫疙瘩楼乡。乡里出了一个大官,给乡里带来了巨额建设资金。于是,疙瘩乡的“乡”变成了镇,也改了名字叫旺财。当时的乡长和市长一起都腰板挺得板直。穷人乍富,很快就败落了。随着高官的垮台,旺财镇也抓了一批七大姑八大姨。有见识的人说道:“还是叫疙瘩乡好,名贱旺风水。”仿佛一步错步步错,旺财镇就此败坏了祖宗八辈积下的福德。于是,当时豪华的镇政府被林氏集团便宜买了下了,改建成了服装厂办公楼,建了车间,养活了一千多人。为此,春水市还特地表彰了林福的父亲。
到了服装厂,厂长特地为苏磊安排了办公室,称苏磊为老师。苏磊笑道:“我不是老师了,叫我名字吧。”
厂长说道:“您是董事长的老师,董事长都称老师,我们应该称老师。”
苏磊坚决不肯,说道:“再称我老师,我马上走,不在这里干了。”
苏厂长就这样上任了,财务厂长。虽然住在了厂里,苏磊还是会一周回春水一次,照顾王萍。
王萍一直不能出院,排斥反应一直存在。苏宇在照顾王萍过程中慢慢地成熟起来。这是苏云很高兴的事情。苏宇就算没有爱上学习,每天从医院回到家都还会学习。她觉得苏宇有点浴火重生的味道,心里高兴极了。成熟标志就是认真做自己不喜欢做的事情。
另一方面,林福仿佛忘记了苏云的存在,一直到放寒假了,也没有再找过苏云的麻烦。有时候,苏云都觉得像梦一样,自己只是做了一场噩梦。噩梦也是一种很好的安慰。
如果没有林福对自己的折磨,苏云觉得自己的生活好不错:住着高档的房子,吃喝卫生都有人照料,水电暖网也有人负责。“真的已经忘了?玩腻了?”苏云想,但绝不会打电话去问。就让林福把自己永远遗忘在这个房子里,真是人生的大幸运。
放寒假了,苏云打算找一份家教。春水的家教市场很火爆,大学生一小时已经涨到了二百元,在职在岗的教师还要更高。苏云在网上找了一份家教,主人宋恩浩。苏云立刻想到了宋恩铭。她想:“不会是一家人吧?就算是一家人,也没什么。我就是挣钱而已。”宋恩浩一小时三百元。
第一天,宋恩浩没在家,宋太太在家。小学五年级的男生,长得又高又胖。宋太太很客气,对苏云招待很周到。她说:“苏老师只要好好教我儿子,课时费绝对是最高的。如果考上春大附中或者美华中学,给奖金一万。我们家对培养孩子,绝对不会吝啬。”
苏云点点头说道:“我肯定会尽心。”
“一天四个小时。”宋太太说,“上午下午各两小时,中间休息一个小时。午饭可以在我家吃,也可以自己吃。”
“好。”苏云说。这样的条件很好了。
宋太太点点头,说:“我先生说大学生认真负责,不像那些在职在岗的老师,只为了赚钱,很可能瞎糊弄。成绩提不上去,反而赖学生没学好,又奸又滑。”
“我肯定会竭尽全力把学生教好。”苏云说。可是如果孩子都成教成才,还要建于干什么呢?
宋太太看着苏云,慢条斯理地说:“我儿子是很聪明的,一教就会,就是太马虎,每次都考不好。每个星期,我会找些卷子给我儿子做。如果成绩有提升,我会继续聘用你。如果不能令我满意,我会换人,而且只会支付你百分之七十的课时费。那百分之三十是绩效工资。”
苏云点点头,说道:“您可以把孩子现在的成绩给我,按照现在的成绩,一周之后提高多少,给我算绩效。提高多少分,给我多少课时费,比例可以先规定下来。”
宋太太笑道:“可以,就用孩子期末的成绩当成标准。”
苏云点点头。
宋太太然后拿出来一份正式的协议,把条条框框写的清清楚楚,具体到了小数点后两位数。
苏云心道:“这算是第一份正式点的工作,好坏都得接了。”然后她在协议书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这下,宋太太才满意地收起了协议,叫来了孩子宋天奎。
一个寒假,苏云都在忙宋天奎的补习工作。因为协议被苏云一周接一周地签下了。对于成绩来说,分数代表的就是对知识运用的熟练度。找准了核心内容,成绩自然就成了百分百的熟练度得训练,像训练一个技术工人。这是苏磊几十年工作的感悟。虽然这是苏磊的总结,却从来没有用到自己的工作上面。不过苏云应用的很好,宋天奎被训练的和马戏团的小狗一样灵巧,在做题方面。
而且整个寒假,苏云都没有见过林福。林福成为了一个不堪回首的记忆,埋在了脑海的最底下。苏云一直就在林贵的房子里住着也习惯了。有心事的时候,她就默默地看着林贵的照片,仿佛这个曾经的好朋友没有离开。
对于林贵,苏云觉得十分地可惜。一个好人,并且对自己那么好的人,已经永远地离开了这个世界。她甚至想不起见林贵最后一面是什么情景。这让她也觉得对不住这个好朋友。
在冬天?有一次她仔细地想,觉得不是。高一的那个寒假,她记得林贵送她一个漂亮的荷包,现在荷包也找不到了,还是被很特别地放了起来?好像有吧,林贵提过特别的要求。最后一面是什么时间?好像就是那个寒假里。好像是吧?她回忆着,之后就没有再见过林贵的任何印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