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汶川地震进入灾后恢复、重建期,前方的大批记者连同蒋方中、徐凌风等领导都撤了回来,只留下了深度新闻部的几名记者继续追踪报道。报社里的日常新闻采访又恢复如常。
徐凌风不在的时候,一直是崔同来代行其责。徐凌风回来了,崔同却不走了,成了徐凌风的副手。对于老马的这个安排徐凌风并不同意,这么多年他没有副手不一样把工作干的风生水起,现在平白无故给他安排个多余的副手干嘛?
但老马说,“以前时政新闻部不也是没有副手吗,后来不也有了。什么东西都不是一成不变的嘛。”
他带着点莫测高深地微笑说,“再说,把崔同放在这个位子,自然有我的用意,你就别管了。”
没过多久,崔同被报社正式任命为新闻中心副主任。对他的走,记者们都很高兴,林嫣尤其高兴。
崔同升职了,他的心思会放在更重要的事情上吧?再应该不会整天想着怎么给林嫣穿小鞋了,再说她都已经接受了惩罚,从时政新闻部回到了社会新闻部。
接替崔同任记者部主任的是从考评部门调来的一个“老头”,姓王,和气可爱得不行,经常跟他们一帮小年轻插科打诨。
其实王主任一点也不老,只是岁数相对于他们这些年轻人老些,50出头的人看着就像刚刚四十岁的人。他有一个可爱的绰号“王爷”。这个绰号不知是谁最早叫出来的,可能是因为他比大家岁数都大,所以大家就按照北京的习惯尊称他一声“爷”。
王璐璐也姓王,总觉得一叫“王爷”,好像自己就成了王爷孙女似的,太吃亏了。
跟王爷混熟了,王璐璐干脆叫“王爷”为“王老头”。“王爷”乐呵呵地也笑着接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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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是真心爱护他们这帮年轻人。他们写稿子犯了什么错,他总是特别护犊子。
每次有人打电话来说要投诉谁谁谁的稿子,尤其投诉的理由非常莫名其妙的时候,一平台的人就听着“王爷”在电话里和对方争得面红耳赤:“我们记者采访这个稿子非常辛苦。您这么说非常不尊重记者的劳动。您认为稿子侵犯了您公司的权益,但对更多的老百姓来说可不是这样,他们看到我们的报道,就不会再受像您这些公司的骗了!再说,稿子好不好不能由您来说,广大的读者会做出评判,我们报社也有考核标准,根据我们报社的标准,这就是一篇好稿!”
有时候记者确实有失误,对方说话又很过分时,王爷会说:“您这么说我不能接受!记者确实犯了这个小失误,但您不能把我们记者的工作全盘否定啊!”
碰上记者的稿子真犯了错,王爷就会把记者叫去教训一番。与以前崔同那种带着点恩威并施意味的教训不同,“王爷”教训的声音很大,但其实是典型的“雷声大雨点小”。他对记者很少有实际的惩罚,只是言语上的批评、教育而已,以往崔同动不动可是要罚记者款、通报批评啥的。
王爷教训完了还怕记者难受,隔一会儿见到这记者还问:“挨批评不好受吧?到点了还是要记得吃饭,别难受就不吃东西啊!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可是饿得慌!”
心情再不好的记者,被他这一插科打诨,也就笑了。
有时王爷会把女儿带到单位来,女儿十多岁,上初二了。他很爱女儿,每次女儿来他都会在楼下为女儿买点饼干,冰棍、冰淇淋、水果之类的零嘴儿,有时候他心情好,会买很大一兜,招呼楼上的小年轻记者们一起吃。
他让女儿叫年轻记者们哥哥、姐姐。他无限慈爱地看着女儿:“过几年你就跟哥哥姐姐们一样大喽!爸爸也就更老喽!”
他把这些记者们当作大孩子们。他说以前在考评中心,总是固定的那几个人,现在来了记者部,整天跟这些小年轻们打交道,自己都变年轻了。
林嫣尤其喜欢王爷这个可爱率真的老头。她很感谢他顶替了崔同,再不会有人整天盯着她挑她的错了。采访回来,王爷总爱跟她聊一会儿,她也乐于把自己采访中遇到的事情跟王爷说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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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社会新闻部,林嫣也变得比以前更爱笑,更爱说话了。
有一次开会时,郭佑逗她:“林嫣,我怎么觉得你越变越漂亮了?”
一向不怎么乱开玩笑的韩正也跟着来一句:“你是不是去整容了?”
“什么啊?哪有?”林嫣局促不安地说,脸已经通红。一帮人笑得前仰后合。
她当然不是去整容了。她只是,确实变了一些罢了。
知道内情的晓羽和王璐璐边笑边冲她挤眉弄眼。后来王璐璐说,“我差点在会上就说出来,你们都猜错了,这可是爱情的滋润!”吓得林嫣赶紧求她可千万别这么干。
她和墨然的事情一直还没有公之于众,也就告诉了晓羽和王璐璐。其实墨然倒是很坦荡,觉得无所谓。只是林嫣不太愿意公开。
有次墨然牵着她的手,两人一起去公交站时,远远看见蒋方中过来,林嫣赶紧把墨然的手甩开了。还好蒋方中没看见两人牵手的一幕,对他俩一起走也并没觉得有啥奇怪,打了个招呼就过去了。
墨然刚开始以为林嫣是不好意思,还宽慰她。因为报社里谈恋爱的人,有好些对,还有三对都已经结婚了。没人会觉得他们谈恋爱有什么不对的。毕竟报社那么大,就业人员那么多,而且大家都是未婚的年轻人,又有共同的志向与理想,很容易就走到了一起。
但林嫣依旧故我。而且此后她就再也不肯在报社附近让墨然牵手了。她的理由是,不希望刚刚开始就弄得人尽皆知。
她下一句没有说出的话是,如果我们分手了,我也不希望人尽皆知。
林嫣只是对前一段感情留下的伤还心有余悸。那段伤让她到现在都不敢和高中、大学的一帮同学聚会、联系,那段伤让她不得不只身逃离故乡,来到这人生地疏的京城。
她想,如果当时没有那么多人知道,就算分手,也不用承受那么多怜悯的目光。
所以,在这段新恋情刚刚开始的时候,她不希望太早公开,也许,可以算是她一种幼稚的自我保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