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伊霞办公室,祁丹给彭景江打去电话,问:“你在哪里?说话方便吗?”
彭景江接着电话从会议室里走出来,说:“我正在开会呢,你有什么事吗?”
祁丹说:“我是说你那个朋友的事,你应该立即报警。”
彭景江前后看看,小声说:“你既然不想给他拿钱,那就不管他了。”
祁丹说:“钱坚决不能给,但忙还是要帮的,只是换一种方式,报警可能对解救他是最有效的。”
彭景江想了想,说:“行,我找人核实一下,确实需要报警时再说。哎,公司的情况怎样?”
祁丹说:“公司生产经营情况一切正常,你就放心吧。”
“那……苗犇那小子没作你吧。”彭景江担心地问。
祁丹平淡地说:“他还能作到哪去,你就安心开你的会吧。”
彭景江说:“好,那我就不多说了,家里辛苦你了。”说完,挂了手机,推门进入会议室。
两天后,彭景江风尘仆仆地回到公司,径直来到祁丹办公室。祁丹颇有些意外,问:“你怎提前回来了?协会的年会开完了吗?”
彭景江没有出声,拿起桌上的水杯一气喝完,直直地看着祁丹问:“你给我说实话,那个苗犇对你做了什么不恭敬的事?”
祁丹一愣,淡淡地一笑,回答说:“啊,就是拌了几句嘴,没啥。”
彭景江提高了声调:“什么没啥,听说他把你办公室都给砸了?真是无法无天了!”
“你听谁说的?没有那么严重。”祁丹极力掩饰着。
“什么我听谁说的?我昨天就回来了,一直配合警察查找解救孟魁。”
祁丹瞪大了眼睛,关心地问:“那,你说的那个孟魁现在怎样啦?”
彭景江回答:“在山沟里的一个民宅找到了,他被打得很惨,好歹是捡回了一条命。他一气输了五十多万,手里没有了现钱,这二十万是他实在堵不上的窟窿。警察说了,他不是这样被救出来,给他一个惨痛的教训,他以后的下场,不是被赌徒打死,也会被赌债逼死。现在看来,你做得对,也谢谢你救了我,真掺合进去了,可能许多事也抖落不清楚啦。你通知并准备一下,一会儿针对苗犇的事召开董事会,公司不能再这样下去啦。”
祁丹阻止说:“这不是什么大事,不要这样兴师动众的,你背后说说他就过去吧。”
彭景江不容置疑地说:“不行,他太自以为是了,这样的害群之马必须整治,否则,以后公司还怎么管理和发展!”
祁丹想了想,退一步说:“终究他跟了你这么长时间,如果他能承认错误,真心改正,就再给他一次机会。”
彭景江用鼻子哼了一声:“那得看他的表现,是不是真的有悔改之心。”
公司董事会上,苗犇仍是满不在乎的样子,对祁丹出言不逊:“我知道,你就会打小报告,告黑状,想离间我和彭总的关系,把我挤走,你好一手遮天。告诉你,我苗犇在彭总这里久经考验,对彭总全心全意,没有二心,想拔掉我这个眼中钉、肉中刺,哼,没门!”说完,他有意看看彭景江的反应。彭景江没有出声,表情上也没有什么变化,苗犇示威似的瞟了祁丹一眼。
祁丹看了看苗犇,没有与他针锋相对,而是心平气和地说:“苗总说话是不是有点太武断了,第一,我没有告你的黑状;其二,我也没有想挤走你的意思。你的性格决定了你的这种说话方式,我不怪你。但你也得承认,在借款这件事上你确实有些不冷静,在公司内部造成一些不好的影响。当然,一个巴掌拍不响,从我自身来说,没能耐心地把道理给你讲清,而是强硬地阻止,为此,我也需要认真检讨。咱们彼此都是从彭总及公司的角度考虑问题,并不存在个人的恩怨。希望以后能够摒弃前嫌,在工作上能相互理解,相互支持。”
见彭景江仍是面无表情,没有表态,苗犇有些放开了,说话更是口无遮拦:“我从彭总的角度去做,是真的,至于你为了什么,你心里清楚,我也不傻。你一个女流之辈,表面上说得好听,背后说不上给我们彭总彭大哥下了什么毒药,在我们彭总彭大哥的迷糊中,不知不觉地把他辛辛苦苦打下来的江山窃为己有。我把话撂这儿,你别以为自己有怎么了不起,有你,公司这样,没你,公司照样能正常运转!”
听到这儿,彭景江眼睛不易察觉地闭了一下,他在心里证实了自己的判断,也由此下定了决心。本来,他还幻想这个忠诚的小兄弟还能跟上社会发展的步伐,适应公司管理的要求。现在看来,苗犇真的让他失望了。在祁丹和亲如手足的苗犇间必须取舍,毫无疑问,他需要祁丹,公司的未来更离不开祁丹。他只能忍痛舍弃阻挡公司前进路上的这块“绊脚石”了。只是这个家伙还在无知的表演。这是他苗犇的悲哀,也是他脱胎换骨的必然。
祁丹再一次挽救苗犇:“苗总,你对我怎样都无所谓,但我是真诚的与你交心,希望咱们都能共同为公司的发展着想。”
苗犇“嘿嘿”一笑:“笑话,这公司是我们彭总一步步打拼出来的,你在这儿混口饭吃也就罢了,还对彭总彭大哥指手画脚地不服管,我就是看不惯。再起刺我就把你挤出去,你信不信。”
祁丹无奈地一笑:“好吧,我做好准备了,那就让彭总把我开了吧!”
苗犇信心满满地看着彭景江,众人也把目光齐聚到彭景江身上,祁丹轻叹了一声,低下了头。
彭景江的目光越过人头,定定地看着正前方,良久,收回目光,声音缓缓地说:“‘愣奔头’啊‘愣奔头’,咱们从小就在一起摸爬滚打,在我最艰难、最需要的时候,你挺身而出,冲锋陷阵,帮我渡过了‘独木桥’,你对我有恩啊!这么多年来,你对我忠心耿耿,绝无二话,我对你也是百般的信任,把该交给你的——甚至不该交给你的,都交给你去打理,这你心里有数吧?”
苗犇狠狠地点着头,说:“彭总彭大哥对我那是无比关照,比得上再生父母。”
彭景江接着说:“我再说说祁总,以前,我对她的背景没有对大家说得过细,所以大家只知道她原来是工商局的一位副处长,却不知道这个公司是因为她屈身其中才得以创建的,可以说,没有她祁丹就没有这个公司的存在。”祁丹几次示意他不要说,但他没有理会,还是继续说下去,“因此,她对我更是有恩,而且不是一般的恩,而是知遇之恩,是再生之恩!在我绝境之时,她倾其所有,让我绝处逢生,重新站了起来。她用她的学识和智慧,让我这井底之蛙大开眼界,见到了浩瀚的大海。是她让我这没有文化的粗鲁之人有了奋斗的目标,站到了时代的潮头。你们说,如果祁丹总经理和‘愣奔头’苗犇兄弟这两个人之间让我取舍一个,我应该选择谁?”
不仅大家都听懂了彭景江话中的含义,就连愣愣的苗犇也明白了彭景江的话外之音,他没有想到,祁丹这个表面柔柔弱弱的女子,能让彭大哥这样的硬汉子服服帖帖,甚至会毫不吝惜的舍弃他。他有些意外地看着彭景江,眼前的彭大哥不再是随意的样子,而是严肃中充满坚定的神态。他又环视一下大家,人们都在有意躲避着他的目光,没人站出来为他说话求情。他为自己有些小瞧祁丹而感到后悔,也为自己瞬间就受到孤立而感到悲哀。但他的性格里没有求饶的字眼,于是他把所有的哀怨都集聚成怨恨,束成冷峻的目光,射向祁丹。
祁丹用柔和的目光折挡了一下苗犇的挑衅,然后转向彭景江,说:“彭总,我不同意你的说法,我和苗总之间可能有些误会,但还不至于非到你去我留的程度,我的错误我以后改,苗总也要认识到自己的错误给公司带来的负面影响,以后不犯类似的错误,通过这些,能统一大家的思想认识,齐心协力地努力工作,这件事就过去吧。”
见祁丹这么说,董事们纷纷点头表态,希望苗总能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做个检讨,留下来好好工作。
彭景江低头沉思了一会儿,说:“好吧,既然祁总这么说了,而且董事们也都表了态,那我就说说我的想法,苗总不顾自己的身份,专横跋扈,大闹总经理办公室,诋毁了祁总的威信声望,也破坏了公司的秩序和形象。我们现在是一家企业公司,不是个人的小家家,也不是小打小闹的作坊,我们要发展,要面向社会,就要有自身的尊严和形象。所以说,苗总的错误是非常严重的,也是不可容忍的。依我的想法,开除出公司。但祁总一再求情,要我多看苗总的优点及对公司的贡献,争取把苗总留在公司,我想看看他的表现再说。而苗总今天的表现让我痛心,更让我失望。现在,倍受攻击的祁总仍在替他求情,可见祁总的心胸有多么宽广。所以,我看在祁总和各位董事的真心挽留的情面,可以给你苗犇一个机会,你要想留下,就要真心的洗心革面,承认自己的错误,向祁总赔礼道歉,保证以后无条件地服从祁总的指令安排,为其他员工做出表率,你说吧!”
苗犇凄然地一笑:“彭总彭大哥,我一向尊重你,你说东我从不往西,但自从有了这个女人,你变了,变得连曾经患难的兄弟生死于不顾,变得对她的话言听计,从而要舍去手足兄弟。是啊,我现在是散了架的骨头剔不出二两肉,没多大用处了。大哥,你自己照顾好自己吧,小弟不能再为你效劳了!”说完,起身就走。
祁丹也站了起来,尖利地喊了一声:“你给我站住!”苗犇回头,桀骜地看着祁丹。祁丹缓和了声音:“你还是坐下,我不要你道歉,我相信你以后还会尽力工作的。”
苗犇嘴角一撇,一声冷笑:“你不要兔死狐悲地装好人,我今天走到这一步都是因为你!彭大哥对你是百依百顺,我可不,有你在老子就走,你走了,老子马上坐下。”
祁丹抿了下嘴唇,说:“苗总,你不要义气用事,咱们有什么话,可以坐下说,我在这儿也是为了彭总,为了这个公司,咱们并不冲突。你……”
这时,彭景江举手打断祁丹,转而对苗犇说:“你想好了,走出这个屋可就再也回不来了。”
苗犇梗了梗脖子,扭身气宇轩昂地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