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已经是十月初一，吴峥来到京城的一个半月之后了。
说来也奇怪，一连近两个月的入室盗窃案，自从八月十五夜里府尹蔡汝纪家，以及三王爷与七王爷府被盗之后，竟然再也没有发生一起盗窃案。
虽然没有破案，不过街上的捕快比以前少了许多，而那一队队巡逻的官兵则是彻底不见了。翔凤城终于恢复了往日的繁华和平静。
这天早饭后，照例把柳震送到私塾，一个人如往常一样习惯性地站在一处街角，站在等待雇主前来众多打短工的人中间，吴峥若有所思地看着街上来来往往，形形色色的路人。
突然，一位衣着破烂的老人，到背着双手，慢慢溜达过来。
先是围着找活干的众人转了一圈，因为没有谁会认为这人也是前来雇佣短工的，所以压根也没有人凑上前和他搭讪。
当老人经过吴峥身边时，吴峥也只是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老人家，要找人做活吗？”
老人闻言站住脚，仔仔细细上上下下打量了吴峥两眼，略带不屑地问道：
“小子，我老人家的确要找个人帮忙，只是你能行吗？”
即便老人已经开口说是来找人的，旁边众人也只是转头瞧了他一眼，依然没人相信会是真的。
“不知老人家要做什么，我只有一把子力气，力气活还行，技巧活做不来。”
“真有力气？”
老人依然是一副不相信地口吻，猛然伸出手来，搭上吴峥肩头用力揉捏了两下，还顺带摸了摸吴峥的胳膊。
“感觉还行，要不就是你小子好了。”
老人既没有说是做什么，也没说工钱多少，转身就走。
吴峥想了想，便抬脚跟了上去。
以至于旁观的众人，眼里无不流露出“小孩子就是没眼光”的好笑神情。
一直跟在老人身后，竟然直接出了京城西门，又走了小半个时辰才来到一处朝阳的山坡处，前面的老人这才停下来，转身看着吴峥说：
“小子看到没，那里有一张镐头，就在这里挖一个坟坑，要八尺深，五尺宽，一丈长短。必须在日落之前挖好，不然一文钱工钱没有。”
给人家干活的规矩，向来都是雇主怎么说，自己就怎么做。可是这一次吴峥难免心中纳闷，好好的，干嘛要挖一个坟坑呢？
“老人家，为什么要挖坟坑？”
“为什么，我老人家自掘坟墓不行吗？”
虽然老人说话不客气，不过看他的眼神却不像是存心拿自己开玩笑的样子，所以吴峥也没有问到底多少工钱，拿起地上的镐头，按照老人划定的位置，埋头挖了起来。
好在全部是黄土地，刨开一层稍显坚硬的地表，越往下越好挖，吴峥心想用不了日落，午饭前就应该差不多了。
这样的活对吴峥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
先不说在家里与奶奶相依为命时，总要下地干活，仅是三年多来住在荒野中习练《凌霄九式》的日子里，几乎隔不多久，就要挖一个供自己栖身的土洞，所以干起了简直就是轻车熟路得心应手。
“啧啧，看不出来，小小年纪还蛮在行的。”
老人斜躺在一边，嘴里随意叼着一根秋后的枯草，时不时来上两句。
“小子是不是经常偷坟掘墓，不然挖起坑来怎会如此纯属？”
“老人家说笑了，挖人祖坟那可是要损阴德的。”
偶尔，吴峥也回答上一句半句。
果然，日头刚刚升到天中，一个八尺深，五尺宽，一丈长的土坑就挖好了。
站在土坑边看着老人煞有介事地用手丈量了一会，终于直起腰来点点头说：
“不错，还行。”
说完，随手从腰里摸出一锭足有二十两的银子，单手一扬就扔到了吴峥胸前。吴峥急忙伸手接住，却没有收起来，而是对老人说：
“老人家给多了，用不了这么多。”
“嫌多？嫌多好办。”
说着，吴峥甚至没有看清对方是如何抢走自己手掌心的银锭，只见老人拿着银锭两手一掰，只听“啪嗒”一声，银锭竟然从中断而为二。
“这下可以了吧？”
吴峥暗想，若是换做自己，虽然也能勉强做到，却远做不到老人看似如此的轻松，不由拿着有着整齐断口的一半银锭，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怎么，又嫌少了？”
话音刚落，老人手中的一半银锭便再次被掰成了均匀的两半，随手又丢给吴峥一半。
“老人家……。”
要不是自己已经有了师傅凌云，吴峥说不定已经跪倒在地了。
“怎么，还嫌少？”
“不，不，多了，多了。”
又是摆手又是摇头，语无伦次的吴峥知道，自己想说的不是这句话。
努力咽了口唾液，定了定心神，这才恭敬地问道：
“老人家叫晚辈来怕不止是挖坑吧？”
“算你小子还算聪明。说吧，凌云那老小子现在哪里？”
只感觉脑袋嗡的一声，吴峥被对方一句话可是吓得不轻。
“老人家说什么，我没听明白。”
“呵呵，你小子比起凌云老小子可是滑头得多了。”
看着老人一脸温和的笑意，吴峥还是不敢承认自己是凌云的徒弟。
“别人一镐头刨下去，是多深就多深，而你一镐头下去即将力竭之时，却还会再拉下去五寸，显然是使用了《凌霄九式》中的顺势而为。”
连《凌霄九式》都说出来了，吴峥还有什么好隐瞒的？
仔细回想，刚才为了赶进度，的确是不知不觉间动用了《凌霄九式》中顺势而为的口诀。
“我老人家本来看你根骨清奇，是个练武的好苗子，所以才动了收徒之心。不想已经拜入凌家。俗话说君子不夺人之美，只当是我们无师徒之分了。”
语气中有着明显不舍的老人，又探手入怀，这次摸出来的却不是银锭，而是一个油布小包裹，拿在手里看了两眼，再次丢给了吴峥。
“拿着吧，见面就是缘分。等见到老小子凌云的时候，就说是丐叟所赠好了。”
说完，老人竟然转身就走。
吴峥急忙抬脚追了两步，却被老人伸手到背后用力摆了摆，制止了吴峥继续跟下去。
“想必凌云也给你说过凌家与柳家的瓜葛，以后尽量不要暴露身份，尤其是不能在柳家人面前提起凌云。还有，当心柳未然。”
眼看老人家的身影慢慢消失在远处的树林中，吴峥不由慢慢回味起老人最后的一句话。
显然老人，或者说是丐叟并不知道师傅凌云如今的处境。
另外，老人口中最后的一句话是什么意思？
虽然吴峥在见到柳未然第一天的时候感觉有些怪怪的，却因为后来对方再也没有了异常，已经渐渐放松警觉的吴峥，因老人的一句话，不由再次绷紧了神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