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低吟的虫鸣在厢房四周响起,房间里惨白蜡光忽明忽暗。葛筱雪坐在凳子上,手扶着下巴,在想着心事,脸色时而愁苦,时而欣喜。
木棂小窗轻轻的被人推开。
“谁?”葛筱雪吓了一跳,急忙御出法宝戒备。
“是我。”叶孤帆从木棂小窗下爬上来,轻笑着。
“啊!我不会看错吧……你还活着……”葛筱雪欢呼雀跃,喜极而泣。
叶孤帆做了个禁声的动作,示意旁边有人。葛筱雪面色一凝,不过烦恼一扫而空,急忙去寻找炼制的丹药,让叶孤帆服用,翻箱倒柜的找出一个小盒。
叶孤帆叹口气,低语道;“我没事,不用吃丹药,有一件事情我们商量一下。”
“什么事,你但说无妨。”葛筱雪聆听着。
叶孤帆在葛筱雪耳朵边低声道;“用你去吸引萧轲楠。”
“啊!”
葛筱雪几乎是本能的尖叫,声音颇大,旁边厢房中的玉霖大惊失色,急急忙忙的跑来一把推开葛筱雪房门,问道;“怎么了?”葛筱雪有点尴尬,用手指了指叶孤帆。
“你还没死啊?”
“你们怎么都希望我死啊!”叶孤帆翻了个白眼,无奈摇头。
玉霖笑着解释道;“不是,那个……你怎么活下来的?”
“惭愧得很,不提也罢,只是如今萧轲楠还没有伏诛,我寝食难安,这不是在思索对策吗!”叶孤帆耸耸肩。
一股寒流从木棂小窗中吹进来,凛冽气流让葛筱雪身体一紧,找了一件外衣披上,目光中有颇多无奈,淡然道;“真的要这样做吗?”
叶孤帆心有不忍,还是给葛筱雪一个鼓励眼神,其实这又何尝不是在鼓励自己。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萧轲楠身上戾气日渐加深,必然铤而走险,我们可以将计就计。”
“我相信你。”葛筱雪鼓足勇气,心中自有一股豪气。
“你让筱雪干什么?我怎么听了一头雾水!”玉霖好奇,望着叶孤帆。
葛筱雪叹口气,看了一眼叶孤城,说道;“玉霖师姐与我情同姐妹,不是外人。”
玉霖一笑,轻轻地拉着葛筱雪的手,说道;“有困难同我说,我帮你摆平。”
叶孤帆沉吟片刻,低声道;“江州藏剑阁的苏小小也是九阴妶体,用葛筱雪引萧轲楠去江州,然后抓苏小小来,玩一把偷梁换柱的游戏。”
“苏小小那可是慕容瑛的妻子,你确定能抓来?”玉霖可是知道江湖中慕容瑛的名头,曾经一招剑削离火扫翻一万多名圣灵族铁血鏖兵。
叶孤帆嘴角动了动,话到嘴边又咽回去。玉霖看了一眼葛筱雪,嘴里嘟嚷道;“你们疯了!不管怎么样,我都支持。”
葛筱雪问道;“要不要告知杜长老,让她暗中保护。”
“不要,打草惊蛇就玩不了游戏了,玉霖师姐人脉广,你暗中放出话去,说筱雪要去江州散散心。我想萧轲楠必定再次下毒手,到那时,哈哈……”笑声有点阴冷,玉霖与葛筱雪对望一眼,似乎能感受到叶孤帆变了。
......
立夏,四方游客聚集在太子邬秀江上,欣赏秀江风光。
一艘小船窜进芦苇荡中,船尾摆渡人卖力的划着双浆。叶孤帆坐船头,他头戴斗笠,穿粗麻大衣,脸色有一些沧桑忧郁,手里拿着一根钓竿。
船划了不一会儿,前面没有芦苇荡,水域开阔,有一艘小船停在这里,船上只有一个人,而且他在垂钓。
这人打扮与叶孤帆相差无几,只是他衣物更破旧一些。
叶孤帆有意靠近这人,命令船家划过去。到了开阔水域,叶孤帆像模像样的开始垂钓,只是很长时间都没有鱼儿上钩,那人却是钓了好几条。
“钓鱼要讲究时机和耐心。”冷不丁的那人说话。
“见笑了,不过我更佩服你慕容炎,看着自己的情人与敌人卿卿我我还这么有耐心。”叶孤帆皮笑肉不笑的回答。
慕容炎大惊,抬起头看了一眼叶孤帆,见叶孤帆脸色波澜不惊,泰然自若,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又向远处望去,在朦胧白雾中,有一个小岛,岛上有六角亭子,亭中男女两人相拥在一起。
“哼!你到底是谁?怎么会知道我的事情?”慕容炎回过头来望着叶孤帆,目光阴冷如钩,似乎要动手灭了叶孤帆。
“你别激动,钓鱼更应该平心静气不是吗?”没有戒备近在咫尺的杀气,叶孤帆安然垂钓,一盏茶时间后,他竟然钓上一条鱼,喜出望外,用箩筐装好鲤鱼。慕容炎如坐针毡,哪还有心思钓鱼,对叶孤帆怒目而视。
“你有何目的?”慕容炎实在憋不住了,不想被别人玩弄玩弄于股掌之中。
“直白的说,我要借助你敌人的手杀死我的敌人,或许我们能称为盟友,所有我找上了你。”叶孤帆推诚布公的解释。
慕容炎惊问道;“你的敌人是谁?”
叶孤帆回答;“萧轲楠。”
“你是天剑宗的人?”慕容炎将信将疑。
“对,我要萧轲楠死,只要不是天剑宗弟子杀死萧轲楠,天凡界主陆沧海就没有理由对天剑宗兴师问罪。”叶孤帆解释道。
远处一条大鱼跳出水面,荡起一圈一圈的涟漪,有意挑衅。两人不约而同的向那条大鱼出没的地方看去,眼神坚定。
......
江州最让人心烦意乱的是淅沥小雨,小雨已经下了好几天了,天晴似乎还遥遥无期。
水珠从瓦缘边滴落,落到路面石板上,摔得粉碎。
江边酒家客栈里也没有多少人,在一个角落,慕容炎坐在靠窗的位置上喝着闷酒,偶尔抬头看着满是朦胧白雾的江面,眼神有几许期盼和哀怨。
不知几时,一艘小船从碧波荡漾的湖面划出,有一个女子站在船头,遥望江边客栈,她用面纱遮挡面部,看不清具体容颜。
小船靠岸,那女子从怀里拿出一些碎银子递给船夫便下了船,她左右望了望,似乎在小心被别人看见。
四周只有几艘小船停靠岸边,并无其他行人,那女子才安心走进客栈,来到窗边坐在慕容炎对面,掀开面纱,这赫然便是苏小小,她不施胭脂水粉,美得依然惊心动魄。
慕容炎抬头望了一眼苏小小,冷哼一声,把碗里老白干酒一饮而尽,用袖口的衣裳擦拭嘴边残余的酒珠,却是沉默不语。
“你这是何苦呢……”苏小小黯然神伤,心中一酸,本想劝告,又不知道从哪里开始。
“你现在来关心我了,和慕容瑛在亭中卿卿我我,有想过我的感受吗?”慕容炎咆哮着对苏小小发脾气。苏小小似乎已经习惯,嘴角挂着一丝冷笑,眼神毫不躲闪,注视着慕容炎。
“你还好意思说,当初叫你远离江湖,和我隐居十万大山,你心中不愿意,还把我骗到江州来给你报仇。”
“住口!”慕容炎板着脸,把装酒的碗摔打在桌子上,苏小小不退让也不躲闪,任凭酒水洒在自己脸上,倔强的心还是熬不过现实的打击,一滴眼泪夺眶而出,情绪似乎就要走到崩溃边缘。
“你受伤逃到苗疆,我在法老等人的反对中救了你,并且爱上了你。可是你伤愈后竟然骗我来江州,让我接近慕容瑛,用蛊毒毒杀他。可是你知道吗?种蛊毒要在心爱的人身上才有效。你不知廉耻,这算是爱我吗?”
“别说了,求你别说了……”慕容炎双手揪住头发,面色痛苦,甚至有点狰狞。
“我又何尝不想与你厮守,可是每当夜晚睡觉时,我闭上眼睛,脑海里全是凶神恶鬼和我父亲临时的惨状,我……”慕容炎眼睛泛红,这是发疯的预兆,以前逃难时遗留下来的毛病。
“你别这样,老天爷为什么要折磨我们,难道就没有解决的办法了吗?”苏小小急忙抱住慕容炎的头,眼泪从脸颊上滑落,掉到慕容炎唇边,慕容炎贪婪的吸进嘴里,对他来说这是玉露琼浆,治病神药,可是苏小小心里清楚,这是心蛊。
慕容炎停止抽搐,逐渐恢复理智,看着苏小小,说道;“或许已经出现了转机。”说罢望向窗外,叶孤帆头戴斗笠,站在江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