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的时候,林嫣请假回了趟家,陪爸妈呆了几天。她对爸爸妈妈说,工作刚刚适应,春节想继续上班,更好的熟悉业务,所以打算不回家。
爸爸低着头没说话,妈妈眼圈已经红了,“你一个人在外面,别那么拼。”她点头答应,心里却发酸。
这次回来,爸爸妈妈的鬓角都多了好多白发。她,却注定是个不孝的女儿,不能承欢膝下,不能照顾父母分毫。那么任性的一意孤行,孤身一人离开家乡,前往千里之外的北京。
她知道父母有多么希望她留在A城。A城离她的家乡Y市只有一个半小时车程,她可以随时回家。而且,她在A城上的大学,有那么多的同学,爸妈也有很多熟人,有什么事也可以照应她。
可她不顾所有人的劝说,执意离开A城。
她怎能告诉父母,她一定要离开A城的真正原因。她怎能对父母说,这次过年不回来,也只是不愿意和曾一泓等过往的一帮朋友相见。
曾一泓说不知道她在北京过得好不好,希望过年能和她见一面。医学院毕业的他,毕业后回到A城,成为一家著名医院的内科医生。
林嫣知道曾一泓只是关心她,可是和他见面,对她是一种煎熬。一见他,那些她努力要忘掉的那些事,那个人,似乎就再次鲜活在记忆里。痛苦的感觉会又一次咬噬她的心身。
既然如此,不如不见。只是又一次要让曾一泓失望了。
--
她想起来京后没多久,大学室友孟昕兰给她打来的电话。
昕兰在电话中问了她一连串问题,北京好不好,单位里的同事好不好,上司好不好,吃得还习惯吗,住得还习惯吗。她又嘱咐林嫣一个人在那边万事要多注意,多小心。挂电话时,她叹了口气:“林嫣,你就真不打算给曾一泓一个机会吗?”
昕兰毕业后留在A城一家晚报做记者。她和曾一泓是因为林嫣才认识。昕兰说,前不久她和曾一泓一起吃了顿饭,“曾一泓问我,你说我和林嫣还有可能吗?”曾一泓说这话的时候,神色很痛苦。昕兰看着都难受万分。
昕兰让林嫣好好想想,“有哪个男生会这么多年对你一直这样好,你说以后你还能遇到这样一个一往情深的人吗?”
林嫣呆呆听着昕兰在话筒那边语重心长地说个不停,半天没有说话。
其实毕业离校前,曾一泓来找过她,问她的打算。林嫣告诉他,她要去北京,那边的工作都已经定了。
他陪她默默地坐在学校梧桐树下的长凳上,坐了很久。“两年了。”他说,“沈辰走了已经快两年了。”
他看着她,眼里有疼惜,有悲伤,还有一丝落寞的笑,“原来我是这么差劲,你宁愿选择远走异乡,也不愿意考虑考虑我。”
林嫣不知该怎么回答他。“你知道不是这样……”林嫣鼻子一酸,说不下去了。
他不差劲,一点也不。如果他差劲,那天下还有几个好男生?她不是不知道曾一泓对她的好。可是,缘分就是这样奇怪不是吗?她与曾一泓相识在先,却对后认识的沈辰动了情。
她无法勉强自己跟他在一起,更何况,见到曾一泓,就会无可避免的想起沈辰。而她只想要忘记跟沈辰有关的一切。
宁愿远走异乡,也要忘记。
“我想重新开始新的生活。”她对曾一泓说。她努力灿烂地微笑着,想让气氛变得愉快一点,“我没有一蹶不振,我还有去异乡拼搏的勇气,你该为我感到高兴啊!”
曾一泓却只是笑笑,并不回答。他知道林嫣毕业后的离开,对他们俩来说,意味着再无可能。可是他却总不肯彻底放下,不肯就这样放弃。
那一次,林嫣以为自己已经把话说得很明白。她要独自开始的新生活里,不会包括曾一泓。她没想到曾一泓竟然会这样问昕兰。
曾一泓,他怎么这么傻。为什么要让自己这样痛苦?为什么要等一个不值得你等的人?
他痛苦,她也会跟着心痛的。她只希望他能够幸福。她不愿意曾一泓因为她,拒绝别的女孩,拒绝幸福的机会。
她欠曾一泓太多。从初进大学,他到她学校来找她的那时候起,她就开始一直不停地欠下去。如果曾一泓不幸福,她该有多么歉疚。
--
依稀记得曾一泓来学校找她的那天,是她刚进大学的第一个十一假期。那年她大一,那一天是个阴天。
那天她一大早就去了图书馆,在图书馆躲了一整天。到了晚上才回去。她知道曾一泓要来,但她被方军头一天打来的电话吓着了。
方军在电话里直言不讳地说,曾一鸿喜欢了林嫣3年,高中时怕影响她学习,所以一直没说破,现在大家都考上了大学,他这次是特意来跟她表白的。
林嫣、方军、曾一泓都是Y市小荷高中的,高一时三人同班,高二文理分班后,林嫣去了文科班,方军、曾一泓去了理科班。
高考后,林嫣考上了A城的重点大学千云大学,方军考上了同城的另一所大学,曾一泓则去了外省的一个著名高校。
方军是曾一泓的铁哥们,林嫣早就知道。所以方军这番话让当时还很单纯的林嫣很是害怕。尤其是她觉得自己跟曾一泓,除了高一说话多一点,高二高三基本都没联系过,突然说喜欢,是不是有点太那个了?
其实躲在图书馆的林嫣心里还是很忐忑的,自己是不是做得太过了?有什么事情当面说清楚不就行了吗?曾一泓这么远跑过来,她却躲着不见,他心里该多难受啊?
可是,原谅当时的她太过幼稚。那时的她,真的想不出除了逃避之外还有什么好办法。
那天她到晚上7点多才回到寝室。本来以为方军他们肯定走了,岂料她前脚进寝室,后脚寝室电话就响了。昕兰说,这个叫方军的人已经打了无数回电话来问林嫣回没回了。
林嫣心里的那个震惊加愧疚,简直无法形容。方军电话和她约的时间是10点,到这会儿了他们竟然还没走,竟然等了她一整天。
方军叫她下楼,他们在男生宿舍3栋前等她。要面对的,终究避无可避,逃无可逃。
林嫣心里七上八下、磨磨蹭蹭地到了3栋楼下时,就看见了曾一泓、方军,还有另外一个看起来阳光帅气的男生。
那个男生就是沈辰。那是她和沈辰的第一次相见。
后来林嫣才知道,沈辰、方军、曾一泓都是理科2班的,所以方军和曾一泓才会在找不到林嫣的情况下,去找了沈辰,在沈辰寝室继续等她。
林嫣后来一直会想,如果那天她勇敢一点,早一点面对曾一泓,是不是就不会有遇见沈辰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