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掉了林贵的日记本,删掉了林福的视频,之后的几天,苏云都在混乱中度过。她想不明白,或者说不能接受自己的遭遇。每一件事情都让她对生活产生厌倦。她觉得这几年的生活已经毁掉了她的一生。可是,有些模糊的,隐约的,她觉得自己又得到了一些东西。那些东西她无法拥有,可是,又觉得自己应该拥有。她不知道具体的,只是隐藏在冥冥之中,在折磨着她。
已经大四了,人生转择点又马上到来。看着仿佛还没有长大的苏宇,苏云从心里羡慕。人生最幸福的时刻,就是人生最无知的年代,比如童年,比如老死之时。苏云无奈地笑了。人生是什么?也许只是一种能在回忆之中体现出来的东西。人总是在过着现在人生,总结过去的人生,对未来一无所知。
在叶文丽看来,苏云简直成佛了。她觉得苏云对一切都已经不在乎了。所以叶文丽总是叫着苏云跟着她和小赵谈恋爱。可叶文丽发现,苏云无法融入任何活动。苏云总像天边的一片云,只是待在天边。别人知道她在那里,她在那里仿佛也知道一切,可是全无关系。
该来的还是会来。周显光找上门来了。苏云毫无感觉地看着周大律师。律师总让她感到惧怕,像有诅咒的魔像。在林贵的房间里,苏云淡漠地看着周显光,周显光打量着房间的布置,文质彬彬地说道:“苏小姐,我在之所以坚持要在这里和你谈这件事情,因为根据我手中的这份文件,林福董事长在文件中把这套房子,还有集团公司百分之十的股份全部转让给你。”
苏云好像被针刺痛了,盯着周显光看了半天,问道:“你在和我开玩笑吗?”她压抑着仇恨。那时,她心里恨的是林福。
周显光严肃地说:“之前,田董事长也找过你吧?你自己也应该听到一些风声。那都是空穴来风。这都是真的。作为律师,我有责任现在把这件事告诉你,并且请你在这份文件上签字。”他拿出文件,递到苏云面前。
苏云无心看那些文件,就是盯着周显光看。
周显光有些尴尬了,说道:“你签不签字,这些东西也是你的,别人现在无权动它,只属于你。”
苏云还是拒绝回答。
周显光讲了一堆法律知识,证明那些文件的效用,和他的职责。可是苏云就是不为所动,完全置身事外。
周显光没有办法了,叫来了林颖。苏云看着周显光一脸的阴云,不知道为什么他如此用心。按说,他是林福的人,为什么不签字,会不高兴?苏云想。
林颖看到苏云,说道:“苏云,签了吧。你签了,你才能处理这件事情。”
苏云看着林颖,轻轻说道:“我不想要这些东西。”
林颖笑了一下,说道:“傻瓜,先签了字再说。”
苏云迷茫地看了看林颖,笑了,说道:“林颖姐,你知道不知道我多痛苦?”
林颖示意周显光出去。周显光笑了下,就出去了。林颖揽着苏云的肩,说道:“你不用有任何的压力。这些都是我的那个傻弟弟林贵留给你的。他说要把他所有的财产留给你。我哥哥只是照他的意思做而已。我和我哥没有想要违背林贵医院的意思。该你的就是你的。这件事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
刚才苏云几乎就要把自己和林福的事情脱口而出了。听了林颖的一番话,苏云又把话咽了回去。她和林福只能是一个噩梦,一个需要永远保密的噩梦。那只是一个噩梦。苏云伤心地想。“我为什么要伤心?”她看着林颖,暗自想。
林颖根本想不到背后隐藏的故事。她捧着苏云的脸,说道:“相信我,你一定要相信我。至少,我以我的命发誓,我不会害你。”
苏云缓过神来,说道:“我知道你不会害我。”
林颖继续说道:“这是上天给你的礼物。我觉得你先接受。以后怎么处理,你可以慢慢想。有就比没有强。”
苏云说:“林颖姐,我觉得我不配拥有。”
林颖怒道:“你怎么和你爸一样?你爸也说不配拥有我。你别这样自卑好吗?你想想林贵,他也自卑地认为自己不配拥有你。他那么卑微地只想把他的一切给你。我觉得你应该按着他的心意,完成他的愿望。”
苏云目光依然迷茫。这些道理,她都懂,也能够想通,只是真正接受了,仍会觉得很不舒服。她迷茫这究竟来自于林贵还是林福。如果来自于林贵,她心里是愧疚的。如果来自于林福,她心里是愤怒的不平的,还有一些幽怨在心底。她想见到他,问他一句:“就这样一走了之,就什么都结束了吗?就什么都消失了吗?”
“你在想什么?”林颖问。
“没有什么。”苏云恢复了正常的神智,“我接受。我听你的。”她想:“我就接受了,看你怎么做!”堵着气,苏云签了字,名字签的遒劲有力,好像拿的不是笔而是刀。
林颖看着苏云签字,笑问:“好像要杀你一样。”
周显光看着苏云签了字,原来阴沉的脸上立马晴空万里了,
苏云淡淡地笑了,问:“林颖姐,你打算拿我爸怎么办?”
神色黯淡下去,林颖苦笑了,说道:“这是个无解的问题,或许有一天也会豁然开朗。现在只觉得那一天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到来,也许只是幻想,直到老死,也是道误解的‘方程式’。”
苏云轻轻说道:“你何必要解呢?”
林颖反问:“我就是想解,怎么办呢?”
“死脑筋,钻牛角尖,不撞南墙不回头,不到黄河不死心,不见棺材不掉泪!”
林颖听着就笑了,说道:“很对,很对。”对人生还有希望,人才会有心情调侃。调侃就还乐观。
苏云随着笑,被林颖带动了。她随口问道:“林福哪去了?”
林颖没有在意,也随意说道:“大概疗伤去了吧。每当他消失,就说明他经历了人生一大事故。”
“是么?他经历过什么大事故?”苏云问,“他惯性地逃跑吗?”
“爸妈离婚,妈妈去世,还有我不知道的。”林颖说,“失恋一次。”
苏云倒是挺惊奇的:“失恋?他也会失恋吗?是被甩了?爬不起来?”
“当然。谁都有不成熟的时候,也有想不开的时候。”
“想不到。”苏云回味着,“完全想不到。”
林颖问:“你怎么这么关心他?”
“不应该吗?他是老板,还是我爸的学生,又是你的哥哥。”苏云慢悠悠地说,“如果你成了我后妈,更是我爸的大舅哥。林颖姐,这关系好复杂。”她摇着头,“将来真的好复杂。”
林颖给了苏云一个白眼:“这些我比你还小的时候就想过千万遍了。我觉得无所谓,只要我幸福。那些完全不是阻碍。”
“我爸会很在乎。他是老一代的人。”苏云看着林颖的眼睛,想要看清林颖的目光会不会躲闪。
林颖没有躲闪,没有丝毫的忧虑一样,说道:“在乎那个?在乎那个干什么?和我的幸福比起来,那完全不是问题。”
苏云问:“你真的心智成熟吗?”
林颖严肃地说到:“把那个当成障碍,才是真的心智不成熟。我自己的事情,为什么因为别人的目光而改变,让我痛苦?”
苏云看着林颖坚定而不容置疑的表情,迷惑了。她问自己:“谁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