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李络,是一个孤儿,从小生长在福利院,据院长说,在我出生的那一年,正好赶上百年不遇的大旱,全国各地受灾严重,满目荒芜,闹得人心惶惶,民不聊生。
后来,有一位地位较高的道人经过推演,说是有鬼物降世,怨气冲天,触怒了火神祝融,因此降下灾祸,想要以极致的灼热来驱散漫天的怨气。
对于这个荒诞的结论,大多数人民群众嗤之以鼻,纷纷指责这个道人胡编乱造,传播封建迷信,直到我出生的那一天……
“恭喜你啊兄弟,是个带把儿的。”
因为家中贫寒,凑不齐去医院的钱,父亲便找了当地一个原来做过接生工作的老太太帮忙接生,在我脱离温暖的母体,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时间,那老太就已经迫不及待的把这个好消息从门缝里告诉了在门外苦苦等待的父亲。
家中添丁,对于农村来说,那是天大的喜事,父亲此时也是激动的手舞足蹈,在门外不停地走来走去,嘴角的微笑从来没有断过。
终于,在一阵忙活之后,接生老太吱呀一声把门推开,将父亲迎了进去。
“兄弟,你可真有福啊,母子平安,不过这孩子唯一的缺陷就是……”
“就是什么?大姐,你不要吓我!”把我抱在怀中逗弄的父亲听到老太的话,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老太见父亲有些误会,赶紧解释道:“没事,这孩子健康的很,就是后背上有一大块胎记,我老眼昏花,看不清是什么形状,不过,你家这小子上辈子一定是大财主,古话怎么说来着?哦,这一世的胎记是被上一辈的银子咯出来的。”
老太一边说着,树皮一般的脸笑了起来。
父亲松了一口气,心里对老太有些埋怨,但想到孩子是人家接生的,也就把心里的不满掩盖了起来。
“好小子,看来你上辈子还真是大地主呢啊,哈哈,以后可别嫌咱家穷啊!”
父亲翻开了包裹在我身上的小棉被,看着我后背的胎记,哈哈大笑了起来,可是这笑在下一刻却变成了惊恐。
“这,这是……,旱魃!”
父亲当年上过几年学,对一些妖魔鬼怪之类的东西很是感兴趣,更是喜欢收集一些鬼怪的画卷,在这一刻,他一眼认出了我背上的图案。
旱魃,是能够引起百里大旱的怪物,而此时,在我的背上,真真切切的烙印着一个旱魃的图案,正眼看去,那怪物的一双大眼栩栩如生,仿佛是一只活物,正伏在我的背上休息。
“刘姐,先前你一定认出了这个胎记是什么了吧,算是我老李求你,不要把这件事情说出去,作为报酬,在答应你的两袋面粉的基础上我再额外给你一袋怎么样?”
父亲在此时意识到了事件的严重性,为了保住自己的孩子,不得不把答应给老太的报酬增加了一些,要知道,在这样的大旱时年,政府给每家发放的粮食并不是很多,两袋面粉,那就已经相当于一家三口几个月的口粮了,若是省着些吃,吃上半年都没有问题,三袋,可想而知其分量有多大。
当时,政府的指标是三口之家一年可以领取五袋面粉,父亲给老太三袋,那就意味着我们家只剩下了两袋的口粮,三口之家,一年两袋面粉,那是不可能挺得过去的,无奈之下,父亲去临县的一个煤矿里下井了。
靠着高风险的工作,父亲勉强挣到了糊口的钱,本以为生活会越来越好,可是令他没想到的是,三个月后,我身负鬼图而生的消息不胫而走。
那个下午,父亲叹了口气,狠狠的抽了一口自制的旱烟,满是心事的下井了,也就是在那一天,父亲再也没有出来,矿塌了……
人在近乎绝望的时候,理智早已不再,父亲离世的消息传开以后,村子里乃至县里的人蜂拥而至,堵在了我们家门口,逼迫母亲交出我,说是为了化解上天的怨气,要把我绑在树桩上,焚烧祭天!
后来的事情,院长没有告诉我,她说她也不清楚,至于我,不知道是被谁放在了福利院的门口,先前的事她也只是从别人那里打听来的。
我知道院长在说谎,因为这所所谓的福利院只是一个大山深处的小院子罢了,而整所福利院也只有我和另外一个孩子而已。
而且我知道,院长一定不是普通人,这所福利院也不是普通的福利院。
另一个孩子我不知道她大名叫什么,只知道院长一直叫她阿红,于是我也就跟着院长一起这样叫她了。
阿红的年纪和我差不多,到现在也就是十八岁左右,不过就像我之前说的,这所福利院根本就不正常,阿红同样也有着和别人不一样的能力,那就是可以随时改变身上的温度,而且不会对身体造成伤害。
记得那时在我四岁的时候,阿红突然得了重感冒,浑身发烫,当天晚上,在我们睡着之后,她的房间就突然起火了,当火势被扑灭的时候,阿红正坐在灰烬里面笑嘻嘻的看着我们,而且身上没有沾染哪怕一丁点儿的炭灰。
从此以后,阿红只要一生病,院长就会让她自己走到一间特殊的房间里面,那个房间里没有任何东西,等第二天,院长会很早的把干净的衣服给阿红送过去,一开始的时候这个活都是我来干,可是到后来,不知怎么的,院长死活不同意我去给阿红送衣服,就连阿红也拼命的劝阻我。
最近两天,院长的情绪好像有些不对,我和阿红在经过她房间的时候,看到她拿着一封信发呆,还不时的从口袋里拿出手帕擦眼睛,我和阿红明白,她哭了。
第二天一早,在院长把两张身份证递到我和阿红面前的时候,我才真正明白,原来,院长想要让我们去读大学,去外面的世界看一看,闯一闯,见识一下城市里的繁华。
我和阿红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眼睛里看到了疑惑,上大学?在以前,对于我们两个来说那是想都不敢想的,就算是我们想过,这说出去也不会有人相信两个在深山里生活了十几年的孩子能够不用考试直接去大学学习,可是既然是院长说的,我们两个自然深信不疑,这是我们对院长的信任。
接过身份证,我清楚地在上面看到了自己的名字——李络,让我不解的是,上面竟然还有我的照片,看样子像是最近照的,也不知道院长是什么时候偷拍来的。
看完自己的证件,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我伸长了脖子,把脑袋探到了阿红的面前,却被阿红瞪眼制止了。
没办法,我只能放弃,谁让咱是男人呢,男人就得让着些女人,这是万古不变的定律,虽然我也不知道是谁先说的。
“你们两个记住,谁都不能单独离开,如果有事,你们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也不能超出两公里,听见没有!”
“知道了!”
两天之后,我们坐上了通往县城的汽车,事先准备好的大包小包被院长给扣下了,她说这些东西会被人嘲笑,在城里面自然会有人接应我们,迫于无奈,我也只能就范,不过在上车之前,我偷偷的把包袱里的一个小木人拿了出来。
“看!我把它偷出来了!”
在车上,我很骄傲的拿出了偷偷带走的小木人。
阿红很奇怪的看了我一眼,从她的眼睛之中我清楚的看到了鄙视:“你以为只有你自己带出来了?”
阿红像变魔术一样的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一个和我那个小木人差不多的木偶。
愣了片刻之后,我们两个都笑了,笑的很开心。
那两个木偶是我和阿红小时候做的,当时我做了一四不像,然后走到她面前跟她说那是照她的样子做的,她很生气,于是也就乱七八糟的做了一个比我那个还难看的木偶,告诉我那是照我的样子做的。
最终,阿红拿走了我做的木偶,我拿走了她的,只是我们谁都没有想到,在以后的日子里,我们把手中的奇怪木偶不约而同的做成了对方的模样,虽说不太像,但是也有了彼此几分的影子。
山脚的公路很不好走,多年未修,导致地面坑坑洼洼的不平整,因此在去县城的路上便成为了一段十分难熬的时间,有的时候路上会有一些碎石木块什么的,直接给车里的人晃得昏天黑地,都不知道这些年这些行走山路的汽车是怎么熬过来的。
值得庆幸的是,在院长的一再坚持下,我和阿红早上并没有吃太多东西,否则,现在我们估计早就打开窗户大吐特吐了。
这时候,我再一次被院长的老奸巨猾,哦不是,是老谋深算,额,也不是,是被院长的深谋远虑所深深折服。
大约四五个小时之后,漫长的山路终于结束。
可怜的汽车颤巍巍的停在了站牌前,我和阿红跟着人群也一同下车,这是我第一次来到城市,虽然说以前在电视上了解过这些东西,可是现在真正见到的时候却是在心里面掀起了滔天巨浪。
我回头看了一眼阿红,发现她也比我好不到哪儿去,小脸红扑扑的,像好奇宝宝一样打量着周围的一切,一双明亮的眸子跟着来往的私家轿车来回转动。
“走吧,别看了,在家里的时候还没从电视上看够?真没出息!”我拍了拍阿红的肩膀,摆出了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阿红幽幽的看了过来:“刚才某人好像看到眼前的大楼,口水流了半尺长!”
“有吗?”我下意识的擦了擦嘴角,直到听见阿红奸计得逞的笑声时才明白,自己又一次被耍了。
按照院长给我们的路线,我们找到了公交站牌,在把仅有的两枚钢镚投到公交车投币箱的时候,我的心被狠狠的揪了一下。
阿红看我一副吝啬鬼的模样,伸手在我腰间的软肉上掐了一把,疼的我嗷嗷直叫,以致一车的乘客纷纷把目光投向了我们。
阿红毕竟是女孩,被这么多人围观还是第一次,面子有些挂不住,急的直跺脚。
幸灾乐祸的我在一旁笑嘻嘻的看着阿红,本以为过一会儿她自己就会平复下心情,可是我等到的是车内温度的不断上升。
感觉到情况不妙,在汽车停下的一刻,我抓起阿红的手急忙奔下了那个是非之地。
一番劝说,阿红的体温终于恢复了正常,想想刚才的事情,还真是让人感到后怕,若是阿红的温度上升到了着火点,那一整车的人都得完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