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文杰和黎杨一起参加了这次的高考。成绩公布出来,康文杰如愿考上了第一志愿----武汉大学,而黎杨则去了浙江大学。去年黎杨让大家跌破眼镜,今年康文杰又放了颗卫星。展东高中更是把他当成典型,浪子回头的故事被传颂了好几年,让学弟学妹们敬仰的一塌糊涂。
但是康文杰并没有任何高兴的表情。成绩公布出来以前,林荫还与他见过两次面,成绩出来以后,她就避而不见,只是让妈妈转交了一封信,她竟然要与他分手。不管她写得有多么婉转,不管她有什么样的理由,他就是无法接受。什么狗屁录取通知书,他一眼都没看,他那么刻苦用功的读书,只是为她一个人,他去武汉只是为了她,现在她竟然要分手,那么这一切都算什么?整整一年,为了她的心伤,每夜他都靠咖啡度日,靠着对她的思念支撑下来,因为她在那里等她,他不能让她独自一个人在那里,独自承受着心灵的煎熬。但是现在一下子什么都没有了,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做什么,他到底犯了什么错,让她有这样的想法。
林荫回来了。在奶奶家,陪着奶奶,她的心却早就不知在哪里了,她担心康文杰,怕他会做出什么傻事情。她不敢面对他的怒意,只能当一个缩头乌龟,龟缩在奶奶家里。奶奶家以往是她的“度假天堂”,现在也变的索然无味,挣扎了几天,她还是硬着头皮回来迎接她应该承受的一切。
她看见他的时候,心有些慌乱。他憔悴了,瞪着她的眼睛充满了血丝,他没有说话,只是蠕动着嘴唇,磨着牙,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邻居家的在外面玩耍的小孩看着莫明其妙的两个人,叽叽喳喳的嘀咕着。康文杰骑上自行车,一把拽过林荫,林荫只能乖乖的坐上车。他骑的很快,仿佛把满腔的怒意都发泄在自行车上。她能够感受到他的怒意,她已经做了一年的准备,来承接他的一切反应。
他带她来到那条堤坝,他们曾经多次来过的地方。夏日的风徐徐吹着,海边没有一条船,一个人也没有。康文杰双手环胸,瞪视着林荫,林荫却侧着身,不肯正眼看他。沉默的尴尬横亘在两人之间,林荫有些承受不了这样的气氛,毕竟现在理直气壮的是他,他在等着质问她的理由,等着她的解释。
“你的录取通知书到了吗?”她拣了一个无关痛痒的话题。
“武汉大学”康文杰的声音低沉,压抑着他的心情,他想他们需要先好好沟通。
啊?她竟然直接撞上枪口。不过,她还是有些欣喜,他真的很棒,仅仅用了一年的时间,他就取得了这么好的成绩,他的前途无可限量。
“恭喜你,我想你的家人肯定很高兴。”
“你高兴吗?”他的声音没有什么起伏。
她转过身,正视着他的目光,“我也很高兴,我为你高兴,你努力了很久,这是对你的付出的最好回报。”
“我的回报好像应该不只这些?”他考虑是不是该把面前这个小女人抓过来,好好看看她的脑袋里到底装了什么,他都已经快被她折磨的昏了头。
林荫知道那双冒着火花的眼睛中的寒意,她又转过身去,背对着他。她的声音有些颤抖:
“我考虑了很久,实际上去年成绩出来以后,我就有这样的想法。只是因为你还要参加高考,所以一直没有告诉你。经过一年的思考,我觉得我们还是分手比较好。”
“为什么?”他有些咬牙切齿。
“我在信上不是说过了吗?我妈妈没有把信交给你吗?”林荫没有办法说清楚,只希望他能了解她的想法。
“我想听你亲口说。”他坚持着他的理由,他想要她亲自说给他听,那封信早被他扯得粉碎,他除了要分手那几个字,其它什么都没记住。
“我们当时就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我想我们不能继续那个错误。当时我--,我没有想太多,我觉得---,我觉得当时的我,或者说,你的追求给了我一种非常虚荣的满足感,我根本没有你想像的那么美好。而且经过了高考,我对那样的结果也无法原谅自己。”林荫的话有些乱七八糟,本来她就不是一个很善于表达的人,这种时候,更是有些语无伦次。她只是希望他能够明白她,理解她的心情。
“你是说我不应该在那时候追求你,所以才使你考试考砸了,是吧,你何不干脆的说,就是我的错,我是罪魁祸首,那样多直接?多简单?你不就是恨我吗?”他的眼睛都要冒出火来,他的理智也跑到九霄云外。
听到他的话,林荫一下子就转过身来,不可置信的看着他,脸色有些苍白,身子有些发抖。
看着林荫受伤的表情,他又有些后悔,那些话几乎没有经过大脑的思考,就说出来,他伤着她了,但是他没有一丝兴奋的感觉,反而心痛。
林荫被他的话狠狠的刺伤了,她的担心也是这样的,她害怕,她一直害怕的就是这个,现在竟然就发生了。她脸色苍白,幽幽的说道:“你知道吗,我最害怕的就是这个。我害怕这个话题是我们将来吵架的话题。将来我们在一起,不再像年轻的时候,可以爱的什么都不顾,当感情变得平淡的时候,我们可能掀开这个伤口,为了这个伤口而互相埋怨。我不想,我也不愿意。我不想像现在一样,偏要找出对与错,看看谁该付的责任更多。我就是不愿意看到这样的场面,才要分手。迟断不如早断,为何一定要两个人恨得死去活来,把过去的美好都破坏的干干净净才分手呢?”
康文杰暗暗的咒骂自己,真是一个笨蛋,他不是来吵架的,他是来挽回她的,怎么一切都变得很混乱,越搞越糟呢?
“我不要分开,我坚决不同意!”反正他是不会答应的。
林荫的头有些疼了,他真的有些蛮,不讲理,她只能试着说服他,“文杰,你这样又何必呢?上大学以后,你会认识许多的女孩子,她们都很优秀的。----”
“你说这些是什么意思?”他有些粗暴的打断她的话,“你所说一大堆理由里,不会还有一条是,你又遇见了更好的一个人吧?”一想起这个可能性,他的怒火又燃,头脑里刚接好的保险丝又断了。
林荫的头更疼了,他怎么可以这样说话,他把她当成什么人了?“你---,你---,简直不可理喻。”她实在是找不出什么词来说他。长这么大,她还从来没有骂过人,她简直不该如何骂他。他怎么可以这样来说她,他怎么可以这样?
她转身就走,不想跟他再有什么牵扯。眼泪却已经流下来,遇见他以后,她好像经常流泪,也变得很软弱,容易受伤。也许他们本不该相遇,本不该开始。算了,就这样吧,没有什么好谈的了。
康文杰简直想打自己一巴掌,他又搞砸了。她的眼圈都红了,气得浑身都发抖,那么骄傲的、纯净的女孩,他怎么可以这样说她,他真是发昏了。她离去的身影在长长的空旷的路上显得更加悲凉。他连忙推起自行车,跟在她的身后,却不敢上前,不知该怎样安慰被他伤害的女孩。
一直看着她进了家门,他也没有勇气再上前,只能懊恼的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