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多作考虑,葛玉郎直接就选择了“猎户”这一行当,他们一行十一个人也就打猎这种事最拿手,毕竟是一路从大佛部“打”到了剑门集,算得上是经验丰富的“老猎人”了。
当然,猎人也不是你想当就能当的,想干这行你必须先取得“行猎资格证”,才能以猎人的身份行猎。
这就像大灾变之前的“驾驶证”一般,你光有车不行,还必须得有证才能开车上路,不然都算是违章,要被交警处理的。
与最热闹的商业西街遥向对应的是政府办公区所在的东街,和人流交织的西街不同,这里就冷清多了,大部分的街面平时除了巡警连个人影都少见,人们一般不愿意给政府添麻烦。
唯一例外的是处于东北角那座名叫“猎户座”的建筑,和其它政府部门的冷清不同,这里却是热闹的很,人来人往,
摩肩擦踵,吆五喝六的,跟西市有得一比。
“猎户座”实际上就是剑门集猎人管理中心,其职权范围囊括了猎人的培训、考核、发放行猎许可证、发布狩猎任务、评级等等,只要是有关猎人的一切事宜都在它的管理范围之内。
这天早上,在白头翁的带领下,葛玉郎一行想要加入猎户行列的新人来到了这个猎户的圣地。
门前矗立着一座四米多高的石制牌坊,初看上去很是粗陋狂野,仔细端祥之后却发现别有一番韵味,特别是那横幅上用兽血浸染的“猎户座”三个狂草大字,要不是白头翁的指点,葛玉郎还不一定能认得出来,端得是龙飞凤舞,张扬跋扈。
牌坊下脚处还蹲着两具一人多高的骨架,看其形体像是某种肉食类凶兽的遗骸,虽然只剩下了骨头,但那嘴里两寸长的犬牙和四肢上半尺长的利爪无不昭示着这家伙绝非善类,平白给这座牌坊添了几分凶煞之气。
葛玉郎看着像是变异獒犬的骨头架子,不过白头翁一口咬定这是两具白虎的遗骸,话说得那是斩钉截铁不容置疑,弄得葛玉郎只好当场就表示信了,反正猫科和犬科之间的差别也没那么大不是吗?都是四条腿走路,且当他是白虎就是了,没人会深究的。
白头翁是剑门集的名人,走到哪都有熟人,一路上尽遇到跟他打招呼的人。
“哎哟,白老板这是要重出江湖啊?……”这是同辈的熟人。
“白叔好,您这是出来散步啊?……”这是子侄辈的熟人。
“白爷爷好,有好吃的记得给我留着,我有空了就去您那吃饭,……”这是孙字辈的熟人。
……
无一例外,这些熟人的各种称呼均从“白头翁”这个浑号上来,至于他的真名却少有人提起。
不过看白头翁乐此不疲地含笑回应着各种问候的样子,就知道可能就连他自己都忘了真名,习惯真是一种可怕的力量。
猎户座的办公大厅分成了甲乙丙丁四个区,分别对应金牌银牌铜牌和见习猎人,作为连“证”都没办下来的准见习猎人,葛玉郎一行人在白头翁的带领下直奔丁区。
和人流滚滚的其他三区不同,丁区要冷清的多,诺大的区域只有寥寥三四个年青人走动,看样子“生意”不太好。
白头翁解释说现在不是毕业季,年青的猎人学徒们大都在学校里学习呢,只有极个别成绩突出的才来这里试试运气,看看能不能提前拿到“狩猎许可证”也好尽快成为一名真正的猎人,就像小孩子总是希望能快点长大一样,他们不知道其实长大了不一定就比小时候幸福。
也许是“生意”太过冷清的缘故,四个接待员小姑娘躲在柜台后面叽叽喳喳地聊着天,竟然没有注意到柜台前已经来了“顾客”。
白头翁突然童心大发地把食指竖在嘴唇上示意众人噤声,然后一群人就不要脸地隐在柜台前面偷听小姑娘们聊天。
“哎,你们说白二公子这次能拿到证吗?他才十五岁啊,还有一年才毕业呢。”
“一定能,白家可是我们剑门集数得上的大家族,听说白二公子从五岁就开始练习猎技了,练了十年,怎么着也能过了吧?”
“那可不一定,这些公子哥儿可不如我们穷人能吃苦,别再是个绣花枕头吧,就像上次那个韩公子,看上去到像是个有能耐的人,可听说考试的时候连第一关都没过,就被刷下来了。”
“韩家那是暴发户,怎么能跟老牌的白家比啊,你们忘了白家大公子了,那可是十二岁就成了猎人的猛人啊,而且还长得那么帅,啊,我的‘白虎剑’啊,可惜已经名草有主了,君生我也生,我长君已订。真是恨不相逢未定时啊!”
“是啊,真是可惜了,还是我们小宁有福气,能嫁给‘白虎剑’白金明,真得好幸福!”
“怎么又扯到我了,说了多少编了,不要再在我面前提起白金明,我才不会嫁给他呢,这都是白头翁那个老东西自作主张定下的娃娃亲,不算数的,我可不承认,要嫁让那老东西自己嫁去,哼!……”
“咳,咳,”眼看涉及到自己的隐私,白头翁再也偷听不下去了,急忙用咳嗽声打断了小姑娘们的私语。
“欢迎光临!”眨眼之间四个小姑娘就从扎堆聊天的状态切换到了迎新贵宾的状态,两种状态之间的转换好似经过了千百次的训练,直如羚羊挂角,行云流水般地顺畅自然。
场面安静了那么两三秒钟,然后再一次热闹了起来。
“哎呀,原来是白头翁爷爷,吓了人家一大跳呢,您老可真够调皮的,哈哈。”一个圆脸的小姑娘做了一个夸张的惊吓表情,说话时嗲音很重,听得葛玉郎身上直起鸡皮疙瘩。
“是啊,是啊,白爷爷太坏了,竟然吓人家。”另外两个小姑娘也随声应和,听说话的语气显然跟白头翁不是一般的熟。
倒是那个个子最高的鹅蛋脸小姑娘在看清来人是白头翁之后,脸色竟阴沉了下来。
大大的杏眼狠瞪了白头翁一眼,语气更是不善,“不老老实实地在家看着你那破店,到处瞎晃悠个什么,也不看看自己多大岁数了,净操些没用的心。”
听声音这就是那位被称呼为小宁的姑娘,看得出来她和白头翁之间颇有渊源,不过这冲天的怨气却是为那般?
“那个,小宁啊,爷爷这不是想你了吗,抽空过来看看我的宝贝孙女,你也老不回家看爷爷,爷爷……”白头翁那张老脸上写满了尴尬,说话竟有些支捂。
“说实话!”小宁有些不耐烦。
“呃,顺便带几个年青人过来考证。”白头翁只好老实交待。
小宁扭头扫了葛玉郎他们一眼,眼神中带着些许不善,显然是把他们和白头翁当成了一丘之貉,明显的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啊。
“喂,你们几个谁想考证,先过来填表,把手续费交了,一人一百,快点,别磨蹭了,一会天就黑了。”
大姐,这还是上午好吧,什么一会天就黑了。葛玉郎这会儿也明白自己受了白头翁这老家伙的牵联,祖孙俩闹别扭,自己却受了无妄之灾,这上哪儿说理去?
白头翁这老东西却没有一点儿连累别人的觉悟,还兀自在那儿啰嗦个不停,“对对,先登记信息,待会儿我领你们去参加培训……”
好在小宁妹子发威直接将他镇压了,“你给我闭嘴,有你什么事儿啊,哪凉快哪呆着去,别在这儿添乱。”
真解恨啊,在外人面前人五人六的白头翁偏偏在自己亲孙女面前却像个孙子似得,也不知道他到底做了多大的亏心事才能心虚成这样。
不过白头翁到底是老江湖,脸皮比城墙还厚,自然不会就这么灰溜溜地回去,他腆着老脸嘿嘿一笑,“小宁放心吧,爷爷身板好着呢,累不着,你做你的事,爷爷就想多看你两眼,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爷爷两眼一闭就再也见不着了,现在多看一眼是一眼。”
“你,气死我了,你愿意看就看吧,懒得理你,你们几个还磨蹭什么,快点过来登记!”小宁拿这个滚刀肉没办法,只好把气撒到了葛玉郎他们一行人身上。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葛玉郎乖乖地交钱填表。
“哎呀,你真的叫王大狗吗?怎么会起这样的名字?”嗲音小姑娘像个好奇宝宝般盯着大狗看,似乎是对他的名字产生了疑问,因为一般正常人是不会起这种名字的。
大狗被小姑娘看得竟有些害羞了,伸手在自己的光头上抓了几下,结巴道:“我,我从小就,就叫这个名字啊。”
“呃,小哥哥,骗人可是不对的,怎么可能有人叫这样的真名?”
大狗一脸懵懂,不明所以,敢情自己叫了快二十年的名字是错的?
旁边的几个姑娘也发现了同样的问题,因为表单上的名字除了“葛玉郎”还正常些外其它的尽是些猫啊蛇啊羊啊的,不太像正经的人名。
小宁姑娘的脸明显已经有了黑化的迹象,深吸了一口气之后,终于化身河东狮,大声冲着白头翁吼叫:“白头翁,你个死老头子,这么消遣人有意思吗?啊!带着你的人给我滚,我再也不想见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