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逸飞完全说不清,陈溶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进入他梦中的,他只知道,从那以后,他的眼前时常浮现出陈溶月的笑容,有时是在路上,有时是在课堂上。
可是,他分明是讨厌陈溶月的,讨厌她的认真,讨厌她的严谨,甚至连她走路的姿势都看不惯。但,奇怪的是,现在他一看见陈溶月便会有一种特慌乱的感觉,一向淡定的心脏会扑通乱跳,面红耳赤的说不出话来,结果只能不自然的笑笑,然后落荒而逃。
后来,左逸飞得了严重的“幻想症”,在课堂上心思频频跑偏,作息规律极度“紊乱”,致使原本就不太理想的成绩,更是雪上加霜。左逸飞的内心偶尔也会冲动,冲动的那一刻,他真想毫不畏惧的站在陈溶月面前,大声的喊一句“陈溶月,我喜欢你,我每天都在想你!”然而,现实与理想差别太大,当他站在陈溶月的面前时,那种不可言喻的慌乱感觉又迅速占领了他的心绪。
感情上长期压抑,再加上青春荷尔蒙的过量分泌,左逸飞藏在心里的话,竟在睡梦中倾吐出来,充分的验证了“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句话的正确性,乃至他也感叹了一句“古人诚不我欺!”
既然玩的是暗恋,那当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可是事情怀就坏在他说梦话这件事情上。左逸飞所在的第六中学位于县城北郊,实行的是全封闭式管理,无论远近,一律住校,宿舍共有六个人,下铺是家住城南的朱古羽,身材健硕,肤色黝黑,面貌倒也英俊,平日里最爱嘻嘻哈哈,打打闹闹,最关键的是他管不住自己的那一张臭嘴,任何事情只要让他知道,就相当于告诉了全世界人民。
不幸的是,左逸飞晚上的梦话被朱古羽听到了,翌日,在高一(2)班迅速地掀起了一场“风暴”,毫无疑问,这场“风暴”的中心必然是陈溶月和左逸飞两人。假如这件事没有公之于众的话,左逸飞很可能一直不敢跟溶月正面对话,但这件事被传开后,左逸飞心里反倒轻松了不少。
只是,每当朱古羽和班上的那些男生起哄时,左逸飞仍是有些不好意思,最后次数多了,大家对这件事情的热情度下降了,左逸飞也不觉得有什么可难为情的。
然而,树欲动而风不止,本想着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不料十一月份月考之后,在一次调座位中,左逸飞和陈溶月又成了众人茶余饭后的谈资。由于,左逸飞和朱古羽等人经常不交作业,考试成绩严重拖了班级总分的后腿,所以班主任廖老师决定重新调整座位,将他们这些坐在最后面的差生,分别调开,跟优生坐在一起。
左逸飞不知是该悲伤,还是该庆幸,他被班主任安排坐到溶月的身边。
最初,两个人还秉着井水不犯河水的原则,谁也不跟谁说话,但是,左逸飞坐在后面与朱古羽他们嬉闹惯了,尤其是晚自习的时候,没人陪他说话,他就觉得浑身难受,一会儿趴在桌子上唉声叹气,一会儿又坐起来用圆珠笔敲桌子,陈溶月偶尔也用恶狠狠地眼神警告他,但是他却视而不见。
终于,在一次晚自习的时候,陈溶月实在被他搅得心烦意乱,忍不住说了他一句:“我说你就不能消停一会儿?”
左逸飞正用圆珠笔头敲打自己的额头,听见陈溶月忽然“发难”,顿了顿,一脸无辜的说:“我也不想啊,可是没人跟我说话,我浑身难受。”说完之后,对着陈溶月嘻嘻一笑。
陈溶月简直恨透了那张欠揍的脸,真想上去狠狠地扁他一顿,可是陈溶月深吸了一口气,隐忍了下来,继续做自己的作业,班上的流言蜚语够让她心烦的了,她现在不愿意跟他再有任何纠缠。
“要不你陪我说说话?”左逸飞又将他那张欠揍的脸贴近陈溶月,以一副无赖的面相,笑着对陈溶月说。
陈溶月实在忍不下去了,将手中的笔狠狠地拍在桌子上:“你有完没完?!要想说话你出去说,你不学习,别人还要学习。”由于心情烦躁,陈溶月说话的声音有点大,这让鸦雀无声的教室一下子沸腾了起来。
坐在教室东边靠墙第二排的朱古羽,一下子来了兴趣,学着陕北人的口音,连忙起哄道:“我说你俩口子这是弄啥嘞?放着好端端的光景不过,吵吵啥呢?!”没想到,这家伙学的极像,顿时惹得全班学生哄堂大笑。
“我说古羽,人家俩口子吵架,关你什么事啊?你这是狗捉耗子,多管闲事!”坐在倒数第二排的石良激动地站起来,活活像打了鸡血一样。
朱古羽也站起来,指着后面的石良,继续用陕北口音说:“咋能叫多管闲事嘞?老话说得好‘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我这是做善事呢。”
“切!你别装大尾巴狼了,谁不知,你是眼馋人家两人相好,心里不痛快罢了。”石良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
“安静,安静……”班长顾文华见越来越不像样子,不得不站起来维持纪律。
听他们如此戏弄自己,陈溶月再也压不住心头的火,一股热泪在眼眶里打转,她真想上去撕烂他们的破嘴,尤其是朱古羽,她忽的一下站起来,迅速地走向教室门外,到了外面泪水一下涌了出来。
陈溶月跟左逸飞是一个镇上的,父母都是农民,家里除了她之外还有一个弟弟,母亲身子弱,只能在家里干些轻松的家务活,父亲为了供她和弟弟念书,不仅要在省城打工,而且还要按时料理地里的庄稼,几年下来,只有四十多岁的父亲苍老了许多。
在生活上,陈溶月有心无力,根本帮不了父亲什么忙,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多干家务,好好念书。谈到念书,陈溶月从小学到高中一直很努力,成绩也一直很好,虽然在中考的时候发挥失常,最后只能上六中这么一个普普通通的高中,但是她对自己考上大学仍是充满了信心。
因此,她上了六中之后,并没有像别的同学那样破罐子破摔,而是愈加的奋发,每次考试在全年级都排名第一,这也让她格外的自豪,让她感到自己并不比那些县城来的学生差。
可是如今她连安静上自习的权利都没有了,她不想搀和班上任何的闲言碎语,更不想卷入闲言碎语里去。此刻,她蹲在教室外面,抱头暗自流泪,她甚至想不通为什么廖老师要把左逸飞安排到她的身边。
教室里,陈溶月摔门而出之后,再加上班长顾文华的“弹压”,暂时安静了下来,可是仍有许多的同学私下窃窃私语,嘻嘻哈哈,就跟有数十只苍蝇飞来飞去一样。
左逸飞的心情很乱,他不愿意看到陈溶月伤心,当陈溶月冲出教室的那一刻,他差一点就追了上去,可是当他站起来的时候,望着全班同学的眼睛,脸刷的一下红了,身上的勇气顿时全无。
最后,还是班长顾文华出去安慰的溶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