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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女子忍不住,终于噗笑了出来。扯了扯丫头的裙边,示意她退让一步,不然又该一伙儿唇枪舌战了。她笑着对龇牙咧嘴的小家伙说道,眉角飞扬,“瑞少爷,你若是告与我这蛇打哪弄来的,知棠必送你成年青引,货真价实。”
要说这蛇的来处,显然难为对方了。小家伙皱着小眉头,鼓着嘴,竭尽脑汁地自我斗争着,似乎相当纠结。
见对方说出蛇的来处有望,她加了加把火,诱惑道,“若是瑞少爷为难,那便罢了。本来是想现下就为少爷捉只青引的。可惜了——”
眼下,平时温婉的少女转着滑溜溜的大眼,透着满满的灵气,活脱脱一只狡黠的小白狐,翘着毛茸茸的尾巴,一摆一摆的,静待猎人掉进它的坑。
诱惑确实迷人,小家伙咬了咬牙,一横心,豁出去说道,“我是从父亲的朋友那讨来的,好了,再多就不能了。你快把青引给我弄来,我要回去了。快快。”小家伙急急说出后,赶紧催促对方,想来招出此话估摸不妥,只得赶紧拿着他的东西回府则是。
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女子便放过了他,走至林内,扯下一竹叶,两指上下擦拭叶边,吹了口气,然后放置嘴边,竟这般吹了起来。一曲悦耳动听的曲子于林中响起,吹至一半时,林间叶影浮动,有沙沙声从竹林深处传来,声音越来越近,之前尚未听见的斯斯声也于此时听得分明。女子停下曲声,伸直右手,张开五指,一运气,一绿影从林中向她手掌出飞来。定睛一看,女子手中俨然掐着一深绿色的蛇,于蛇尾三寸之处。此蛇长度比地上分尸的蛇多出一倍,颜色更深,吐出的红杏血红。正想着如何给那小少年,而不至于让他拿在手中吓人。一只麻袋突然横出来,女子偏头一看,小家伙殷勤地打开袋开,伸到面前,两眼冒着星光,正蠢蠢欲动。
“呵。”女子轻笑。她倒是小看了这个小家伙了,准备的东西一样不落啊。
小少年见他的宝贝儿安安稳稳地放进袋子里,麻利地捆好袋口,稀罕地垫了垫袋子,顿时喜笑颜开。
“小姐姐,我先走啦!”五少爷可不是一直那么蛮横地,嘴甜起来,不比小姑娘家差。
冯知棠好笑地看着前边一蹦一跳地少年,拉着小丫头跟了上去。
五少爷觉得不开心了,这是要黏上他了不是,作甚老跟着他走吶,此路可是直通苏府。“小姐姐,你。。”在想,怎样措辞为好。
“我——?我啊,回府吶。”她噙着笑,温文尔雅。
“可是这是去苏府的路啊。”黏上他了罢,黏上了罢,了罢。
“所以回苏府吶。”
“!!!”
“五少爷莫不是不知贵府中的桂姑娘罢!”
“!!!”父亲故友的女儿,三姐姐的死敌,他怎么可能不知!!!三姐从他这可没少拿玩意儿整她,难怪一直未闻出事的风声,连青引都能手到擒来,那些玩意儿自然伤她不得。小家伙一改之前的谨慎劲儿,双眼眨星,顿时兴奋起来,这幅模样俨然是忘了之前招出嘴的事儿,只想着身边住着个高手,他能不兴奋么。
见小少爷欣喜如狂,冯知棠突然觉得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事了。哎,这不是给自个找事么,估摸日后不缺人寻她玩了。
女子扶额,欲哭无泪,默默望天。
小胖子咧嘴,手舞足蹈,默默兴奋。
丫头咬唇,瞪眼跺脚,默默气愤。
深夜漆黑,正是夜行时。
苏府一处偏僻的屋子有幽光互闪,久未住人的屋子里竟有窃窃私语传出。此处乃往昔四夫人所住之室,自四夫人入庙后,便被主人封锁了,一年才吩咐下人打扫一次。故此,这里人迹萧瑟,甚是僻静。
屋内的正厅处,俨然站着两名中年人。
“大人,十五近了,是否给他们分发此次的解药。”一蒙面黑衣人双手抱拳,向对方请教。
“恩。”对面的黑袍男子声音低沉,“差人去趟江蒲那,让他再弄条缠青丝。”
“这……”,黑衣人支支吾吾,语有话意。
“怎么?”男子眼睛微眯,暗压着声线追问。窗纱经常年风吹日晒,又没来得及换新,上面有些个破洞平凡正常,偶有夜风钻入,扰得烛火忽闪,隐隐有熄灭之势。
“不是。大人,缠青丝乃苗族镇族之宝,本就难制,上回那条缠青丝还是江蒲好不容易盗了的,苗族人定当防备加严,这再弄一条,恐怕……”,男子颇为纠结,附手低眉,解释此事为难之处。
“此事,老夫自是知晓,但那条缠青丝已……哎,你且去吩咐是了,事在人为。”若不是他发现及时,估计连那些个东西都被小五翻走了。小五这孩子,真真叫人头疼。
“老奴告退。”男子躬身行礼,然后利索地退了出去,神不知鬼不觉,仿佛这里没来过这号人物。
黑袍男子盯着烛台,似是沉思。他背靠着窗外,故此不曾发觉一计人影从旁边快速闪过。
夜深人静,平民百姓人家早早熄灯上床,有些个人家,门外留有两盏红灯笼照明着门口的路。一处黑暗的巷子里,突然传来两声急促的敲门声,于深巷人家,清脆突兀。
“吱呀——”,紧闭的小门小心翼翼地从里边打了开来,只留一条细细的缝。纵使里边的人动作再轻巧,这扇年代久远的木门嵌合处已有松懈,摩擦着墙壁,合闭间,免不了支支吾吾作响。
一只黑漆漆的脑袋从门缝间鬼鬼祟祟地探寻,细长的眼睛细细一看,见是来人,便赶紧让边叫人进来。
“大人要缠青丝,你速去准备。”来人直抒其意。此人正是刚刚在苏府内的蒙面人,方才遮挡的面罩已退在下颌处,露出了整张脸,森武方正,面部粗糙,肤色黝黑。
“哎!小的不是送上去了吗?怎么还要?”开门的五尺小人粗眉配着小眼,些些滑稽。
“这不是你能过问的事,做好自个儿本分就够了。”剑眉怒峰,一派威严,叫对方心生胆寒。
“那,总容小人几日吧,您又不是不知晓……”,江蒲咽了咽口水,润了润干涩的喉咙。眉头紧皱,颇有为难。
“一个月,速去速回。”来人扬了扬手,果断打断对方的话,直接丢了个期限就直直走了。唯留江蒲独站其地,搔首弄耳。四周,高墙土壁,门右边是一处鸡窝,上边挖了个花坛,里面种着株桃树,现下,正开着花,芬芳四溢。
“咔——”,一声怪异的响声突起,庭院里的人立即暗下眼,耳朵竖起,带着浓浓的防备。等了一会儿,一片死寂,男子心下不安,欲四处探看一番。
“喵——”,一只肥大的花猫从鸡窝撘棚上一跃而起,惊得窝里的鸡咯咯直叫。
“去你的,死猫。”原来是只花猫,还以为被人盯****了。男子松了一根炫,缓缓嘘气。难怪昨儿忘记收回屋的鱼干今早就看不见了,敢情是叫这只死猫偷吃了,下次他准把它宰了,下酒吃。男子愤愤不平地收回视线,转身进了后边的茅屋,不消一会,屋里灯火熄灭,一片安静。
门外,俨然站着两个交叠的人影,于黑暗中依稀看得见整体身形。
一黑衣人脸戴黑布,遮住半边脸,留有一双烁眼于外面。此时,他正紧贴墙壁,右脚后跟踩着一粉碎的石头,估摸那声怪异便从此而来。这黑衣人手臂被紧贴在背后的人给制住,回头间叫人一把捂住了嘴,固定不得动弹,鼻下尚能清晰地闻到一阵淡香。而后,那人不知打哪逮来的花猫,自墙上丢进院里,随后听见里面的人一阵骂咧。那里边儿的人不再动静,似是回了屋。
捂在嘴上的手松了开来,手臂得到放松,黑衣人立即转身,见一女子于黑影下,亭亭玉立,不禁有些诧异。
对方了然一笑,拉着黑衣人去了稍远的地方。
“方才在苏府里的人也是你罢。”昨日她听见与苏彦相关的一桩桩事,直觉不对劲,准备今日探他一他。待夜深时,她跟着苏彦一路至偏房,躲在房顶上。哪知窗外有人偷听,竟是也有人跟踪苏彦。当下,她直觉得有问题。
她尾随着屋里黑衣人的脚步至此,那个窗外偷听的人也跟踪了上来。不过并非十分谨慎,竟弄出了声响,差点叫人察觉。
“功夫太弱,还敢潜入苏府窥探,勇士也。”其实她摸上黑衣人手臂时,便知晓对方功底浅薄,能一路跟上来,实属不易。
“姑娘不比在下差,夜黑行事,尚这般堂而皇之。”黑衣人藏于面罩下的嘴角微扬。眼上是疏远防备。
确实,她连夜行人都未穿,就着白日的裙裳,便出来活动了。不过,“你可别忘了,方才是谁替你挡了一事。”秀眉未挑。
“姑娘武功高强,在下自是比不得,方才一事,多谢。”对方抱拳一谢,言语身段,落落大方。随后,潇洒转身。
见人作势要走,女子在对方提脚踏出第一步时,朗然出声,“公子莫不是以为,喝了那壶酒,便能救得了你那毒入膏肓的身子罢。”她在那屋子边竹林旁的干草被人翻动了,拨开一看,藏置于干草下的花酒果然不翼而飞,想来那日于林中的白衣人便是此人了。若不是他身上有异香散出,她也不会于方才护他逃过里屋人的追查。
前方欲踏的步伐陡然止住,他笔直地立在那,不动,也未回头。
对方已收回立即离开之意,女子收回锋芒的视线,耸了耸肩,无所谓道,“也不是没得救。不过,礼尚往来。你得告与我,这碧血红,谁下的。”是了,黑衣人正是那日慈悲庙桃花林里受伤的男子。那会儿,她弃于不顾,这会儿,又叫她赶上了,究竟是有缘还是有意为之,她统统接招。
男子并未言语,笔直的身子,背影清朗,倒是不差。她静心候着,眼底清明。二人之间拉起了诡异的战幕,谁也不出声,周围死寂一片,大有一争高下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