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石门内走出来的是一名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黑脸短髯,凌厉的目光中散发出一道威严。
一个人的气质,往往与长相无关。长相取决于爹妈,而气质取决于自身生涯的积累。擅棋琴者,即便修为盖世,也可以生得温文尔雅;生活过的是刀口舔血之辈,就算修为普通,也能由内而外的散发出一股隶杀之气。
这个中年男人便是属于后者。
鬼市的经营不是一趟轻松的活儿,既要讨好朝廷官府,又要防备江湖中人。在这个实力为尊的世界,他们总是生存在杀人与被人杀的夹缝中。修行需要天赋与机遇,这些人的修为不一定很高,但能存活下来的,绝对具有敏锐的洞察力和防身能力。
“苏哥!”品鉴师和拍卖师都恭敬的朝那姓苏的男子颌首施礼。
鬼市里的品鉴师和拍卖师与正规商会拍卖行不一样,他们并没有合法的身份证明,只是相对组织中的其他人来说,他们经验更丰富,见识更加广博。所以,在类似于刚才这种特殊的情况下,对于在场的买家缺乏一定的震慑力度。
姓苏的男子一出场便不一样了。长期混迹于鬼市的人,大多数都认识他。此人姓苏,单名一个项字,曾经是猎杀凶兽的佣兵小头领,后来在一次与高阶妖兽的战斗中负伤,不能再加入佣兵团,带着几个忠心的弟兄,做起了鬼市的生意。
如果交易的是灵气丹,以及与凶兽相关的一些药材,他是绝不会看走眼的,后来做的时间长了,在兵器和法宝方面也积累了相当的造诣。
最重要的是,曾经舔着兽血过活的生涯,让他具备了一种天然的威严。
苏项往场中一站,屋内很快便安静了下来。
看着这些求知欲极强的准买主,苏项清了清嗓子,说道:“以我的经验来看,这瓶蓝色液体,应该是一种高级禽兽的血液。至于是几阶兽血,或者它究竟是妖兽的血液还是灵兽的血液,请恕苏某无力辨识。我们将其呈现出来,目的是为了寻找有缘识得此物的人士,不过此物,绝不会贱卖。”
苏项对各种等级的凶兽都有极深的研究,连他都无法辨识,眼前这些乌合之众大多只有望而却步了。
更何况苏项说得很清楚,此物绝不会贱卖。这让那些盼望着能仗着****运以较低价格购得此物的人一下子没了希望。
“能让我近距离看一下么?”秦墨弱弱的在人群中挤出一句话来。
“当然可以!”苏项瞅了秦墨一眼,虽然他也听闻过秦墨的名声,但既然秦墨提出来了,就算只有一线希望,他也想试试。再说了,难不成秦墨还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将这兽血给抢走了?
得到苏项的同意,秦墨从人群中挤出一条道来,不停的嘀咕着:“麻烦让让,麻烦让让!”
终于,秦墨挤到了瓶子跟前,定睛一看,心中已明白了七八分,再小心揭开盖子闻了闻,正当他情不自禁的要伸出舌头舔上一舔时,果断的被身边的品鉴师和拍卖师制止了。
不过,秦墨的脸色也在这一刻凝住了。
他可以确定,这晶莹剔透的蓝色液体是何物,甚至有什么功效,价值几何,他一清二楚。
只是,这种兽血,为什么会出现在永丰国?为什么会出现在虞州城的鬼市上?
“能否借一步说话?”秦墨慎重的望着苏项。
苏项有些诧异,这小家伙莫非真的认识?
不过苏项允许秦墨近距离识别,不是正抱着这么一线希望吗?
“可以!”苏项点了点头,又吩咐拍卖师道:“拍卖继续。”
秦墨随着苏项进入了之前那道石门,狭窄而阴暗的通道之后,眼前突然豁然开朗,一颗拳头大的夜明珠将方圆五丈的内室照得蓬筚生辉。
室内看似随意的摆放着几具简单的家俱,而靠壁的一面,却是井然有序的用利刃凿出的橱窗,橱窗里陈列着各种物品。
鬼市的人会通过自己的渠道获得一些有价值的物品,比如刚才展台上的那瓶蓝色液体;也会收购一些明显被低估了的法宝,当然,像秦墨手中的冰狼丹这种低价又不靠谱的玩意自然不在其列。
苏项给自己沏了一壶浓茶,这些生活不规律的人,总需要浓厚的茶香来提神。不过他却忘了给秦墨也盛上一盏,或许看他年纪太小,还不够资格与自己品茶论道吧。
“秦公子有何指教?”苏项问道,用辞极为谦虚。
秦墨也不拐弯抹角,他既然主动提出要与苏项谈论关于这瓶蓝色液体的事,也就没打算有所隐瞒。
只是,在这场谈论中,自己能够获得什么好处?
“这是灵兽青光九蟾豚的血液,青光九蟾豚是初级灵兽。”秦墨很肯定的回答道。
“你凭什么鉴定?”苏项问道。
凭什么?对于秦墨来说,这是一个很无奈又很可笑的问题。
凭的就是自己曾经猎杀过青光九蟾豚,见过它的血液。只是这件事不能说出来,说出来人家也不会相信。
秦墨笑道:“苏前辈用不着相信我说的话,因为虞州城范围内,没人会相信我的话。你唯一可以做的,就是将此物拿到永都这样相对大一些的地方去拍卖,定会遇上识货的人。我给你估个价,三十万金币!”
“多……多少?”苏项的眼珠子都差点瞪了出来。
“三十万。”秦墨很平静的又重复了一次。
比起方茹雪身上的“冰魄”,青光九蟾豚血液的价值还是逊色不少。
“三十万已经是打过折扣的价格了。”秦墨又说道。
苏项更是吃了一惊,做为一名凶兽猎杀专业户,他自然知道,血液这种玩意,越是新鲜,相应的功效便越高。所以,在获得某种凶兽血液或骨骸的时候,人们往往会将其存于空间戒指之类的容器之中。
空间戒指内部具有特殊的构造,里面没有时间的流逝。放进去的时候是什么样,拿出来还是什么样。
只是苏项一开始并不知道这是血液,从此物到他手中之时,便是一直暴露在正常的世界中,年驰月疾,自然会被打一些折扣。不过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秦墨报出来的价格,是已经打过折扣的价格。
苏项并不认为秦墨会吃饱了撑着拿自己开涮,但他又实在找不出相信秦墨的理由。
突然,一个疑问涌上苏项的脑海。
“既然你确定它的价值是三十万金币,为何不考虑用一个较低的价格买回去?”苏项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