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胜第二天早上醒来时,昨天浑身切肤彻骨的疼痛已经消失殆尽,只有新肉生长出来和其他肌肉皮肤稍微不同的新鲜感;腹内的不适感早已无影无踪,只是体力消耗之后剩下的正常饥饿。
他伸手摸了摸昨天皮肤绽开的地方,确实伤口都在一夜之间全部愈合了。
其实此时他不怎么惊讶自己的变化,因为他知道多半是仙草芝的功效。
倒是他看见牢房外官兵的惊讶表情时,才想起来自己确实让他们“失望”了。
公孙胜猛地心下想:“大事不妙!若是被他们寻常般折磨时,当时疼归疼、痛归痛,好歹还有条活路,事后口服仙草芝可以恢复性命。可眼下自己身在囹圄,有道是‘不怕官,只怕管’,要是他们痛下杀手,我又不是金刚不坏的身子,岂不是要一命呜呼了?糟糕,糟糕!”当下便汗涔涔地,蹙眉不展。
麻皮脸三角眼他们一伙果然也是这般想法,这个妖道实在是邪门儿,居然打板子时出手那么重,第二天还和没事人一样在这里晨练;更玄乎的是下了芝麻糊一般稠的无味剧毒在汤里,居然吃喝完毕之后精神比之前还要好些。这简直是活见鬼了,不,这不科学!不杀了这个妖道不足以正视听!
杀!
知县那边只会在乎壮丁的任务指标是否完成,谁阻止自己团队的达成目标,那自然是神挡杀身、佛挡杀佛,至于二仙山的仙真香火和罗真人的福泽庇佑,早被他抛到九霄天外。所以关于公孙胜的处刑,这几个久谙此道的官府打手还是能找到政治靠山的。何况公孙胜他也没什么背景,家中老母谅她告上天,也不能把他们几个打手怎么样。想到此节,他们的胆子更是肥了一圈。
既然棒打不倒,毒杀不成,那就放点儿血!
昨天打棍子的时候,还不是和打其他囚犯一样血花四溅?!
“他又没穿那个什么铁架子盔甲劳什子,老子就不信白刀子进去,出不来红刀子!”三角眼去二仙山时受伤最深,至今他还左手打着石膏,吊着绷带,他咬着牙这样狠狠地想着。
一行人气势汹汹地,手拿武器来到牢房提嫌犯公孙胜。
其他囚室里关押的被抓的道友都双手扒住木栏,紧张地看着牢房过道里的不寻常的架势,心里都在为公孙胜捏一把汗。
公孙胜已经把如何中途逃脱的方法想了好几十遍,最好能在空旷的地方施展自己的八卦无极步法,待到强行突围后,再出其不意施展轻功,逃离这龙潭虎穴。
他没想到官府黑暗至此,听得外面叮当的嘈杂声,只是心中想着师父所教的步法,所以还算镇静。
“仓啷”地一声,大牢的门被开了锁,然后哦又“呯”地一声,木门被外面的官兵打开了。
公孙胜抬眼看时,麻皮脸,三角眼以及前日造访自己家的那一干人等都在外面凶神恶煞地看着自己,此番他们必是来者不善。
“贼道人!自己滚出来,难道还要咱们请你不成?”麻皮脸恶狠狠地吼道。
公孙胜心想:“有道是‘好汉不吃眼前亏’,这牢房又窄又小,自己的步法也施展不开,去一个空旷的地方才好找机会自救。”
他边想边不紧不慢地站起身来,一步一步地向门口踱去。刚出了木栏,离他最近的一个官兵没好气地对他一推搡,怒道:“慢吞吞地不识抬举,快一点儿!”
公孙胜不急不恼,借他的力却往前跃了一大步。
“停!”公孙胜虽然没回头,但是听得出这声“停”是麻皮脸发出来的,他多多少少在这帮人中间还算个头目。
公孙胜脚下停了下来,耳边立即听见一阵“咣啷咣啷”的金属撞击之声,心想:“不好,这帮人有备而来,这是要给我上锁链!”
公孙胜只猜对了一半,他在二仙山自宅的本事,这些抓壮丁小分队的队员们是都亲眼见识过的。即使在人数上占绝对优势,又是主场作战,哪个也不敢对他掉以轻心。所以他们事先准备了锁链和脚镣手镣,要把他缚成一个链下之人,施以处刑时才好安心。
公孙胜身后的几个公人把他的脚用脚镣拴在一起,又同样把手拴在了一起,然后身上又密密实实缠了好几圈铁链,用铜汁锁锁了,这才又推推搡搡,连吼带骂,把他一路向外押去。
沿路的牢室里道友们纷纷义愤填膺、怒不可遏,大声呼喊着“公孙一清”的名字,让他多加小心。那些官兵哪受得了这些聒噪,纷纷拿手中的刀剑敲打木栏,警告那些狱中的囚犯都老实一点。他们的心此刻都在盘算如何整治公孙胜,对这帮囚徒也不怎么在意。
一行人终于来到了县衙的后院,各种刑具触目惊心地放在角落,公孙胜隐约还看到了几把明晃晃的铡刀。
三角眼趁公孙胜不备,一脚踹在他的膝盖后方的弯曲处。公孙胜一个没站稳,做膝盖一弯,差点儿跪在地上。
“要下手了!”公孙胜眼睛一闭,他单用比以往敏锐了好几倍的感觉感受身体周围空气的流动,果然有一枚薄薄的利刃破空呼啸而至。公孙胜不敢怠慢,用两手之间的锁链垂直与利刃相格时,只听得“铛”地一声,锁链与利刃猛地相交,火星四溅。
公孙胜睁开眼,之间四面八方多个兵器招呼过来,他接了这个,就防不了那个,脚下又有脚镣阻碍,实在凶险万分。
公孙胜万念俱灰,把手臂伸开,心想难道今日是我公孙胜大限的日子?
仙真救我!
公孙胜心底发出了最强烈的呐喊!
“啪”地一声,公孙胜感觉自己的双手好像被什么东西给罩了个结结实实,然后自己的肩、胸、腰、大腿、小腿,先后被什么东西给挡住了。一切都只发生在一瞬间,这些不明物体快到在空气流动没有任何征兆的条件下突然出现在恰到好处的位置,似乎都在早已精确计算的轨道上运行,毫厘不爽。
但只用了极为短暂的千分之一秒,公孙胜便找回了那极为熟悉的感觉。“嗖嗖”两道强热光线,从他的手心处射向正前方的两把朴刀,而与此同时刚刚身上被裹住的地方便落下了刀剑的利刃,不偏不倚,都斩在那坚硬的物体之上,又“嘭”地弹开。
看官,那物体不是别物,正是“钢铁战盔”的各个部分,护手、护肩、护胸、护腰、护腿,霎那间从天而降,出现在刀剑即将落下的方位,不差分毫地挡下了利刃的袭击。而护手的掌心部,则是热光源发射器,在公孙胜心念的带动下,发出强热光线,直接熔断了来自正前方的攻击武器。
说时迟那时快,众人一击不中,紧接着要发动第二轮袭击时,只见眼前光影不断,“噼噼啪啪”地一阵光束纵横后,公孙胜身上和手脚的铁链镣铐应声而落,随即他身体周围飞舞旋转的战盔各个部分把他各个部位罩了个严严实实,又陆续有部件从天而降,直到把公孙胜全身每一处覆盖。最后是头盔部分,扣在公孙胜的头上。
原来熔断他身上枷锁束缚的,正是他自己掌心发射的强热光线。没有了铁锁的阻隔,“钢铁战盔”自然与肌肤严丝合缝,仿佛量身定制的一般。
反击时刻到了,公孙胜抬起双手,掌心的强热光线把对方手中的利刃纷纷熔断,而且几乎都是在手柄处。“钢铁盔甲”的肩部、胸部、手臂部、肘部、膝盖部,各种武器发射装置都翻了出来,“呯呯嗙嗙”一阵射击,激光束、微型榴弹炮、集束火箭,源源不断地从他的“钢铁战盔”处往外发射,抓壮丁小分队的队员的身体各处非要害处,“噼里啪啦”地绽放了绚丽的血肉之花。对于三角眼的石膏和绷带,公孙胜还特别提供了一枚微型破甲弹,石膏一瞬间支离破碎,如春雨一般纷纷落下。再看那位可怜伤员的断臂,却断得永远也接不好了。
看官,你问这钢铁侠一般的“钢铁飞行盔甲”如何此时才赶到?阿凸在公孙胜下山传书前给公孙胜后脑处安装的,是一枚定位发射装置,同时接驳了公孙胜的神经系统。“钢铁盔甲”一直充电,直到充到足以自行寻找到主人并且施展攻击和防御的程度时,才寻着定位发射装置的信号一路高速飞行而来,抢在抓壮丁小分队处刑之前护住主人,又由护手掌心的光线发射器发射高热光线,熔断了对方的武器和主人身上的束缚,这才耀武扬威地覆盖了主人公孙胜的全身,全面开启了攻击模式,把对方当作了试验武器的靶子,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打了个痛快。
再看那抓壮丁小分队的队员时,一个个就像霜打了的茄子,瘫在地上呼天号地,麻皮脸的麻子蔓延到了全身,三角眼的胳膊也断成了三角形,其他队员也基本上下半生没有了下半身的知觉。这私仇未报,倒给自己的后半生报了销。
公孙胜当然还没算完,他飞到了牢狱,一一破坏铜锁,打开牢门,把众位被抓的道友和其他一干犯人释放了个干净。
解放区的天,是明亮的天!
此刻,一双眼睛在不远的某处吃惊地看着这县衙发生的一切,一丝惊恐从这双眼睛中掠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