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一群疲惫不堪的修士缓缓走进了营地,他们正是先前被抓来的修士,如今收工回来。
不一会儿,几个玄阳门的弟子将大家的晚餐送来了。
一人两个馒头一碗水,如此食物却没有谁敢叫嚷,因为营地中央那滩血迹到现在还没干呢。
就在这时,几个玄阳门弟子驾驭着飞剑降落在营地外的巨石上。
“明天就能挖出宝物,上面派遣岳方师兄前来主持。到时你们若敢给我惹事,让我在岳方师兄面前难堪。”
为首之人面目冷峻,神色间充满傲气,他环视了一下在场的所有人,森然道,“我不管你是散修还是小门派的弟子,一律杀无赦。”
那男子话音刚落,场面顿时有些嘈杂起来,低声地议论纷纷。
雪雁却是神色一惊,低声道,“岳方是玄阳门内门二师兄,筑基后期的修为,据说他应该在闭关准备冲击结丹,想不到居然来这里了。”
江流听雪雁一说,自然知道这岳方不是善茬,内心惊讶,表面却不动声色,眯着眼睛在各种猜测。
旁边牧博志却是个暴脾气,一听就来火,若非江流眼疾手快死死地把他按住,只怕他就跳出去找死了。
“不想死别就待着别动。”江流冷声说道,不容质疑,牧博志不甘心地哼哼了几声便安分下来了。
牧博志块头大,脑子小,有点憨,但不是太傻,江流想到被派去挖掘探墓可能需要他的帮助,可不想他这么快死了。
那白衣弟子见没有人跳出来质疑,杀一儆百的打算落空了,有些不甘地带着师兄弟们走了。
他们刚走,牧博志唧唧哼哼的,道,“玄阳门很了不起啊,小爷还是青龙山弟子呢。”
“证据呢,拿不出来别说话?”江流真不好说什么,这么强壮的身体,能修炼到聚灵八层也算资质不错了,怎么脑袋这么简单呢。
牧博志哼哼了几声没有答话。
雪雁却突然神色一动,问道,“是不是有青龙山弟子的身份凭证我们就能离开了?”
江流斜着眼睛看了雪雁一眼,道,“别说没有,就是有,也不能拿出来,除非你真想死。”
“为什么?”牧博志是脑子太小,雪雁是经验不足,江流此话一出都惊声问道。
江流抬眼看了看了四周,发现没人注意自己这边,这才示意两人靠近来,道,“首先,我们已经算是玄阳门的囚犯了,你这时候拿出身份玉牌他们会认吗?”
“他们敢不认?我那可能货真价实的青龙山外门弟子玉牌。”牧博志不满地反驳道。
江流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道,“有其他青龙山弟子知道你被玄阳门抓走了吗?”
牧博志想了一下,道,“好像没有。”
“所以说,如果玄阳门的人认你的玉牌,那就得放你走,事后你禀报青龙山,迫于压力玄阳门可能会重罚他们。”
“他们肯定不愿意受罚,为了避免,他们可以认定你是冒充的,然后杀人灭口,青龙山也追查不到。”
江流说完,颇有深意地看着牧博志,道,“以今天玄阳门的处事风格来看,这种事绝对做得出来。”
“你的意思是说,他把身份玉牌丢了反而救了他一命?”听完江流的分析,雪雁脸色浮现出一丝的后怕,神色紧张。
“谁知道呢。”江流故作轻松地笑道,“可能他把玉牌拿出来,玄阳门的人还不敢把他抓来呢。”
牧博志终于露出一丝害怕,他之前敢向玄阳门筑基弟子动手,无非就是以为对方对他身份有所顾忌,不敢下杀手。
现在被江流点明才知道,原来那是自己变着花样在找死啊。
“那现在该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明天见机行事吧。”江流看了看营地外的玄阳门弟子,低声道。
对比一下自己几人的实力,再好的谋划在绝对是实力面前都是白搭,不由道,“趁还有一晚上的时间,努力修炼,修为每提一分就多了一分活命的把握。”
“还是你聪明,一下子就把事情都看透了。”
牧博志捶得胸脯梆梆响,一副相见恨晚的表情,“虽然你实力低微了点,不过,你这个兄弟我牧博志交定了。”
江流摇头苦笑。
青龙山的五年,早就养成了多思多想的习惯,加上涉猎了大量的古籍,看得多,想得多,思维自然不是牧博志和雪雁可比的。
……
邋遢老道把江流丢在小镇外就走了,这个小镇本来无名,但位处荒泽,是最靠近荒泽的几个小镇之一,名传在外,久而久之就定名为无名,叫无名小镇。
此刻无名小镇上空并列漂浮着两道身影,引得镇的人争相仰视。
其中一道身影身穿旧袍,须发散乱,正是把江流带走那个老道,他笑眯眯地看着对方,道,“老家伙多年不见,想不到还是这么人模狗样的。”
对面那道人却与他形成鲜明的对比,衣冠整洁,一撮胡须也被打理得一丝不苟,颇有仙风道骨的味道。
他微笑地回道,“多年不见,你这老家伙不还是这么不知检点,邋邋遢遢吗?”
“哈哈,这么多年了你们还是不懂,我这是率性而为,无拘无束,活得自在。哪像你们天天一本正经的,不累吗?”
“呵呵,无拘无束就得活得像个乞丐,常年不洗澡,衣服不更换?你这种自在,我等体会不了。”
“算了不和你说了,我还有正事呢。”那邋遢老道不再搭理,低头看向小镇,将小镇里的人一举一动都收入眼底。
半响之后抬起头来,不爽地骂了一句,“让你在小镇等我,小兔崽子居然敢跑。”说完化作长虹而去,声音远远地传来。
“老家伙,下次找你喝酒,可得准备好千年琼浆。”
留下那老道微微一笑并未作答,而是缓缓降落在小镇里,看起来似乎也是在找人。
半响之后,他目露迷惑,自语道,“雁儿自小乖巧,自不会违背师命擅自离去,莫非被其他师兄弟带回去了?”
……
太阳西坠夜幕降临,满天星斗,一轮镰刀般的残月也挂在天空。
“大概,还有半个多月就是病症再次发作的时间了吧。可是,我还能活到那时候吗?”江流与牧博志并排躺着,双手枕在脑后想到。
雪雁也在旁边,她天生娇生惯养,又何尝受过这种待遇。
不过好在她没有大户人家闺女那种病,有着随遇而安知足常乐的态度,柔弱地蜷缩在江流旁边,或许因为害怕。她挨得很近。
不过江流却丝毫升起什么歪心思。
几天的患难与共,在他看来,雪雁更像是一个妹妹,需要呵护的妹妹,而不是一个让他心动的女子。或许,他心动过。
看着宁静的夜空,江流心思却一点都不宁静。
他想起了幻灵,当初幻灵也会陪他一起看月亮。想起了幻灵爱瞎胡闹却一本正经故作老成,一次又一次地给他鼓励的画面。
又想起了幻灵的爷爷他的救命恩人,那个号称青云道长,却为老不尊坑蒙拐骗样样拿手,哪里热闹哪里扎,经常半年不回青龙山一次的老家伙。
他也在想,那每月发作一次的病症究竟是怎么来的,那反复的噩梦又是什么意思,还有自己失忆前会有怎样的人生,又是什么样的变故导致自己失忆的。
同时他也在想,究竟是什么人要掳走雪雁的,出于什么目的,又为何雇佣一群亡命之徒动手。
还有那紫衣男子又是谁,他口中公子又是谁,是不是就是背后隐藏最深的那个人。
……
思想总是无极限的,顺着那些有的没的想了很多,很久之后他的思想终于回到了现实上。
在所有人都沉浸在睡梦中的时候,他缓缓起身盘腿而坐,运转法诀,开始了修炼。
趁还有一晚上的时间,努力修炼,修为每提一分就多了一分活命的把握。
这不光是他想对雪雁和牧博志说的,更是自己想做的。明天不知道会遇到什么,但提升修为,哪怕一丝终归是好的。
他很快就沉浸在修炼当中了,却不知道自己在起身的一刹那,雪雁就已经睁开了眼睛。
她可能也是怕,怕黑,怕危险,甚至怕江流。因为她毕竟是一个女子,一个冰清玉洁的黄花闺女。
雪雁睁着眼睛眼睛却没有动弹,在她最终确认江流是在修炼之后,才再次闭上眼睛,这次睡得很放心,很安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