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溪忍不住爬起来,打开电脑。随手点开一个文件夹,便看到了一张照片。
又见A城的樱花。照片上,长发飘飘的孟昕兰在樱花树底下笑得很灿烂。
之前跟昕兰在QQ上聊天的时候,昕兰说从大学毕业后一直都没见过面,让互相发一张近照给对方看。她发给林嫣的,就是这张。
昕兰说她之前陪着曾一泓去看了A城著名的风景:樱花林。因为她曾无意中对曾一泓说起,她和林嫣一起去过这里,曾一泓从来没看见过樱花,提出想去看看,她就自告奋勇地陪着他去了。
林嫣知道善良的昕兰为了不伤害曾一泓,没有把话说全。事实是,不是她和林嫣去过这里,而是她们寝室的4个人和沈辰寝室的4个人一起去过这里。那是她和沈辰正式在一起后的第一次出游。
林嫣对着照片上那绚烂盛开的樱花,神思有那么一点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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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嫣刚刚经历了一个春节的坏情绪,到3月底的时候,她已经彻底从坏情绪中脱离了出来。
因为她和沈辰在一起了。
而这一切,都要从春节期间一个不应该打出的电话说起。
本来过年时她在家里挺开心的,爸爸买了手机作为新年礼物送给她。她拿着手机玩的时候,不知为何就想起沈辰。
沈辰的电话号码她已经记熟了,因为她的记性一向很好。也不知道那天她哪根筋搭错了,她突然想要借着新年之际给沈辰打个电话。
她先是自我说服了好久,让自己相信跟朋友打电话拜个年是很常见很自然的事情。于是她输入了沈辰的手机号码,几次要拨出去时却又摁掉了——她觉得很是不好意思。
毕竟沈辰这么久都没跟她联系,虽然林嫣努力让自己相信他是因为忙于学业——或者是游戏。但是她自己知道,学生的忙,不会忙到连QQ都不上,连电话都没时间打。别人不愿意联系她,那现在,她给沈辰打个电话算什么?
后来她总算收住了理智,把手机放在茶几上,准备看书。
林嫣到现在都恨死了那只叫花花的猫。那只猫儿那天慢慢踱步过来,趁林嫣没注意蹭一下跳上茶桌,顿时茶杯倾翻,茶水四溢。
眼看手机就要被水淹没,林嫣几乎是跳起来一把抓起了手机。却不意,那个不敢打出的电话,竟然阴差阳错地拨通了。
那边“喂”了一声。那一刻,林嫣好想去撞墙。
后来她终于紧张地说话:“我是林嫣。”她结结巴巴地,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好像扯了几句自己和同学去了趟小荷高中怀了一下旧之类的莫名其妙的话。
但是沈辰反应很是冷淡。他听着林嫣莫名其妙的话,一句都没有搭腔,只是嗯了两声。林嫣又是慌张又是羞愧又是尴尬,她的头已经在撞沙发了。
她逃跑似的丢下一句“新年快乐”,就匆匆挂断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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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历了一个异常糟糕的春节,林嫣再次回归学校时,已经下定了决心:绝对不会主动联系沈辰。
正式开课才两天,正好是西方的情人节。整个学校里似乎都洋溢着恋爱的气氛,中午校广播台里播放着时而温馨时而揪心的情歌。主持人在节目最后祝大家有情人没情人的,都情人节快乐。
寝室里的四个人都没有情人,所以她们决定晚上自我安慰一下,买了好多零食、水果在寝室里开茶话会。很晚的时候,电话铃声突然响了。
林嫣接起来,漫不惊心地“喂”了一声,那边沉默了几秒,才道:“是我。”
是沈辰。不知为何林嫣脸上的表情就凝固了,心又开始不争气地跳了起来。她尽力理平自己慌乱的心绪,故作镇定地一字一字道:“有什么事吗?”
沈辰说,“你出来一下好不好?我在你楼下。”
林嫣不肯,固执地问他有什么事。他却不回答,坚持道,“你出来就知道了。”
林嫣挂了电话,心神不定地坐了一会儿。她终于还是决定下楼去见沈辰。
出了寝室楼,才发现外面在飘着小雨。沈辰打着一把黑伞,站在不远处的地方。
见她出来,他快步走过来,手中的伞为林嫣遮住了细雨。两个人沿着湿漉漉的水泥地,沉默地走了好一会儿。
林嫣开口问沈辰找她到底什么事。谁知沈辰笑笑说:“没事。”
下楼前她曾预想过很多个答案,就是没想到他会这么回答。
她心慌意乱,深悔自己不该出来。转身要走,沈辰却拉住了她的手:“就是想见见你,不行么?”
林嫣一时愣住,站在那儿说不出话来。她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他已停下脚步,“好了,我送你回去吧。”
林嫣惊愕他的突兀,然而他已转身朝寝室楼的方向走去。
他送她到楼门口,两人没有说一句话。林嫣抬头看了他一眼,但看不懂他眼里的沉默。
两个人又默默地站了一会儿。他说:“进去吧。”
林嫣彻底懵了。
沈辰走了好一会儿,她才回过神来:感情沈辰什么事都没有,只是来见见她?这么久不联系现在突然这样是什么意思?她好欺负是吗?她为什么要这么听话?叫她下来就下来,叫她回去就回去?
林嫣你是猪脑子吗?猪脑子啊?!干嘛要被别人这么羞辱啊?
那天晚上林嫣一夜无眠,在心里把沈辰恨了几百遍。她记得表姐说过,一个男生要是喜欢一个女孩,这个女孩又没有男朋友的话,他一定会主动去追的。
沈辰应该知道她喜欢跟他在一起,可沈辰不但不追,还那么久不联系她,看来是一点喜欢都没有了。
既然不喜欢,干嘛今天又要来招惹她?还是这样傲慢的招惹?
沈辰,下次我再理你,我就是猪!林嫣恨恨地发誓。
可是她没想到,只是第二天,她就真的做了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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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嫣是在管理员那儿登记完,拿了书牌准备进去时遇到沈辰的。
当时林嫣正要进阅览室,里头一个人快步走出,俩人差点撞到一起。林嫣抬头看时,就看到了沈辰震惊的脸。
林嫣也震惊了。
这种概率低到不可能的事情,都能发生在他们身上。要知道学校图书馆分为老馆和新馆,新旧馆各有五层,每一层大大小小至少有不下五个阅览室。可他们俩偏偏就在这个阅览室碰见了,还是一个要进一个要出的时候。
俩人就这么在阅览室的门口互盯了四五秒。林嫣没有说话,低下头进了阅览室。
下一分钟,沈辰拿了一本书,已经坐在了林嫣对面。
林嫣的心里已经无法平静了,无数个念头正翻涌而来:老天爷是耍她吗?来个图书馆都能遇到?随便进个阅览室都能遇到?为什么啊为什么啊为什么啊——啊——
林嫣的内心已经在狂呼。
她偷偷瞟一眼沈辰,发现对方压根没看书,一直笑意吟吟地看着她。林嫣崩溃了。
一会儿他递过来一张纸条,“我们走吧。”于是林嫣不争气地收拾好东西,跟着他走了。
她就这样成了一只食言的猪。
和沈辰并肩走在梧桐树影下时,一轮弯月正高高地挂在深远的夜天。两人第一次没有像往常那样不停地聊天,就这么默默地并肩走着。被灯光拉长的两个影子,一上一下地跳跃在水泥路面上。
那天晚上,在梧桐树下,沈辰表白了。
看到林嫣羞涩地点头,沈辰高兴得几乎跳了起来,一把抱住她转了好几个圈。
他并没有解释他为何突然就不联系林嫣。直到他们的感情已经如胶似漆的时候,他才告诉林嫣原因。他要林嫣听完后绝对不能生气。
他说最开始他纯粹是好奇才接近她。他奇怪曾一泓追不到的女孩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所以才会找她借车、找她帮忙,请她吃饭,带她去看星星,还有意在她面前秀书法等等。
结果他发现自己好像有点动真情了,因为他握着林嫣的手写字的时候,心突然扑通扑通直跳。
这是从高中就开始交女朋友的沈辰无法容忍的。他从来没有在一个女生面前心跳过。于是他果断悬崖勒马,再也不联系林嫣了。
过年期间他接到林嫣的电话,听着林嫣在电话里语无伦次地说话,他看似冷淡回应,其实内心已经波涛汹涌。
他突然好想好想见她。他并不愿意承认自己这么快就喜欢上了林嫣。他本来以为自己绝对要比曾一泓强点,起码能够收放自如。
而且,更重要的一点,他并不确定林嫣是否也喜欢上了他。如果林嫣没有,他岂不是如曾一泓一样的结局?他绝不能让自己的自尊像曾一泓那样被打击到谷底。
可是他终究还是没能忍住。开学后,在情人节那天晚上,他忍不住给她打电话叫她下楼,见了她一面。
林嫣那天看他的眼神,让他觉得也许林嫣也是喜欢自己的。但他还是没有勇气表白。
他说他害怕跟曾一泓一样被拒绝。再说他跟曾一泓好歹还是朋友,他要是和林嫣在一起,算不算抢了朋友喜欢的女孩?
直到他们这一次偶遇。
这次偶遇在学校偌大的图书馆几乎是不可能的,可他俩就是这么巧地遇到了。
沈辰被老天爷赐予他们的缘分惊到了。他坚信,林嫣就是老天爷为他安排的,她就该是他的女朋友。管他什么朋友,管他什么自尊,他必须要试一试。
于是这一天之后,他们两个正式成为了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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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在樱花盛开的3月底,沈辰邀请林嫣寝室的人去看樱花,同时请她们吃饭。沈辰的三个室友也一起去了。
在那片依山而成的樱花林里,烂漫如云的樱花盛开如锦簇云霞。大伙们撺掇着让林嫣和沈辰合影,林嫣有些羞涩,沈辰却大大方方地拉着她的手站到了樱花树下。
昕兰喊着:“靠近些!沈辰你往林嫣这边靠点,林嫣,你的头再往沈辰这边偏点,来,看镜头,乐一个!”
相机一声咔嚓,定格了他们最美好的年华。这张照片是林嫣和沈辰的第一张合影。在漫天绚烂的樱花树下,他们彼此靠近,身后还有樱花正随风吹落。
林嫣记得那张照片上,她的头微微地偏向沈辰怀里,沈辰紧紧地挨着她,两人几乎是依偎在一起,两张年轻稚嫩的脸庞上,洋溢着不经世事的灿烂微笑。
那时他们青春的心还只是灵台一面,未惹尘埃,未经世事,未受苦痛。未来会如何,与这时的他们没有任何关系,也丝毫影响不了他们感受现时的欢乐。
林嫣合上了电脑。
她已经在新的城市,有了新的生活。前尘往事,还纠结它干什么?
一切早已如那天飘落的樱花,随风去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