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傍晚。
晚饭后,罗锐的母亲去医院上夜班了。
罗锐在客厅看动画片,是他喜欢的奥特曼系列。
他的奶奶坐在沙发上织毛衣,嘴里断断续续哼着曲子,偶尔会抬头看看罗锐,好像她的宝贝孙子会突然消失似的。
“紧急新闻:市民们请注意,据可靠消息,一名及其危险的异能者在景兰市露面……请大家注意防范,如果发现异常事件,请及时与警方联系……”
电视画面底部插入一条醒目的粗体新闻字幕,有些字罗锐并不认识。
“奶奶,异能者是什么人呀?”
“异能者?”
罗锐的奶奶提起头,她扫了一眼画面中循环滚动的字幕说:“不用管那些事情,我们养了那么多警察和士兵,结果有什么用?每次出点事情,就在电视节目中乱发消息……”
“奶奶!你还没回到我的问题呢?”
罗锐粗鲁地打断了奶奶话,担心她会没完没了的说下去,他记得有一次在饭桌上,他的爷爷不知说了什么话,结果被她唠叨了整整一个晚上。
“哦?……异能者,就是拥有超凡能力的异人。像动画片里的奥特曼战士,拥有强大的超能力。”
她放下手中的金属织针和线团又补充道:“不对,奥特曼属于外星战士,但新闻里说的异能者是地球人,他们会喷火,能穿墙,而且力大无穷,可以举起一辆卡车……”
“酷!”罗锐情不自禁地喊道。
罗锐的奶奶一边说一边瓷牙咧嘴,模仿大力士的样子举起手臂,故弄玄虚的样子把罗锐逗的直笑。
但他脑海中立刻闪过老师的话:“那都是通话故事,里面的人物是不存在的……”
“奶奶,也许异能者并不存在,只是个传说故事罢了。”
“不用害怕,有奶奶在,任何人都别想伤害我的孙子。”她怜爱地摸了摸罗锐的小脑袋,又拿起线团开始编织。
动画片结束,罗锐写好作业回到自己的房间。
他躺在床上,透过窗户看着天上若隐若现的星星,脑海里乱糟糟的,怎么也睡不着。
“小锐?还早啊,不陪奶奶看电视了吗?”
客厅传来奶奶洪亮的嗓音,罗锐没有答应,他只是不想说话。
“这孩子一定是累了,每天写那么多作业,真不知道当老师的是怎么想的。”
罗锐的奶奶五十多岁,在街道办事处工作。她性格开朗,精神矍铄,烫着栗色的头发,喜欢打桥牌,跳交谊舞,在社区很受欢迎。
她看了看时间还不到八点半,便来到罗锐的房间。
“小锐,一个人闷在屋子里多不好,要不我们一起去看老头子?”
罗锐的奶奶喜欢运动,每天的睡眠不会超过八小时。原本晚上要去找朋友打桥牌的,但罗锐妈妈去了医院,她只好留在家里照看孙子。
“真的!坐公交吗?”罗锐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他早就想爷爷了,没想到奶奶今天居然主动带他过去。
“奶奶开车带你去。”
三年前,罗锐的爷爷罗章因为身体原因从环保局提前退休,和老伴住在单位宿舍楼。
他不喜欢喝酒打牌也不爱跳老年舞,却是个天文爱好者,退休后,经常和天文发烧友们组团外出观测。在家的日子,只要天气好,他整晚都守着那台NEXSTAR天文望远镜观测星空。
罗章时常约好友来家里做客,当中有专家级的天文爱好者,他们探讨月环山,木星光环,小行星带,星际黑洞,宇宙大爆炸……等等,聊起来没完没了。
于是家里开始出现争吵,罗章受不了老伴的唠叨,索性带着自己的一堆宝贝搬到郊区的老宅独居。
那是祖上留下来的一栋房产,远离都市,环境空气比市里要好得多,晚上非常适合观测星空。
他老伴也不示弱,干脆搬去和儿媳一起住,工作之余帮着照看罗锐。
老两口分居三年,谁也不肯示弱,倔强的脾气让儿媳也毫无办法。
此刻,罗章正守在观测台,透过目镜注视着那颗黑漆漆的身影。
这是近十年来运行轨道最接近地球的一颗小行星,代号150618,宽度超过三百米。如果脱离原来的轨道和地球相撞,将释放出比广岛原子弹爆炸高十万倍的能量,数千平方公里的地区将受直接影响。
网络盛传这是一颗复仇之星,会给地球带来灾难。罗章自然不会理会那些无稽之谈,他一向尊重科学,相信150618号会按照原来的轨道擦过地球,连大气层都不会进入。
但望着越来越接近地球的150618号,他内心深处的隐隐不安开始加剧。
“不会发生那种事的!”罗章咽了一口唾沫,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
“罗章……开门!”
门铃声和熟悉的喊声一起传到阳台。
“这老太婆来的真不是时候……”
开门后见到孙子罗锐,罗章紧皱的眉头立刻舒展,他笑呵呵地抱起孙子,捏了捏他红润的脸蛋:“这小子有日子没来了。”
罗锐挣脱爷爷的怀抱,把奶奶拉到沙发上坐下。他对爷爷说:“爷爷,你也搬过来住吧,奶奶就不用跑远路来看你了。”
罗锐的奶奶接过话头:“死老头子一个,谁愿意看他,奶奶是带你出来散心的。”
罗章绕着头顶的花白头发毫不示弱地说:“没人邀请你来。”
“我回自己的家用不着别人邀请!不想和你斗嘴,一把年纪了别让后辈们笑话。今晚你陪陪罗锐,别再去瞅星星了,天塌不下来,就算塌下来,也用不着你顶!”
“妇人之见!”
罗章哼了一声,没有理会老伴。从冰箱找来一罐饮料递给罗锐:“小锐,你来正是时候,爷爷让你看小行星。”
“真的吗?我昨天听同学说起过。”
“嗯。”罗章看了看腕表:“十分钟之后会进入地球上空。”
罗锐的奶奶打开电视机,嘴里嘟囔着:“有什么好看的,看了三年都看出什么门道来?”
“你懂什么,这颗小行星很特别,是近年来最值得关注的一颗……”
罗章又忍不住和老伴争了几句,这才带着孙子来到阁楼改建的露天观测台。
“爷爷,我和同学去过天文馆,老师说天文望远镜的口径越大就看的越远,你这台能看多远?”罗锐好奇地望着不锈钢三脚架上的灰色望远镜。
罗章呵呵笑道:“爷爷这台350口径的也不赖呢,可以观测行星和星系。但宇宙可是无限遥远的哦,再大的望远镜也看不到边际,知道了吗?”
“爷爷,够不着!我去客厅找个凳子。”
罗锐踮起脚也够不到目镜,他的爷爷说:“来,爷爷抱着你看。”
就在这时,罗章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接通之后,话筒传来急促的声音:“看到了吗?老罗,150618号冲入大气层了……”
“什么?怎么可能!”罗章的手机掉到了地板上。
这时天空由远及近传来异样的声响。罗章抬头张望,惊愕地看到头顶上空一团团火光呼啸着从天而落,坠落点离他的住所显然非常的近。
“小行星坠落了!你们呆在家里,我开车出去看看。”罗章从抽屉翻出车钥匙急急忙忙离开屋子。
“老罗,你都多久没碰车了。慢着点儿,注意安全!”罗锐的奶奶担心地喊道。
“知道啦!”
罗章到车库把那台旧皮卡发动起来,带了手电筒和一把铁锹,朝陨石坠落的西南方向驰去。
150618号小行星的炫丽表演让所有天文观测者捏了一把冷汗,它不但脱离了原来的轨道,还一头扎进了地球大气层并随即爆炸,燃烧的陨石碎块落在了景兰市南部山区的农田。
附近的村民三三两两地朝坠落点靠近,罗章显然不是第一个赶到现场的,有两个村民正在用铁锹镐头挖掘陷入土中的陨石碎块。
空气中有泥土烧焦的味道,罗章打开手电筒在附近搜索,从陨石坑的大小判断,这次坠落的陨石碎块非常小。
在一片倒伏的香蕉地,罗章发现一个直径不到一米,深度四十公分左右的浅坑,一块篮球大小的黑石静静地躺在坑中间。他眼睛一亮,心里似乎有个声音在说:带走它,这就是你想要的陨石!
这是罗章亲临陨石坠落现场,第一次发现陨石,心情非常激动。
他兴奋地蹲在坑边,伸手试探地摸了摸陨石,发现还是温热的。便立即从车上找来铁锹,小心翼翼地铲去泥土,把陨石从坑底抱了出来。
“好险啊!”罗章用手摸着滑溜的石面,脑海中再次浮现陨石坠落时的画面,不禁心有余悸。
最初的观测期间,在一位经验丰富的天文好友指点下,罗章也注意到150618号小行星的运行轨道很特别,存在微弱的变化,是一颗变轨小行星。
而官方的天文观测站肯定掌握了更详尽的资料,但他们只是通过媒体轻描淡写地发布了一则新闻,把它当作天外过客的中的普通一员。结果,他们显然是低估了150618号小行星的“超能力”。
要不是这位不速之客在空中离奇爆炸并解体,罗章所在的城市地区无疑会遭到灭顶之灾。
就在罗章把陨石放进后座,准备驾车离开时,从香蕉林蹿出一个黑影拦住罗章的去路。
“把石头交出来,听到没有!”
黑衣人低沉的嗓音,如同从黝黯的地狱中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