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香炉比鲁智深还高出一头,炉肚直径倒有三尺,目测也有三百斤往上。
鲁智深合腰抱住,一发力,香炉便离开地面。令他吃惊的是,此时这个巨物在自己手里,居然比打铁铺子里的铁砧子倒似轻几分。他起初不敢松劲,死死地抱在怀中,此时试探着往上一带,然后双手抓住了香炉三只脚里的两只,最后又松开一左手,只剩右手擎着那只石炉。
鲁智深确信无疑地感受到了自己身上发生的变化。
只是他不知道,自己身上已经流淌着宇宙中数一数二的大力种族帝星人的血液。
诸位聪明的看官,你们猜的没错,吸进虫洞里的,也有来自帝星的星际罪犯。而且,那罪犯并不是一般人,而是帝星人的第125代君主齐格瓦诺。他因自己的弟弟发动政变被迫流亡到外星系,几经辗转,得到了星际联盟元老院的暗中保护,以罪犯的名义掩人耳目,以保存帝星人的正统王室血脉。
谁也没有想到,在巨蟹座星云的星河监狱越狱事件中,齐格瓦诺也被吸到了虫洞里。
本来他是隐藏在地球外星人管理中心(简称EAMC)遣返至巨蟹座星云的星河监狱中名单里的一个,等移交之后秘密转移以图东山再起。一切顺风顺水。
越狱。爆炸。星冕。虫洞。
本来已装进监狱胶囊的齐格瓦诺,忽然感觉监狱胶囊的外壳破裂了,而自己周围是一片刺眼的白光,以及散乱的穿梭机体,零件碎片。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这是在哪里?
难道我那大逆不道的弟弟萨门托发现了我的行踪追杀至此?
难道我再也无法回到帝星去面对我的皇室,我的子民?
正陷入苦苦思索的齐格瓦诺突然发现正前方飞来一个厚重的穿梭机舱门。帝星人的力量之大,是宇宙各种文明生物中排名靠前的。他一只手把舱门一拨,那个舱门便改变了方向,不知飞向哪个次元里去了。
得尽快离开这个地方,这里变幻不定,过于危险。
这时他发现,自己的手上破了一个伤口。伤口处渗出了帝星人皇室的血液。
帝星人的血液承载了生命个体的全部基因信息。
齐格瓦诺微微一笑。
帝星人的皇室成员对于自己的血液,是可以召唤的。所谓召唤,就是让血液的载体处于同一个时空。
他闭眼凝神,开始在打通不同时空次元的虫洞里搜寻自己的血液。因为,在遥远的帝星,他曾经流淌过自己的热血。他坚信,自己这个帝星人君主肯定能重新回到自己的家园,那个倾注了他心血的地方,重新引导伟大善良的帝星人实现王朝的复兴。
而那个不知飞向何处的穿梭机舱门上,也有他的血液。
那个带着帝星人君主血液的穿梭机舱门正巧落在了银河系地球的北宋,五台山下的那个打铁铺子店家的后院。
鲁智深摸的那块陨铁,就是穿越了时空的穿梭机舱门。
而他擦破的手指,让齐格瓦诺的血液得以流入自己的体内。
鲁智深身上流入了遥远未来的异星系帝星人君主的基因!
他把巨大的香炉放回原处,身体的不适已经无影无踪。
此后几日,那种翻江倒海的感觉再也没有出现过。
好不容易挨到取禅杖的日子,鲁智深兴致勃勃地再次下了山。
照旧先是几斛酒,几条烤狗腿。痛快!
肚子填饱,喝到微醺,鲁智深又踏进了打铁铺子。
“店家,洒家拿禅杖来也!”
“恭候大师父多时了!”店老板毕恭毕敬,“大师父的物事金贵异常,小的供奉在别室。大师父这边有请。”
店老板把鲁智深引到一处净房,房子里有一个木头柜子,上面供着一个佛龛,柜子前摆了一个木架子,木架子上放着的,是一把水磨陨铁的降魔禅杖。禅杖长五尺,两端一边是月牙铲,一边是满月铲,通体乌黑,只有两端开了刃的地方是雪一样的白,白色上面是那种只有上好钢铁锤炼后才有的水形花纹。
“师父造化,这块陨铁果不其然是上等的好料子!”店老板赞不绝口,“小的直把火烧得比平时旺了许多,才熔了这块顽铁。锤炼之时也比平时多花了许多气力。小的僭越,斗胆用剩下的铁料给大师父铸了一副陨铁念珠,给小的店里铸了一尊圣僧像。念珠赠与师父,铁像请师父应允小的供在店里祈求师父逢凶化吉,转危为安。”
鲁智深打眼望去,果然那柜子上放着一串乌黑的念珠,而佛龛里放的,确实是自己颈挂念珠、手拿禅杖的身形样子。
“好说,好说。”鲁智深喜出望外,迫不及待要试试禅杖是否趁手。
他一手抄起念珠挂在项上,另一只手单手抄起了禅杖,就像拿起一条槊棒一样轻巧。
“请大师父到后院试试兵器是否趁手。”店老板虽然知道圣僧神力,可亲眼看他如此不费力地拿起这条一百斤的禅杖,还是禁不住心里暗暗称奇。
“正中洒家下怀!带路!”圣僧早已兴致勃勃。
打铁铺子家的后院早已整饬平整。店老板二话没说迅速退到墙角。
鲁智深大喝一声,抡起禅杖在院中央来了个鹞子翻身。店老板只感觉扑面一阵寒风,脸扎得生疼。那执杖之人虽然身形巨大,但是灵活地闪转腾挪,一条黑杖耍得上下翻飞,铮然有声。店老板哪见过这阵势,虽然睁大了双眼,只见得一团黑雾在眼前旋转。小小的院落顿时气象万千,斗意纵横。
鲁智深猛地收住拳脚兵刃,尘埃落定,砖墙上倒有不少墙皮被刚才的气势震到地上。
鲁智深口中赞了一回兵刃。店老板喝彩喝到嗓子沙哑。
算清了钱钞,鲁智深还特意加了一锭银子的礼金。店老板百般推辞,但迫于这莽和尚的威势,还是喜滋滋地收下了。
鲁智深得了宝贝禅杖,乐上眉梢,不由地多吃了几斛酒,又包了一只狗腿,醉醺醺地上了五台山。
守门的僧值看到智深和尚醉成这般模样,哪里敢给他开门,两个人顶着门闩,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鲁智深拍门良久,见没有给开的意思,发作起来,一铲便把门闩给铲断了。降魔禅杖端的锋利无比!
两个僧值一个闪了腰,一个撞破了脸,大呼小叫地去主持院找主持去了。
鲁智深连吼带骂,把寺门铲了个稀巴烂,好似下了一场木屑雨。
武僧役僧,道人火工,见了这般光景,不敢怠慢,每个人手里或拿扫帚或拿铁锨,把鲁智深围在了寺院当中。
鲁智深醉眼朦胧,口中骂道:“腌臜泼才,鸟男女,直娘贼,且看你鲁爷爷的手段。”
新兵刃第一次迎敌。那禅杖也不负了宇宙陨铁的威名,只一挥便将那堆清扫垃圾的工具清扫成了垃圾。众人被巨大的气浪推出一米开外,叫苦不迭。
鲁智深并没有就此罢休,酒力此时也不断翻涌上来,他一时兴起,从侧殿打到佛殿。禅杖至处,无不披靡,可怜受惯了人间香火的佛像金身,纷纷土崩瓦解,支离破碎。
主持匆匆赶到正殿前,见鲁智深正举起禅杖要劈如来佛祖的雕像,一声大喝。
鲁智深仿佛听见一个深远的声音在呼唤他,停下手中的动作,看看周围,隐隐约约是主持和诸位高僧的脸,虽然他们嘴在动,可声音又不像是他们那里穿出来的。
经前面这一闹,他的酒醒了大半。可这个声音又把他抛入五里雾中。
“谁在喊洒家?”鲁智深吼了一声。
众人还以为他在撒酒疯,都远远地退在后面不敢向前。
鲁智深叉了腰,把禅杖竖着捣在大殿的砖地上,砖砾四溅,就像一个天神罗汉一样,凛然矗立在佛祖身前。
一瞬间,奇事发生了,一道白光闪过,众人遮目之际鲁智深和尚竟然从众目睽睽之下消失了。
和他一起消失的,还有他的禅杖。
只有那串陨铁念珠,掉落在大殿的砖地上,表明念珠的主人曾经在这里存在过。
主持双掌合十,慈目垂闭,嘴里说到:“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坚顽如铁,回头是岸;智耶深耶,无色无相。”
众人皆以为鲁智深已立化,心有所感,五味杂陈。都去收拾寺内烂摊子不提。
再说那虫洞中的齐格瓦诺屏气凝神召唤自己的血液,想让自己回到故里,却没成想将那手握禅杖的鲁智深也召唤至此。
帝星人平均身高两米左右。
同样身高两米的鲁智深打量着齐格瓦诺和周围这一片混沌的白光,仍以为自己还在醉酒。
“是你在喊洒家?”鲁智深发问。
“你好!你是……?”齐格瓦诺边用宇宙语打招呼边搜索着对面这个陌生人的语言体系。
“是洒家拆了你的金身便怎地?化成这般模样把洒家带到十八般地狱作甚?”鲁智深凸着眼球继续责问道,“吃洒家一禅杖!”说着禅杖已经轰然挥到。
齐格瓦诺反手抓住,仍是微笑道:“原来是来自银河系地球的朋友。”这次他用的是地球语言中的汉语。
就在此刻,齐格瓦诺留在帝星的血液终于被他搜索到,他和鲁智深嗖的一下,消失在虫洞无垠的白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