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着酒葫芦的青年似乎喝的有点多,说话都口齿不清,顾长生看的奇怪,西山雪更是啧啧称奇。毕竟但凡是能出现在天资阁中的人,无一不是昆仑派的高人。
西山雪听师父讲过,昆仑千年传承出过太多惊才绝艳之辈,譬如一千年前伏龙真人,五百年前降妖祖师,至于最近则是大名鼎鼎玉虚子,玉虚子叱咤风云在一甲子之前,当年可谓是横扫八荒六合,被封为天下第一人当之无愧。
而近三十年来,除了自己便只有天资阁下守阁人曾进入过天资阁,所以她想象不出眼前这个背负着酒葫芦的青年到底是不是昆仑前辈?
可对方相貌年轻,实在想象不到昆仑之上还有哪个青年能有踏足天资阁第六层的能耐,至于自己也不过是沾了顾长生的光,才能进入第六层。
“酒意须臾间,世间三百年。”醉酒青年摇摇晃晃边喷吐酒气边说着话。
“长饮狂歌云海羡,纵情一笑已千年。”顾长生定睛一看,醉酒青年酒葫芦上写着这么一句话,等他想要问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的时候,那醉酒青年单手持葫芦,一手指天,两眼一闭一睁,就这么睡了过去。
顾长生与西山雪面面相觑,问道,“咱们昆仑还有这么一位青年高手?”
“不对啊,我登阁之日,守阁人跟我说这里已经三十年都没有人进来了。”
“会不会跟我一样是刚刚登阁的?”顾长生运转气机他察觉不出眼前醉酒青年一丝一毫的气机流转。这稀奇古怪的青年简直就是个谜一样的人物。偏偏此人站立着打着呼噜,那一吞一吐之间居然全部暗合第二层玉清珠的吞吐规律。
顾长生与西山雪并没有上前叫醒这位站着睡觉的高人,因为这天资阁里的一切都太奇怪了,出现这么一个人竟然也没让二人有太多吃惊。
“他自己说自己是前辈。难道他认识我们两个?”顾长生低声道,生怕吵醒这个青年。
西山雪抬头看了一眼那“自我雕塑”,再看了看这个醉酒青年,有些失态,“此人恐怕并非活人。”
顾长生道,“咦,他打的呼噜震天响,虽然并没有流转气机,怎么会不是活人?”
“道家三花聚顶成就真人之后,便需要斩断过去未来和自我三尸,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个人应该是这自我的过去。”
“自我的过去?”顾长生越听越糊涂。“难不成还有自我的未来?”
话音未落,大殿中央生腾出一片雾气,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头子一瘸一拐的从雾气中走了出来,“小姑娘孺子可教也,我便是未来。”
老者须发皆白,长须及胸,慈眉善目,倒与那自我雕塑格外相像。
“前辈便是玉虚子前辈的未来?”西山雪语出惊人。
老者却不置可否,走到醉酒青年前面,一记拐杖敲在那青年头颅,“说了一万次了,让你不要没事喝酒,喝酒误事!”
一个呼噜还没打完就被老头敲醒的青年也不恼怒,嘿嘿一笑,“我便是过去。”
西山雪瞪大了眼睛,看着那尊雕塑道,“这难道就是玉虚子前辈真身?”
顾长生也对这个玉虚子十分敬佩,不过他有点理解不了西山雪的说法,假如说斩三尸就是说除掉未来过去和自我的话,那么为什么玉虚子的过去未来会出现在这里。
老头子拐杖在大殿中央挥毫泼墨,写下了长长的诗句,“昔年有狂客,号尔谪仙人。醉卧三千剑,醒复踏祥云。长道不绝远,幽冥亦缠身。玉虚云中月,草木复叹神。”
然后转头对西山雪道,“既然先天剑胚,又能踏足天资问心阁,不妨就传你洗剑池天剑一式如何?”
西山雪立刻跪倒在地,“愿听前辈教诲。”
然后一阵虚影飘过,从大殿东侧一直演化到大殿西侧,期间变化万千,虽然号称天剑一式却似乎承载无数剑招,顾长生啧啧称奇,之前见过卓冷风那开天辟地的一剑,可与这玉虚子未来身所传的天剑一式似乎并不相同。
“孺子可教也,孺子可教也。”老者手扶长须,看到西山雪目不转睛盯着那剑招流转,似乎颇为得意,“昆仑洗剑池剑经二十四本,我及至终老终究只参悟了这天剑一式,小丫头居然天赋如此,昆仑有此传承,当得千载香火不断。”
顾长生看到西山雪盘膝入定,似乎在消化老者传授的剑招,于是自己也不甘示弱紧紧盯着那玉虚子过去身,
“臭小子你盯着我干嘛,我又没有高深武功教给你,我只不过将你的奇迹牵引转嫁还给你罢了。”醉酒青年把葫芦背在身上,叉着手对着顾长生道,“你不知道啊,你的体内真气有点奇怪啊,既不是正常道佛两家走势,也非魔家狂妄取法,跟我一个老朋友倒是有几分相像。而且你的真气气海深处潜藏巨大气机,牵引出的因果太吓人了,害得我又去找了次老朋友,差点折在那里,哎几十年的老朋友了,脾气还是那么差。”
顾长生心想,难道刚才自己看到的幻象就是所谓的气机牵引所造成的吗?
“不知前辈所言气机牵引又是何物?”虚心请教总是没错的。
那位自称玉虚子过去身的青年却不再言语,只是紧急盯着顾长生,看的他心里发毛。
老者却嘿嘿一笑,“倘若他能悟的出来,我们两个人也不用在这里苦苦闭关几十年,几十年也没有人上到这里来,忒也无趣。”
背着葫芦的青年转身对着那自我雕塑道,“玉虚子啊玉虚子,你要是有本事就说话啊,还敢号称昆仑第一个斩尽三尸的,真是没羞没臊。”
可那自我雕塑仍旧纹丝不动,顾长生心想如果这雕塑活过来自己也不会太过吃惊,不过雕塑终究还是雕塑,并没有任何异动。
“臭小子你的师父是不是叫梅瀚海?”葫芦青年开口问道。
“前辈如何知晓家师名讳。”顾长生抱拳道,无论两人与玉虚子是何关系,都绝对是自己的前辈,执晚辈礼绝度没错。
“哈哈,我说你怎么能通过百照壁的考验,这世上能写入百照壁的寥寥无几,唯有梅瀚海这老头子,我在棋之一道上与他相差甚远,所以百照壁接纳你也无可厚非。”
葫芦青年似乎还想喝一口酒,却被老者牢牢抓住了手,不得已摇了摇头,示意对方自己不会再喝酒。
“问心阁处问自我,问心阁外问未来。”老者长叹一声,“其实天资阁第六层本来并没有我们两个,只不过玉虚子爬上来的时候,不小心就在这里斩了三尸,所以我们两个只能留下来,你们俩也算是运气好,再过个几年恐怕我跟他都要消失在这虚妄中,而那个时候,玉虚子自然能够再度出世。”
老者看着顾长生突然开口道,“小子,你的未来怎么这么重。”
背着葫芦的青年道,“何止是未来,这小子的过去差点害我陨落在天资阁外。”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又回头看了看那自我雕塑,老者道,“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玉虚子争斗一生,什么都想拿下第一,可最后斩三尸的时候却被破在这里兵解,只剩下这尊自我空洞躯壳。所以小子,你是不是还想再上一层?或许会有大收获,或许会兵解只剩一具空壳。”
顾长生并不太了解这过去未来究竟有何玄妙,大概是能够让人看得到过去或者未来?既然自己看到的是过去,那么西山雪又看到了怎么样的未来?
“上去吧,我总觉得这天资阁的上面有什么东西在召唤着自己。”顾长生冥冥中觉得,既然能在第六层看到那属于自己的过去,再往上走就能看到更深处的命运。
也许是连自己都把握不住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