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抓捕顾明毅的时候,向尧还在环山市。
对于这次收网行动,向尧明白,以段城的老练应该不会出现什么问题,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是不舒服。
他先是回到了外公家,陪两位老人吃了午饭。趁着他们午睡,他又回到了法医中心,这时段城来了电话,“小尧,现在你放下手中的事情来一趟海城市。”
向尧马不停蹄的驱车赶往海城市,到了海城市后,段城让他来到了有机茶园。
经过之前的搜查,茶园现在乱作一团,所有车间都已经停产了。原本仿佛是绿色园林的景致也有了萧索的味道。
向尧拎着工具箱,走进了警戒线。
段城在现场看了半天尸块,看见向尧走进来,“你来看看这个是不是上次我们‘丢失’的尸体?”
向尧仔细查看了尸块,摇摇头,“虽然纹身等特征很像,可是不是的,上次的尸体不是已经转移了吗?”向尧小声的说。
段城点点头,“虽然当时是我命令转移的,但是今天看见这个纹身,我还是觉得蹊跷,怎么会有完全一模一样的纹身?所以想让你来确认一下。”
向尧站了起来,摘掉了手套,“段局,首先尸体被妥善的转移了,第二这个尸块不是人的,而是动物的。”
“动物的?”
“对,能纹身还可以和人的尸体混淆的,这应该是一只猪的‘尸块’。”
“哈哈哈,看我,这次真是疏忽大意了,还大老远吧你叫过来。”段城一边拍着向尧的肩膀一边往车间外走,但是在转身的时候,向尧余光看见了车间内有一个黑色的裹尸袋。
他停下了脚步,回过身往车间里面走去,段城见他又进去了刚想喊他,警戒线外一个人高声喊了一句“段局长,我有事汇报。”
段城往现场外走去,而向尧却走进了车间内的一个角落,他看着黑色的裹尸袋下面已经聚集了一滩血水,向尧准备提取一点取样,取样之后他轻轻的拉开了裹尸袋。
裹尸袋里果然还有几个尸块,正在向尧仔细辨认这几个尸块是不是猪的尸块的时候,段城大喊了一声,喊的是什么他已经听不清了,因为巨大的爆炸声响起,向尧最后听到的就是耳朵里“嗡”的一声尖锐的声响。
巨大的爆炸产生的气浪,震碎了生产车间周边房屋的玻璃。段城等人也被气浪掀翻,他刚刚接到消息顾明毅曾经学过爆破,懂得制作炸弹。
可是已经晚了,一切都晚了。
爆炸之后迅速引起了火灾,等大火被扑灭后,现在焦黑一片,在现场向尧的助手找到了几个残缺的肢体。
海城市公安局紧急调来了海城市的法医,经过三天的尸检辨认,最终确定这几个殘缺的肢体属于两个人,一个是向尧,(DNA与其在海城的母亲做了比对);另一个是顾明毅。
对于顾明毅的DNA数据,还是林伊泰提供的,他提供了顾明毅在北欧的医疗记录,顾明毅曾经在北欧留学期间冷冻过精子,所以经过多方协调,终于确定了两具尸体的真实身份。
向尧的葬礼在五天后举行,这天已经是12月了,正是节气“小雪”,天空飘着雪,很多人来告别厅哀悼向尧。
苏浅也来了,林伊泰送她来的,林伊泰没有下车,只是给她围了围羊绒围巾,嘱咐她别太伤心。
苏浅站在人群中,看着向尧的父母难忍悲痛的啜泣,看着告别厅里连水晶棺都没有,突然想起了他连尸首都不完整。
苏浅听不了哀乐,她掏出了耳机,手机里循环播放着一首歌:
爱上一个天使的缺点用一种魔鬼的语言
上帝在云端只眨了一眨眼最后眉一皱头一点
爱上一个认真的消遣用一朵花开的时间
你在我旁边只打了个照面
五月的晴天闪了电
有生之年狭路相逢终不能幸免
手心忽然长出纠缠的曲线
懂事之前情动以后长不过一天
留不住算不出流年
没有人注意到苏浅,除了段城。他看着这个戴着耳机泪流满面的女孩,心生怜爱,她和向尧才刚刚开始,据他了解苏浅还是很喜欢向尧的。
如果没有这个任务,苏浅和向尧也许是般配的一对儿,可现在向尧居然就这样去了。
“懂事之前情动以后长不过一天
留不住算不出流年
有生之年狭路相逢终不能幸免
手心忽然长出纠缠的曲线
懂事之前情动以后长不过一天
哪一年让一生改变”
苏浅默默的离开了告别厅,她小声的呜咽着。她还有很多话没和向尧说,她想告诉他,她好像已经爱上他了。
她摸着自己的额头,回忆起那个轻轻的吻,她不停的责怪自己为什么要那么软弱?为什么不能勇敢一点?
他还那么年轻,还有大好的前途在等着他。
她连他的照片都没有,以后如果忘记了他的样貌该怎么办?记不起他的声音该怎么办?这漫长的冬季没有了小太阳她该怎么办?
那些梧桐树下的漫步,该怎么办?
以后她委屈的时候去哪里找一双能给自己力量的手?
以后去哪里再能看到他无赖的晃着钥匙说“对不起,忘了敲门了”
为什么要让这个人在她的生命里留下烙印却又离去?
有生之年,虽然爱的不浓烈,可就是非他不可。
苏浅还记得,她离开环山市的那天,向尧送她到了汽车站,她看着向尧,当时还天真的想着回去见林伊泰一面,把一切都解决掉就回来,专心的和向尧在一起,或许他们可以一起养一只小狗,又或者可以一起做一顿好吃的西餐当着外公外婆的面牵手,那天她还有着那么多的憧憬。
如今这些憧憬成了刀子,一刀一刀的在割着她的心,她无法呼吸,心脏里面好像有一个搅拌机,不停着搅着,把一切美好的回忆和咸涩的泪水混合。
苏浅看着飘雪的天,恍惚的想,时间真是残忍啊,初秋的时候她离开了海城和向尧相逢,如今到了冬季,一切居然要就此结束?
谁允许它结束的?!
林伊泰看着苏浅走走停停,他也陷入了回忆里。他刚刚创业的时候认识了一个女孩,那是他的初恋,女孩开朗乐观,喜欢穿一件蓝色的外套,他最开始做的是酒水生意,每次给酒店送酒的时候都能看见女孩笑眯眯的,虽然不是对他。
女孩有个男朋友,两个人如胶似漆,而他也只敢远远的看着女孩,将这份暗恋放在心里。
后来,女孩得了重病,手术费怎么也凑不够,男孩没有办法只能回老家借钱,林伊泰自告奋勇的担起了照顾女孩的重任,可是没等筹到钱,女孩就过世了。
从那以后林伊泰发疯似的赚钱,什么有钱赚干什么,什么钱都敢赚,他总觉得如果当时他有钱,女孩就不能死。
多年后,他成功了,可是再也没办法拥抱他的女孩了,这么多年他总是不自觉的寻找和她长得像的,每个长得像的女孩他都挥金如土,拼命的满足她们,仿佛这样才能告慰那女孩。
后来,他见到了苏浅。这个连名字都很像的女孩,他终于能拥有她了,虽然她叫苏浅,不叫舒楠楠。
这场雪似乎永远也无法停歇,它一直在苏浅的心上飘啊飘啊,最后连她的身体也飘了起来,“呵,就这样飘走吧,变成一朵雪花,落在你的墓前,浸入泥土,和你再不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