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正衣清醒过来,已是第二天日上三竿之时。睁开疲惫的双眼,挺起身体穿好衣衫,在床榻边活动一番,感受下体内的元力波动,觉得虽然仍是有所凝滞,却比昨日已经好上太多,看来姬红袖的疗伤效果显著。
榻上锦被齐整,清晰可见某处有着落红点点,他不是少年郎,自然知道落红意味着什么。林正衣努力回想昨日种种,无奈发现从躺进水桶后那段记忆如何都想不起来,脑中混浊一片,再细细察看一番身体状况,竟是感觉腰腹处莫名有些酸痛。
在房间里面转了一圈,没有发现姬红袖留下的其他痕迹,就像她没有来过似的。当初她说疗伤之后就不再纠缠,果然是说到做到。只是看到被上的落红点点,林正衣心里戚戚然,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有些后悔不该那般拒人千里,又有点头疼现在发生的事情。
不管怎么说,堂堂七尺男儿,被一个女子以神不知鬼不觉的手段弄上床一夜风流而自己还一无所觉,都算不得可以拿上台面夸赞的事情,这甚至令人羞愧。散发出庞大元力在城内搜索姬红袖,仔仔细细搜索了几遍,还是了无发现,看来确实姬红袖已经毫不留恋地离开了,林正衣抿抿嘴,不知什么滋味,搞不懂姬红袖到底是何种想法,面朝西方叹了口气,目光游离,心中似有一团乱麻。
姬红袖是在天色将亮未亮之时离开的。望着仍旧熟睡的林正衣,以及触目可见的点点落红,脸上羞色一闪,又不由暗暗地啐道:龙精虎猛的,也不知道怜惜下。望着望着,已是怔怔出神,下身传来的疼痛使她猛然惊醒,甩力摇头迫使自己更加清醒,手掌轻柔抚上肚皮,脸上笑意浮现,喃喃道:“希望是个调皮小子。”
一步三回头的走了,却并未走远,姬红袖站在离清幽城不远的山头,目光远眺这边的城池,此刻她的心中万分的想留下来,然而她并不能。此刻城内的居民已经慢慢开始一天的劳作,街道的行人也开始多了起来,此起披伏的声音在朝阳的光辉之下显得如此悦耳,姬红袖就这样安静地站立着,远远地欣赏这一幅美丽的画卷,心头恬静。
风挂乱了她的秀发,晨间的风儿带着淡淡的湿气,把脸蛋也吹得通红。身子的疲乏抵不上心里的思绪万千,想起老婆婆的殷殷叮嘱,心中顿时泄了气,当下不再留恋,转身朝西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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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郎提着一篮子香烛、纸钱等祭拜物什,在天未亮之前就在城门口等候,等到城门开启的一刻,马上就提着篮子出城。
少年郎面目清秀,整个人都打扮得十分干净清爽,看起来也就十三四的年纪。身形消瘦,被早间的风吹过,袍子飞舞得似乎都要将他人吹起,他瞪大了眼,目光坚毅,只是用力护住篮子,一步一摇地来到城外一处小山丘。
沿着根本就没有路的山道攀爬,走了许久,早已气喘吁吁的他终于到达一座小坟茔。用力吐出一口浊气,少年郎跪在地上,拿出篮子里准备好的祭拜物什一一放好。香烛呲呲烧着,纸钱烧完后的灰被山里的风吹在空中,少年郎只是埋首叩头,九下之后额头上已有清晰的红印,还夹杂着尘土,他也不管不顾,目光灼灼得盯着小坟茔上的简陋墓碑,喃喃自语地说些谁也听不清楚的话语。
墓碑上只有“吾娘”两个简易的大字,歪歪扭扭的,一看就不是出自能工巧匠之手,事实上这两个字还是少年郎费了一晚上的功夫“精雕细琢”而成,为了字更加好看一些,少年郎刻坏了好几块石碑,在弄得双手满手都是血泡之后,终于刻好了这一块,少年郎的心情一下就好了起来。
少年郎不知道母亲的名字,所以墓碑上也就没有,本来想着刻上自己的名字来纪念娘亲,转念一想,自己也没能做些令娘亲骄傲的事情,还常常让娘亲为了自己孱弱的身体操心,这为人子也算得愧对父母了,于是也就作罢。如此一来,墓碑上就只有简简单单的“吾娘”二字。
娘亲的音容相貌仿佛仍在眼前,想起娘亲深夜为自己缝补衣衫一丝不苟的神态,想起娘亲望着自己大口吃饭满含欣慰的眼神,想起娘亲熬练自己身体故意狠下心抽打自己的决绝,少年郎两行清泪不觉就流了下来。面前只剩一堆黄土,娘亲一年之前就已入土为安,自己是再也见不到了,就是想撒娇也找不到对象了,想调皮也没人苦口婆心教训了,只有孤孤单单的自己一个人自生自灭了。
山间的风吹在树木花草之间引起的呼号声音就好像整座山都在哭泣,少年郎心中的悲苦更甚,眼泪更是簌簌直流。
少年郎年幼时候,娘亲最喜欢的事情就是抱着他坐在小院子里喃喃不停地说些陈年往事,一说到有关自己爹的部分,少年郎就能感觉娘亲的不对劲,那种情绪是黯然,也像是欢喜,总而言之,从娘亲沉沉的话语里他能感受到娘亲对于自己爹深深地怀念。再长大一些,作为一个没爹的孩子,少年郎就总喜欢缠着娘亲询问有关自己父亲的事迹,也许是因为自己开始懂事,娘亲对于那些事情就不愿意多说,不论少年郎如何哀求娘亲也不再多说一句。
后来有一次,少年郎听说修炼可以得长生,便欢天喜地去跟娘亲诉说,哪知娘亲勃然大怒,狠狠地修理了少年郎一顿。那天夜里,久久不能明白娘亲心思的少年郎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想着去外面走走,却不意间听到了娘亲的低声的哭泣,他侧耳静听,心中骇然。
“长生?你为长生送了命还不够,还要搭上你儿子的命么?”
“哪里能够得长生呐!安安稳稳一辈子比什么都好。”
“都是命哪!”
明白了缘由之后,少年郎再也不提修炼之事,只是一心侍奉娘亲,没想到天不遂人愿,娘亲的身子每况愈下,在去年今日还是撒手而去。他痛恨老天,夺走了他老爹的命还不够,还要夺走与世无争的娘亲的性命,这算什么?我本只想安稳一生,令娘亲终老可依,可老天偏偏不给机会,那我就要好好证明一次,人命不是你老天想拿走就可以拿走的,我要证得长生给天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