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处可逃。
泉珏本就虚弱,又遭此重创,已经完全丧失了战斗能力。机关兽站在击飞泉珏的地方盯着他二人,随时都可以冲上来将二人撕碎。但令人奇怪的是,它并没有这样做,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前一刻还疯狂暴怒的机关野兽现在看起来却像一只猫咪般温顺,无害,不明所以的人见到此刻模样的它,会以为它不过是小孩子用积木堆起来的玩具。
机关兽没有再发怒,也没有嘶吼,不再理睬泉珏和杭净秋,转身向房屋后走去。
杭净秋悬到嗓子眼儿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这是她生平第一次感受到死亡的气息。躺在她腿上的泉珏吐了不少血,重伤的他完全用意志力支撑着自己,使自己保持清醒,看到机关兽退走,泉珏再也支持不住,头一歪,昏死过去。
杭净秋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她茫然无措地看着昏过去的泉珏不知道该怎么办,又害怕惊动机关兽,只敢一边啜泣一边低声唤着泉哥哥三个字,希望泉珏能挺过来。
泉珏醒过来的时候,杭净秋已经在冰冷的地上静坐了一个时辰,也哭了一个时辰,因为泉珏躺在她腿上的缘故,她的双腿早已麻木。一睁眼就看到杭净秋梨花带雨的脸颊,泉珏却笑了起来,轻声说道:“我又没死,你哭什么,眼睛都哭肿了,再哭,就变……变成蛤蟆了。”
本来想逗杭净秋开心的泉珏却没想到她哭得更厉害了,杭净秋边哭边捶着泉珏的肩膀说道:“泉哥哥你终于醒了,我还以为你真的丢下静秋不管了,人家为你担心,你一醒来就嘲笑我,太坏了!”
“好好好,泉哥哥是坏蛋,你别哭了,你哭也哭得小声点啊,把机关兽哭来了怎么办。”泉珏把机关兽搬出来倒是起了点作用,杭净秋努力止住了自己的哭声。
泉珏咳嗽着,继续调侃道:“鬼怪可止小儿夜啼,机关兽可止美人儿静秋之啼也。”摇头晃脑,一副教书先生模样。
杭净秋撅着嘴朝泉珏翻了个白眼小声说道:“你起来,自己坐起来。”
“哟,生气啦,都不让泉哥哥枕在你的腿上了?”泉珏双手捂在胸口,作疼痛可怜状。
“我——腿——麻!再枕一会儿,静秋的腿就让泉哥哥你枕断了!”
泉珏这才想起来,在自己昏迷的这段时间里,杭净秋一定是一动不动地护着他,腿麻了也只能一直忍着。
“那你活动活动腿,我枕在你的肚子上好不好。”
“不好”三番五次被泉珏调侃的杭净秋推开泉珏的头,拖着麻木的双腿勉力站起身来,想要活动活动筋骨。此时的杭净秋没有发现,侧身背对着她的泉珏悄悄吐出了一口再也压制不住的鲜血。
“看到我们前面山脚的那块界碑了么?”泉珏依旧背对着杭净秋,指着临近民屋的界碑问道。
“看到了呀,差不多就是你被机关兽打飞的地方。”
“那界碑不是凡品,机关兽不继续攻击我们,估计就和它有关,你去看看,那界碑上都写了些什么,注意点,不要越过界碑,一旦有不对劲的地方,就赶快往回跑。”
杭净秋虽然很是害怕,但还是接受了泉珏的指挥,她缓慢地一步步挪到界碑前,开始阅读上面的文字。突然,她身旁响起石头碰撞的声音,已是惊弓之鸟的杭净秋转身就往山上急奔,然而她却看到山坡上横躺着的泉珏在狂笑。
显然,刚才的响声是泉珏的恶作剧,她生气的说道:“你刚才可是差点死掉,现在竟然还有心情开这种玩笑!”
“对于我这种早就死过的人来说,现在依然活着,就应该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情。”泉珏停止了笑声,看着杭净秋说道。
“泉哥哥。”杭净秋的神情变得格外严肃起来,她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泉哥哥是害怕了吧。”
泉珏没想到她会这样说,他十分惊讶于杭净秋的洞察力,苦笑了一声说道:“没错,我害怕了。”他转头望向黑乎乎的穹顶继续说道:“我母亲死的那天,我就以为我没有什么可以再失去的了,可当我聚神巅峰的修为被尽数封印的那天我才知道,我原来是有期望的,对亲人的期望,可惜这点期望也随着我修为的封印而碎裂成了尘沙,从那天开始,我便一无所有。”泉珏剧烈咳嗽了几声,平复了下心绪,又说道:“那时的我,生无可恋,一个生无可恋的人,是不会害怕的,不会害怕失去,不会害怕死亡。直到大墨亡国,我去了栖凰城,遇到水伶仃,后来又在南扬州遇上了你,我发现我越来越害怕了。我害怕负了这把流光剑,害怕负了你的一片澄澈之心。所以我故作欢笑,故作坚强,其实……其实……我连怎么笑都没学会,我笑的,一定很难看吧。”
“笑的跟蛤蟆一样难看。”杭净秋抓到了反唇相讥的机会。
“看来杭家大小姐忍我的笑忍了好久了。”
“那倒没有,泉哥哥的笑虽然不好看,但是不假。有些人笑的好看,却让人作呕。”
“哟,杭大小姐的大道理讲得不错啊。不过,你还是说说界碑上写了些什么吧。”泉珏把话题生硬地转到了界碑上。
“界碑上也没写什么啊,大概就是在介绍逐夜山,底下的东西我还没看完呢,就被你吓回来了。”
“无妨,一块界碑上也不会记载多少有价值的东西,不过我们得想办法利用它对付这只机关兽。”
“能把界碑拔起来扛着走的话,机关兽就不敢靠近我们了。”杭净秋又开始发挥自己天马行空的想像力。
泉珏剜了她一眼说道:“我这种启蒙境的废物能拔得起这座碑?就算拔得起来,我也扛不动。”
“谷幽王世子那么重的一拳你都接下了,还在乎抗一座界碑?”
“谷幽王世子的那一拳我可不是凭本事接下的,胜之不武。”泉珏也没有多作解释,勉力站起身来,从怀中摸出一颗药丸,扔进嘴里。
不多时,泉珏的气色便逐渐好转,他活动了活动筋骨叹道:“栖凰宫里也就这回生丹算是宝贝了,只要不是太过严重的伤,服下一颗,疗效真是立竿见影。可惜太过珍贵,我身上一共只有三颗,得省着点用。”
“泉哥哥你打算怎么对付那只机关兽?”
泉珏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当然要活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