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布兰奇赶忙朝回路走去,阿修斯一把抓住老布兰奇的衣角哭喊道:“爷爷!你不要走,我怕!”
布兰奇看着眼前自己这个孙子,自己这世上唯一一个亲人,一滴浑浊的眼泪从他的眼角滚落下来,滴落在小阿修斯幼小的脸庞之上。他多么希望能在这里陪着眼前这个人儿,看着他长大,看着他成人,而他却不能。他知道今天自己必然必死无疑,老布兰奇将阿修斯一把抱起,亲吻着他那稚嫩的脸颊。就在这时一道黑影缓缓的出现在他们二人面前。黑影凭空而立,大大的黑袍裹满了他的全身,看不出他的容貌与表情。日光透过船舱的空隙射了进来,却没有哪怕一点照射在他的身上,他的周围视乎是无尽的黑暗。
那犹如地狱般的声音再次响起:“好一场生离死别!多么可笑的感情!多么可笑的人类!”老布兰奇闻言,将阿修斯放在地上,从怀中取出一把匕首,那是一把已经锈迹斑斑的匕首,不知道已经尘封了多少年了。老布兰奇原本颤抖的双手此刻散发出无穷的力量,在最后一刻他升起了体内的最后一丝力量。土黄色斗气从他身上泛起,老人一跃而起朝黑衣人刺去。
人类是一种奇怪的生物,有些时候明明知道结局,却还是奋不顾身的向前。或许在他们的心中,某些东西比自己的生命还要重要。
黑衣人看着匕首缓缓朝自己袭来,仍然一动不动。老布兰奇的匕首狠狠的刺向黑衣人的胸口,就在这时异变突生,那把匕首就如刺向空气一般,匕首穿过黑衣人的身体,而黑衣人还是站在那里一动也没有动。
黑衣人缓慢的抬起了那右手,映着阳光,阿修斯清楚的看清楚了那只手。那只不是人的手,那是一只晶莹剔透的白骨。那只手及其缓慢,仿佛穿越了时间,空间,而又狠狠的抓住了老布兰奇的脖子,将他缓缓地提了起来。
老布兰奇身上慢慢泛起黑色的火焰,他的脸上没有痛楚,没有恐惧,有的只是无尽的眷恋。他慢慢回过头去,朝阿修斯望去,嘴轻轻的起合着。他似乎要说些什么,却一点声音为未曾发出。但这一刻阿修斯听到了爷爷的声音:“快…走……”
阿修斯就看着黑色火焰覆盖了爷爷的身躯,眼睁睁看着自己这世上唯一的亲人离自己而去,而自己却什么都不能做,什么都不能,那一刻他是那么的无助,那么的绝望。他歇斯底里的叫着,泪水如泉涌般滑落。
他发疯一般的向黑衣人冲去,黑衣人看着小阿修斯,嘴里蹦出了几个字:“结束了,这一切都结束了!”说完一颗比大拇指大不了几分的黑色玻璃球出现在他的手中,玻璃球愈变愈大,散发出无穷的黑气。那黑气就如死神的呼吸一般,顿时将整个空间弥漫,眼前的一切都是漆黑一片,阿修斯只感觉一股难以形容的东西将自己弥漫,呼吸越来越弱,慢慢的,他闭上了眼睛……
拉不勒斯港,这座久具盛明的港口,此刻正是人山人海。无数的商贩和各个国家前来的冒险者、佣兵在酒色与金钱的涌动下醉生梦死。
奴隶是阿蒂兰斯大陆上最下层最低贱的人群,他们是奴隶主的私人产品,谁拥有了奴隶的所有权谁就掌握了他们的生死。在这个年月之中,奴隶贸易是异常发达的,奴隶不仅包括兽人、精灵、矮人、还有人类自己。奴隶的来源往往是人类向外扩张时捕获的土著居民,或者是狩隶者扑捉住的非人类生灵。而往往战争是奴隶的最大来源,在战场中俘虏的士兵也会当做奴隶卖掉。此刻的拉不勒斯港的奴隶市场上正人山人海,一群群带着手链脚链的奴隶,紧挨着,缓慢的朝前方走去。在他们行走时,旁边不时有鞭子向他们身上抽去,一鞭下来,奴隶身上的外衣留下一个大大的口子,里面透出惊心动魄的鞭痕。若是一个奴隶倒下,往往会牵扯几个奴隶倒下,那时,鞭子会更加迅猛的朝他们身上挥去。
他们身穿奴隶特穿的粗布麻衣,上面印着他们的编后以及价格。他们的名字没人会知道,也没有人想知道。他们的脸上被深深烙下奴隶的印记,那是印在他们灵魂深处的烙印,有了它,他们的一生也就是奴隶。就算逃亡也会被重新抓回来。日曜帝国法律规定,如果奴隶私自逃跑,谁抓到他就是他的主人。而逃跑的奴隶一旦被抓住,迎接他们的可能会比死亡更惨烈。
此刻一跟碗粗的铁链上,捆绑着二十多个奴隶,他们双目无声,踉跄的向前走着。耳边不断传出鞭子的鞭笞声以及喝骂声。在这二十多位奴隶中,一位五、六岁的小孩正跟着人群,慢慢的向前走去。阿修斯不知道自己的前方是什么,明天迎接自己的又是什么。他记不得自己是怎么到这的了,也不知道自己又怎么会和这一群人在一起,他只是如行尸走肉一般的向前走去。在这种悲惨境地,他已经分不清清醒和睡眠,现实和梦幻,白天和夜晚。这一切是那么的虚无缥缈,在他的脑海里不断的混淆,破碎、漂浮、扩散。他已经不能感知,不能辨认,不能思考,只能似梦异梦,浑浑噩噩,恍恍惚惚的向前走去。就如一个没有灵魂的躯壳。鞭子抽打在他那细嫩的躯壳上,那粗布衣衫怎么能够承担之如此粗暴的力量,刚一接触就化成丝丝布履。透过那已成布条的麻衣,他的背上已经血肉模糊。鞭子抽打在他的身上,上面的力道并没有因为他是一个可怜的小男孩而又丝毫的减轻,他似乎一点疼痛也没有,只是一个踉跄,继续麻木的向前走去,走去。
他不记得自己上次进食是什么时候,他的嘴唇已经干裂得流出血来,他多么希望能喝一滴水,哪怕就是一滴也能将他那干涸枯死的心重新燃放生机。
没过多久,二十多人被驱赶到一个大殿的角落,这里及其肮脏混乱,周围都是呻吟的奴隶和腐烂发丑的尸体及其粪便。这里的奴隶是最廉价最低贱的那种,一个奴隶顶多也只值三四个铜币,奴隶贩子用不着为了那几个铜币而在意这些人的生死。
“水!水!”周围的奴隶不断的呻吟着吼叫着,仿佛是地狱里的亡灵般正等待审判之剑的到来。
阿修斯已经没有一丝力气了,他静静的坐在那里,双眼无神的看着眼前这一幕幕的人间悲剧。
他的身旁是安道尔亲王好的水手们,他们的数量已经不到从前的三分之一。水手们都呆呆的望着前方,仿佛他们的灵魂已经被抽空一般。他们也发现了阿修斯,但是都没有出声,这时候谁还有心思去关心一个与他们一般无二的人的死活呢?
一个与阿修斯年龄相仿的女孩正在这奴隶交易所中走来走去,她的身后跟着两位男子。两位男子都是骑士打扮,手持长剑,紧跟在女孩的身后。“高贵的公主,我们还是回去吧!这种肮脏下贱的地方,不是你来的地方。要是你出了什么闪失,我们两个就是万死也莫辞。奥德里奇殿下正在找你呢!如果让他知道你到这种地方来,我们恐怕……”一位年龄稍长的中年骑士跟在女子身后,恭敬的说道。
女孩身穿着华丽的衣衫,头戴紫荆花环,一袭金色的波浪长发随意披洒在她的肩上,一双蔚蓝色的眼睛正不断的注视着眼前的重重一切,她的脸色苍白无比。她自顾自的朝前走去,一点也未曾留意自己身后骑士的说话声。
“水!水!”无数的呻吟声响起,一位奴隶抓住女孩的右脚,不停的呻吟道。女孩脚一缩,躲过了那个奴隶只剩下骨头的手爪。她的身体也因为害怕而向后退去,胸脯不断的起伏着。身后的一位骑士一个闪身来到女孩的身前将那位奴隶一脚踢开。“公主,臣罪该万死,让公主受惊了!”
女孩用手轻轻的拍打了一下胸脯,她的呼吸也渐渐的平缓了过来。对着身后的一位骑士叫道:“快点拿点水来。”女孩的声音如同天籁悦耳动听,身后的骑士一阵迟疑,低声说道:“殿下,这似乎……”
“里德叔叔,你放心吧!不会出什么事的,你看看眼前的这些人,他们多么可怜。我只是给他们喝点水,他们喝完我就走,你放心吧!哥哥那边我会交代的,不会有事的。”女孩的声音很是真诚很是美丽,她那清澈的眼睛盯着那位年长的骑士模样的中年人,里面充满了渴望与执着。她的声音回荡在大殿里,很多人都向她投来目光。看着他那清澈的双眼,中年骑士紧皱的眉头舒缓了过来。他慢慢的转过身去,不一会儿,骑士就提了一桶清水过来。
女孩拿起碗来,舀起一碗水递给那些还在呻吟的奴隶面前。身后骑士说道:“公主殿下,让我来吧!”
女孩一把打断了骑士,继续将碗递给那些奴隶。“你一定非常渴吧!喝点水吧!”一位奴隶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他连忙抢过女孩手中的碗然后咕咚咕咚的喝了起来,慢慢的他的脸上也因为受到水的滋润而泛发出生机。见状,这时无数的奴隶都朝女孩这边涌来,两位骑士见势不对,身上散发出阵阵怒白色斗气,形成一道气墙,将众人深深的阻隔在外。
“大家不要急,不要挤,每个人都有的,都有的……”
不知过了多久,阿修斯昏昏沉沉的睡了又醒,醒了又睡,身上的鲜血染红了他的衣衫,鲜血已经凝固了,只留下深褐色的痕迹。饥饿与干渴在不断侵蚀着他的每一根神经,他多么希望能喝一滴水,哪怕就是一滴也好,他的眼皮越来越重,越来越重……
“小哥哥,你渴吗?喝点水吧!”正当阿修斯快要进入弥留之际时,一道天籁般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阿修斯身体一怔,睁开双眼看去。
此刻的阿修斯根本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我来到天国了吗?她就是天使吗?”他发誓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漂亮的女孩,她那大大的蓝眼睛正盯着自己,她拥有一张玉雕一般优美的脸庞,那紫荆花冠映着日光,散出淡淡的光芒。她太美了,美得惊心动魄,美得让人无法直视。这让他更加肯定她是天国的天使,在这人凡间怎么会有如此空灵而美丽的女孩?她双手正端起一碗清水,蹲在阿修斯的面前。
“小哥哥,快点喝吧!”女孩清铃的声音再次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