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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苍天泣血,陌路陌路

山丘之上盘旋着朵朵红云,没有夕霞的玫丽,只有死亡的妖异。

陌路躺在山丘上,棱角分明的脸庞上沾满了血浆,一双黯淡无光的眼睛死死盯着天空,眨也不眨。任凭风吹动自己的衣服,吹乱自己的长发,吹拂自己的睫毛。没有一点反应,如同一个死人,一个死了很久的人。

变天了?嗯,下雨了……

雨点掉在额上,掉进眼睛里,掉在嘴唇上。死灰般的眼睛渐渐变红,这雨,居然是红色的……没什么不可能,因为这是地狱啊,这里是人间地狱,地狱的雨当然也是红色的啊。

这里是尸体的“天堂”,残缺不全的肉块散布在山体上,五颜六色的内脏从尸体里流出,鲜血浸透了土壤,散发着令人窒息的气味。这里是动物的盛宴,秃鹫啄食着一颗还未冷却的心,鲜血找到宣泄口,喷涌而出;野狗撕咬着一条粗壮的手臂,一只小指沾着浓稠的黏液从口中调出……

尸堆中传出幽幽歌声,直指灵魂,甚至连暴戾的凶兽都停止了争斗,静静聆听

“红尘一醉

愿得一人心

烟火夫妻

白首不相离

弱水三千

我只取一瓢饮

红颜易逝

伊不离君不弃

相濡以沫

执子之手偕老

……”

陌路脑海中浮现一个容貌,也许没有我,对她来说才是好事吧。

愿来世再不为人,只愿做那自在小鸟……

歌声未断,陌路举起手中的刀,置于颈上,血花飞溅,嘴角扬起微微弧度,显得如此满足。对于不属于自己的人生,死亡果然是最大的解脱。

天空中的云围绕中心转起来,越转越快,形成一个血色漩涡,漩涡中心穿出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

死了,怎么死了,你的命都是我的,没我的同意,谁允许你死的,这么好的玩具可不能死,你死了,我玩什么啊,游戏还得继续啊,桀桀桀……

我怎么没死,我怎么没死,我为何没死?

陌路死死盯着自己那双白皙的手,灰暗的眼睛里看不出任何情感,如同深海的死水,不见边,不见底。

“哐当……”水盆摔在地上,热水撒在地面,主人却已不见踪影。

“老爷,夫人,少爷醒了,少爷醒了……”声音渐传渐远,听得出声音中的兴奋和激动。

短短几分钟时间,门外便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门猛的被打开。

众人刚迈进屋子就停住脚步,压抑,恐惧扑面而来。冰冷的气息压得人喘不过气来,血腥让人灵魂颤抖。头脑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逃,赶紧逃。

领头美妇却仿佛没受一点影响,笑吟吟地走到陌路面前,蹲下身体,盯着陌路的脸庞。柔若无骨的手在陌路脸上摩挲着,眼中渐渐泛起水雾来。

陌路身体轻晃了一下。前世的他,如果被这样摸脸,一定会被他大卸八块。可现在,他却没有一丝抵触,甚至还有些享受。

“路儿,你终于醒了。一个月,你昏迷整整一个月了。你可知担心死娘了……”无数的话从口中涌出,仿佛要说到天荒地老。说着,便把头埋进陌路胸口。

一股陌生而熟悉的香气涌入鼻腔,胸口渐渐湿润。他知道,那是眼泪,心里泛起点点涟漪。

房间里的杀伐之气渐渐变淡,直到消失不见。

陌路看着怀中之人,素白丝绸羽衣拖在地上,一只红钗固定住盘起的长发。精致的脸颊找不出一点瑕疵,略微一点婴儿肥增添不少活力。这便是自己在这一世看见的第一人,也是自己的娘亲——黎婉儿。

陌路机械地抬起手,轻轻放在黎婉儿背上。略显稚嫩的声音从喉咙里发出。

来自血脉的羁绊,让他冷却的血液也变得温暖。

“娘,我饿了。”虚弱的声音里居然还有一丝撒娇的感觉。

“饿了?饿了好,来人……不,我亲自去给我儿做最喜欢吃的东西。”

黎婉儿擦了擦脸上的泪痕,笑着离开房间,疾步往厨房走去。

陌路目送自己的娘亲离开,然后把视线移到面前的白衣男子身上。柔和的脸线,睿智的眼神,轻摇扇子,宛若一文人骚客。但认识他的人绝对不会把他和书生联想到一起。陌路记忆力,此人正是他的父亲,人称“白衣杀神”的天风国大将军——陌颂。

陌颂也盯着自己这个“儿子”。

四目相对,两人给对方的感觉只有一句话:危险,此人极其危险。一方是强大的实力,一方是滔天的杀气。

“让她知道吗?”

陌颂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让众人摸不着头脑,但其他人都不用明白,只要面前这个杀神能知道就够了。

“这里环境不错,我喜欢。对了,我不要下人照顾。我希望这个院子里除了我之外,不会有其他的人。”

陌路答非所问,但他的父亲却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下人?他说不要就不要好了。留下其他人,说不定还要多几副棺材。

陌路坐在窗边,听着耳畔的虫鸣蛙声,晚风吹拂脸颊,风中夹带着淡淡的花香。

春天了,花开了……

风猛地大了,一丝头发落进手中的酒里。

陌路用指甲挑出发丝,杯中之酒一饮而尽。

低头看着空酒杯,一个淡淡的身影出现在酒杯中。

这是陌路,也不是陌路。是不是自己,那得问自己的心……

“纠结吗?迷茫吗?”一个调皮的声音响起。

陌路微皱眉头,这个声音让他感觉非常不安。因为这个所以不是来自外界,而是直接在脑海。

“目的。”冰冷的话从口腔中吐出。

“装什么高冷,你占了我的身体,好意思吗你?”神秘声音不满地说着。

陌路知道了,是这个同叫“陌路”的身体的原主人的灵魂。

“那,你是来抢‘躯壳’的咯,不好意思,我也不知道怎么离开。”

“陌路”沉默了一会儿,调皮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不是来抢身体的,我天生灵魂缺失。这么多年了,灵魂早已不堪重负。现在的我完全没法和你抢,就算抢到了,没两天还要搭上这具身体……”

陌路也沉默了,毕竟自己是个。“强盗”。

虽然前世当过强盗无数次,也杀人无数,却没有过任何同情或者怜悯。这次却让他动容,这次也是“杀人”吧,但为何自己的心会突然漏一拍。

“作为给予你身体的我,希望你答应我一个要求。我只希望在陌家生死存亡的时候,你能出手相助。就这么说定了。”“陌路”虽说是要求,但是并不给陌路拒绝的机会。

“我这次来是来送你一件礼物的,放开灵魂,好好接受吧。”

作为一代“杀神”,原来的陌路绝对不会同意,但这次却不由自主的听从了。

下一秒,陌路就知道了“礼物”是什么。

陌路没有一点反应,轻闭双眼,面似平静,但脑海中早已如同烂泥。无数的记忆碎片冲击着脑海,如刀片割裂着灵魂。普通人在这种疼痛之下,也许早就疯了。但陌路却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连汗都没有一滴,只是静静地坐着,融合着这具身体原来主人的弱小灵魂。

这份“礼物”还是份“大礼”,就是“陌路”他自己。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射在陌路病态的脸上。深呼吸,轻吐一口浊气。脸上露出阳光的笑容。

他已不再是他,他不是陌路,也不是“陌路”。他忘记了过去,忘记了现在,只记得即将踏上另一条陌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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