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祁丹的努力下,市内的几家大型国企都愿意跟随踏梦参与其中,并尽其所能全力配合。祁丹又找熟人用最快的方式在工商局注册了踏梦织物公司的营业执照。彭景江和祁丹这边万事俱备,剩下的只是静等李姬子的电话。然而在焦急的等待中,十几天过去了,李姬子那边仍是杳无音讯。祁丹还算稳住劲,一面劝彭景江不要心急,一面有条不紊地做着应做的事情。彭景江则有些坐不住了,每天紧盯着手里的手机却不敢给李姬子打。他怕一个闪失,万一让朴总或外人知道了他们之间的秘密,那所精心策划的一切都将前功尽弃,化为泡影。在焦躁中,彭景江也曾有过一闪念,怀疑李姬子是否能真心帮助他。但马上就被他否定了,因为他不敢面对李姬子那边有任何不利的变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心里企盼,千万别出现什么意外。彭景江在煎熬中苦苦地等待着。
期盼的电话终于等来了。那是中午,李姬子草草地吃完盒饭,匆匆坐上一辆开往郊区的公交车,在终点站下车后,来到一个避风的墙边,见前后无人,拨通了彭景江的手机。
听到手机铃声,坐在办公室椅子上小憩的彭景江一跃而起,抬手看了一眼盼望已久的号码,连忙接通,问:“喂,姬子吗?你现在在哪儿?”
李姬子警惕地看着周围,用手捂着手机说:“彭哥,我坐车来到了郊区,这里很安全。我长话短说,内装饰的各投标企业最后的投标书都已送达,朴总上午让我订回国的机票,他要在后天启程回韩国。你们新的投标书什么时候送来呀,一定要赶在朴总走前送来,越快越好!”
彭景江长吁一口气,稳了稳神,说:姬子,我一直在等你的电话,我已经与祁总商量好了,准备用特殊的方式险中求胜,新的投标书就不送去了,暂时就用原先的那个充数。你今天务必想办法把其他公司的投标书给我准备好,我现在马上就去火车站,今天晚上无论如何都要把材料复印下来,在明早上班前一定交还给你。”
李姬子马上明白这样做意味着什么,她内心紧张,没有立即出声。
彭景江敏感地觉出了电话那头李姬子的犹豫,就柔和地说:“姬子,我理解你此时的内心感受,但你不必心存自责。因为你这样做,对你就职的酒店没有任何负面影响,相反,还能互惠互利。所以,你没有背叛你的职责。要说有损失,是那些投标的公司,而他们也在用不同的方式进行同样的操作,只是没有经过你而已,这就是竞争的潜规则。你也能看到,那些公司的人尊朴总为大,把所有的精力和手段都投到朴总身上,根本没有把你放在眼里,你用你的能力让他们付出代价,这也是你价值的体现。我说的话你明白吗?”
李姬子放下了最后的顾虑,下决心地说:“好吧彭哥,我听您的,我把东西准备好,您到延吉就打电话,我到车站给您送去。”
彭景江说:“好,你快回去吧,遇事谨慎一些。”
李姬子挂了电话,来到站桩等车。等车的人不多,一会儿,公交车来了,李姬子上车来到后面坐下,警惕地观察着车上的每一个人。
彭景江走出延吉火车站时,已是凌晨三点,除了车站和主要街路的灯光,其他都是黑黢黢的。他走出接站的人群,在寒风中,看到广场边上的一棵树下李姬子的身影。他走过去,对李姬子说:“冻坏了吧。”
李姬子四下看看,把一个档案袋交给彭景江,说:“彭哥,都在这里呢,您想怎么办?”
彭景江把档案袋在手上掂了掂,说:“我现在就想办法复印,你在家等着,争取在你上班前还给你,行吗?”
李姬子想了想,说:“也只能这样了,一定要快,让朴总知道了,我被炒倒其次,咱们的所有努力就都被泡汤了。”
彭景江点点头说:“放心吧,我知道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你打车先走吧。”
李姬子看了一眼彭景江:“那我走了。”
“哎,等等。”彭景江叫住转身欲走的李姬子,“万一,我说的是万一,到上班时我还没用完,你一定不要去上班,可请病假,晚去一会儿,千万不能见到朴总。”
李姬子有些神情紧张地看着彭景江。彭景江把她轻揽在怀里,拍拍她的头,安慰她说:“放心吧,不会出问题的。走吧。”
李姬子快步向一辆出租车,很快消失在晨曦的冷雾之中。
彭景江也上了一辆出租车,对司机说:“去附近的复印社。”
司机不解地看看彭景江,嘟囔着说:“这附近有好几家,你去哪家呀?”
彭景江急急地说:“去哪家都行,只要能复印上就行。”
司机把手一摊,说:“你这不是为难我吗?现在哪家能开门呀?我没法去。”
彭景江掏出一百块钱拍到仪表盘上,说:“这钱先给你押着,你就给我一家家地走,让我碰碰运气,反正是打表,你也不亏。”
司机边启动边说:“那行,只要你别说我绕你就行。”
出租车来到一家较大的印刷复印社,车没停稳,彭景江就开门冲了下去,照着紧闭的卷闸门就是一阵猛砸。砸的里面的报警器都尖叫起来。一会儿,里面一个人颤着声问:“是谁呀,有什么事呀?”彭景江回答:“我有要紧的事,要复印材料,您开门吧,我给您双倍的钱!”里面的人一听,态度强硬起来:“你神经病吧,这大半夜的复印什么材料,我是看门的,要复印白天来。”说完,拖拖沓沓地走了。彭景江急得跺了一下脚,上车招呼司机:“咱们走,去下一家!”
他们一连走了几家复印社,不是叫门没有反应,就是看门的不开门,彭景江上上下下地一阵折腾,头上热汗直冒。
司机见彭景江真是着急,就说:“我说个地儿您看行不行?”
彭景江就像捞到了救命稻草,催促司机快说。
司机说:“我看这样,咱莫不如去社保中心旁边的小食杂店看看,他们那里都有复印的。”
彭景江大喜:“对呀,那就快去吧!”
司机说:“那可远呐,这钱……”
彭景江摆着手说:“您就快走吧,今天我就包您的车啦。”
出租车在一个小食杂店门前停下,彭景江跳下车看到食杂店窗户上立着一张“复印”的纸板,就“啪啪”地敲着窗户。一会儿,灯亮了,屋里是一对老年夫妻。老大爷问:“这么早,你要买什么东西呀?”
彭景江回答:“大爷,我有急事,需要马上复印一些材料,您帮帮忙吧。”
“要复印多些呀?”老大爷又问。
“有,有百十多张。”彭景江回答后把耳朵贴到窗户上,听着里面的动静。
老大爷与老伴商量几句,对彭景江说:“现在印可以,不过价格……”
没等老大爷说完,彭景江就急不可耐地说:“价格你说了算,只要现在能复印就行。”
老大爷又回头与老伴耳语几句,就说:“那行,你等着,我开门。”
李姬子在公共汽车站牌下,手里攥着手机,一会儿一看表,一会儿又向远方张望,表情显得着急焦虑。实在耐不住了,她来到僻静处,四下看看,在手机上快速地按着号码,拨了出去。
正在忙碌装订材料的彭景江听到手机响,连忙接起,听了几声,就说:“马上就快完了,我也很着急。这样,你先给朴总打个电话,就说感冒了,去药店买药,稍晚去一会儿。我这里完事就去找你。”
李姬子从耳朵上拿下手机,想了想,又拨了一串号码,把手机放到耳边等着。电话通了,李姬子说:“朴总,我是李姬子,我今天有点感冒,去药店买点药,晚去一会儿。”可听了一会儿,李姬子的脸上现出惊慌,说话也不连贯了,“是是,我……我马上就回去,所有……所有投标书就在……在档案柜里,我……我回去就拿给您。”李姬子挂了朴总的电话,又拨通了彭景江的手机。
彭景江接电话时正在出租车上,他对李姬子说:“我正在去你们筹备处的路上,你十分钟后到门卫处取东西就行,我先回去准备了,你有空时把情况告诉我,咱们再进行下一步安排。再见!”
李姬子来到门卫室,老大爷交给她一个扎口的塑料袋,里面是一个大号的药口袋。她走出门卫室,打开扎口,投标书档案袋在药口袋里,她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她快步走进办公室,朴总正伏案写着什么,看到她,朴总问:“来了,病好点吗?”
李姬子点点头:“谢谢朴总关心,现在好多了。”
朴总看到李姬子手里的塑料袋,问:“都买的什么药,还要那么大的袋子?”说着,就要站起来看看。
李姬子把塑料袋抱在胸前,红着脸说:“不好意思,是女人的‘感冒’,开一些补药。”
朴总“噢”了一声,说:“那你自己注意一下,把投标书拿给我,再问一下机票,让他们快些给送来。”说完,又埋头写起来。
李姬子打开档案柜,把塑料袋放进去,悄悄拿出投标书档案袋,下意识地捂住胸口,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锁上柜门,把档案袋交给朴总,回到自己的座位,拿起电话:“喂,是机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