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痛苦啊。
身体被撕裂，血肉被咀嚼，仿佛万鬼噬体一样，不，现在真的是在被无数僵尸吞噬身体。
这真的好痛苦啊。
唯一的安慰大概是，和这比起来，心中那被背叛的痛苦倒也不算什么了。
我还真是笨蛋，明明听那几个人的语气就能察觉他们的为人了，却偏偏被那一副忠厚老实的外表迷惑了。
还真是过分啊，竟然在逃跑的过程中故意推倒我，用来吸引那种叫僵尸的怪物……现在我是不是已经进入僵尸的肚子里了呢？那么多僵尸，应该会把我吃得连渣都不剩一点吧……
不过比起怨恨别人还是更想活着的啊，好不容易才从那里得到第二次生命的……真是浪费啊，就这么简单的死了。既然重生了一次，那么不知道有没有投胎转世呢……
但是还是想活着啊……尽管这么想着，自己的意识还是不可阻挡的向着一个黑暗的深渊滑去。
然后，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声音将司鳐那一直沉浸在黑暗中的意识稍微唤醒。
——你热爱生命吗？
当然了，我很热爱生命的啊，无论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我喜欢生命所能带来的一切，他人的笑容，交谈的愉悦，以及被人关心的温暖。
——那你想要活着吗？
活着？当然。热爱生命的人怎么可能不想活着啊。虽然我的确放弃过一次生命，但那和我自身的意志无关，是身体自行做出来的反应。条件反射，你懂吗？在意识反应过来以前，身体就自己冲出去了。
——如果说你可以活着……但无论以怎样的姿态都可以吗？”
活着就是最大的幸福，就是最大的希望了。至少我还有回去看一看的机会啊，至少也要知道那个小家伙到底安全了没有。
——哪怕从此以后不再是以人类的姿态？
哈？人类？按照那个家伙的话来看，我连身体都换过一个了，你说我还在乎是不是人类的身体吗？
——那就好，希望你以后不要恨我。
似曾相识的刺痛感传来，但司鳐却不知为何能从中感受到一丝温柔的感觉。
声音消失，再也没有出现，而司鳐那稍微活跃的意识也再次沉寂。
……
在将自己辛苦修炼出来的真气向司鳐体内输入了好一会儿后，阿茹在进入虚空世界后第一次出现了汗水。不过相对应的，是司鳐右臂上的黑色也随着时间的推移而逐渐减轻，黑色的血液从手臂的各处伤口慢慢流出。
“看来是有效果了。”当整个臂膀的黑色逐渐变淡后，凛冬从司鳐的小臂上发现了两个颜色不变的小洞，那就是最初僵尸毒注入的地方。
伸手凝成一柄细小的冰刃，凛冬在两个小洞间划出了一道小小的伤痕，然后强大的感知涌出，仔细查看僵尸毒侵入人体的脉络，然后将之一道道划开，让毒血更加快速的流出。
放毒血只用一只手就够了，而凛冬的另一只手则在司鳐身上连点，将侵入他体内的阴气一点点抽出。阴气作为能量的一种，即使和人类的血肉纠缠后变得颇为难缠，也抵不过专精能量天赋线的凛冬完美的操纵之力。
阴气拔除，凛冬随手取出即使对旅行者也有效果的恢复药水泼洒在司鳐的身上，完全不顾这药水的价值能换来几个小队的能力者卖命。
强大的生命能量注入，司鳐身体上的伤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恢复，各处缺失的血肉快速生出肉芽，然后结痂、脱落，露出粉红的新肉。很快，司鳐身体的伤势就完全恢复了。除了失去左臂这种肢体残疾的损伤只能让至高王座来恢复的伤势外，他几乎已经恢复到最佳状态了。
之所以说是几乎，就是因为僵尸毒其实已经开始改造司鳐的全身细胞了。虽然阿茹正在压制毒素的蔓延，但已经异变的细胞正在不断侵蚀仍然正常的细胞，阿茹的所作所为也只不过是将司鳐转变为僵尸的时间拖后而已。
感知能力深入到细胞之间的凛冬十分清楚这一点，但她完全无能为力。如果换成一个感知额外强大的物质专精旅行者的话，估计还能有办法把异变的细胞从司鳐体内驱除，但仅有黑铁位阶、描绘出两条天赋线、专精能量的凛冬实在是无能为力。
“涉及细胞层面的操纵能力……没有史诗级的感知和精神根本办不到啊……再加上等级限制……能用的就只有……”
想到这里，凛冬阻止了阿茹可以说得上白费力气的行为，再次将司鳐的右臂冻住后，将她们正面临的困境和自己想出的解决办法告诉了阿茹。
“不过，这样一来，他大概也不能再称为人类了。阿茹，如果换成是你，你会怎么选择呢？”最后，凛冬这样问道。她的确有办法将那些异化的细胞从司鳐体内抽出，但那并不是她的能力，而是借助从其他虚空世界获得的异界特产。
毕竟是来自不同世界的物品，虽然经过处理可以在所有虚空世界中通用，但会除了已知效果外，还引发怎样的未知结果，除了至高王座外，就没人清楚了。
“这种事情，当然还是问他自己了。毕竟是他自己的身体啊，能做主的也只有他自己。”阿茹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反而是从帐篷中出来了有一段时间的夏玲说道。
因为司鳐在被治好之前的样子实在是太过恐怖，所以她没有带着小紫第一时间过去。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和阿茹一样，上一秒还在吃饭，下一秒仍能面不改色的看着一团血肉模糊的人体。
当然，还有另一个原因就是凛冬一起带回来的大冰块，或者说冰块中冻着的那个人吸引了小紫极大的注意力。为了以防万一，夏玲就带着小紫先去看那个虽然被冻在透明的寒冰中，但从他不断转动的眼珠仍能看出活着的人了。
夏玲本以为小紫是小孩子心性，对冻在冰块中的人类这种奇景感兴趣，不过稍后她就知道自己猜错了。小紫感兴趣的，不是冰块中的人，而是那个人手中低垂的一柄血色长剑。
仿佛血色水晶制成的剑刃以及在剑身中不断流转的血色气流，即使视线因寒冰略有模糊，夏玲仍能看出那柄长剑的不凡。小紫就那样蹲在冰块旁目不转睛的盯着长剑，脸上略有迷惑，似乎在回忆着什么。
在小紫身边待了一会儿，感觉不会发生什么事情后，夏玲就走到凛冬她们这里，并听见了凛冬的话语。
“生命是珍贵的，所以只要能活下去，怎样都可以的啊。”阿茹的观点和夏玲倒有些不同：“活着才有意义，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一个身材瘦弱面色苍白的男孩形象从阿茹的脑海中掠过：“自己到底还是不是人类……纠结这种事的前提是你要活着啊。”
“当然，既然他还活着，那当然要听他的了。”阿茹开心的笑了，似乎司鳐活着这件事让她十分的开心。
夏玲无意识的皱了皱眉。这么久一路一起走来，她已经发现了阿茹身上的异常。
这名平时一直笑嘻嘻的少女远比表面上看起来的那样更加重视生死。她无比重视生命，即使有人因为凛冬不在而被僵尸袭击、阴气入体，将被其他人舍弃，她也坚持不放弃那人并一直保护着，直到凛冬回来抽出阴气，让那人免于变成僵尸，仍然活着。
但她也同样无比厌恶死亡。是的，不是恐惧，而是厌恶。她是少数会主动攻击僵尸而不是坐等僵尸来袭的人之一。此外，若有人不小心陷入尸群，虽然大部分时候她都会尽全力将至救出，但也有几次她毫不犹豫的将那人放弃。
在夏玲问起的时候，她也只用那人身上的生命气息已经消失这种说法，而不是用其他借口，似乎那时她若不放弃，其实是有能力将之救出——尽管救出的有可能是个死人或僵尸。还有就是她对于死去的人似乎没有任何感觉，似乎那尚有余温的躯体不是不久之前和自己一样的人类，而是一团有着人类形状的物体罢了。
阿茹身上的矛盾不止一次的让夏玲思考她到底是在怎样的环境下才能形成这样的思维。夏玲看凛冬和阿茹交谈时的样子，她似乎是知道原因的，但即使夏玲问了，凛冬也只是淡淡的说着没事然后跳过了这个话题，似乎有着什么禁忌一样。
“那个大冰块是怎么回事啊？”因为不想在这个时候因为理念的缘故让众人出现分歧，夏玲立即转移了话题：“还有那把剑，似乎有种不祥的感觉。”
“那是很恶心的东西。”阿茹立即回答。看着阿茹的表情和坚决不肯靠近冰块的行为，夏玲这才发现，原来吃饭时候阿茹露出的厌恶，针对的不是受伤严重的司鳐，而是那个冰块，确切的说是针对冰块中的人和那把剑。
“我也不知道该说他是幸运还是不幸。”凛冬随口解释：“能从白石中开出来巅峰史诗级武器【血魔剑】，而且还有着成长为神话级兵器的潜力。只凭借武器的能力也有青铜巅峰的攻击力，这份幸运在所有虚空世界中估计也算得上头一份。”
“不过虚空等级的神器哪是那么好用的？要是早早封存起来倒也罢了，但明明能力不足还忍不住贪欲非要使用，结果就是这样，自身神智被武器吞噬，成为类似于剑奴一样的东西。”
“等价交换，至高王座不可能打破这个准则，所以平白无故获得强大力量的事是不可能存在的，他怎么就不听呢。”
凛冬面带嘲讽：“看他拎着那把剑埋伏在我回来的路上的蠢样子，就忍不住直接冻住他了。太丢至高王座的脸了，真以为能力者和旅行者只需要攻击力高就够了吗？身体孱弱，各种物理和精神抗性低的要死，随便一个精神冲击就能直接灭了他。还想打我们的主意？真是作死啊。不知道比起力量，虚空中更注重智慧吗？”
“算了，不管那个白痴了。”凛冬转移注意力：“既然被我限制住了，那把剑也别想吸收大量血液完成进化了。等这边的事完成，想办法毁了就是了。这种被超凡学院的教师们分类为邪器的装备，可是出现一个就要毁灭一个的。”
凛冬虽然拥有一个人堪比同等级的整个旅行者小队的战力，但她仍然是超凡学院的学生。不过和阿震最初所知的所有分院不同，她所在的，是超凡学院的总院，是以培养出圣者为最终目标的地方。在那里，毕业的最低条件也是和各个教授同等阶的黄金骑士才行，像她这样的黑铁武士，尽管战力高绝，但仍不过是个新人而已。
“现在，我们的首要目的是司鳐该怎么办。”凛冬看着小紫拿出一把样式华丽的匕首敲击冰块，不由摇摇头。据小紫说，那匕首是她哥哥给她用来防身的。虽然不知道那个神秘的哥哥是个怎样的存在，凛冬可是能清晰的感知到那匕首中蕴含的和小紫体内相似的力量。想来，这也是小紫的亲人敢让她自己一人在外的依仗吧。
“方法已经有了，那么，选择就让他自己来吧。”凛冬下了结论。
“当然，毕竟是处境相同的同伴，至少要尊重他一些啊。”夏玲点头。
“阿茹没意见。”阿茹的观点倒是从一开始就表明了。只要司鳐还活着，她是绝对会尽心尽力为他着想的。但万一他死了，无论阿茹曾经在他身上消耗了多少真气，估计她也会毫不犹豫的弃之如敝履吧。
凛冬的指尖露出绿色的光芒。这是大多数能量系旅行者都会使用的一种方法，将精力值以能量变化转化为生命能量来治愈他人，尽管消耗略大，但胜在可于各个虚空世界通用。轻轻在司鳐心口和眉心一点，绿色光芒没入其中。
很快，凛冬口中那名可怜的烂好人发出了一声低微的呻吟。
……
（下周脑洞即将开始，并持续很多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