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邪》
我和胖子各自沉寂疲累的在燃气柴火的青铜门前旁烤着因沾染了雪而被打湿的衣服,久久沉默。
从前总念着故人归,何时归。
现在故人即将归来我反而还有点儿类似于“近乡情怯”的感觉了。
我想可能是因为我老了,虽然我自认为保养的不错,但是每天镜子中眼角的细纹都时时刻刻的在告诉我:“吴邪,你老了。”
我怕等闷油瓶出来后我们又要面临下一场别离,还是生死之别。
我总算明白他们那群人为什么一直都在寻找能够长生的法子了,只因为在这世间还有羁绊,不舍离去。
三情六欲,任和一情任何一欲,都能够使得你无法放下这人间。
胖子和我还有闷油瓶都是生死至交,彼此之间的羁绊是生死也切不断的。他马上就要从那个禁锢他十年出来,并且好像也把我的什么东西禁锢了十年东西带出来了,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可我总有这么一种感觉。
就好像,一堆干柴失了他的火种,而闷油瓶就是那个带走我火种也是归还我火种的人。
而我仅仅是只有这么一种感觉,我自己也并不清楚我的火种和我的干柴究竟的具体意向。
胖子说,可能是爱情吧。
然后我差点面红耳赤的差点要把王月半这个猪崽子送去屠宰场。
我觉得我之所以那么激动,是因为我觉得我和闷油瓶之间伟大纯洁的革命友谊,不可以就这么让王月半给用语言玷污了。
我真的很想他,不知道他是不是和我一样。
这么胡思乱想着居然萌发了一丝倦意,可能人在靠近热源的时候总是会不自觉的放松下来吧。
燃起一根烟放进了嘴里,企图赶走一些倦意,然后又拿下眼睛擦了擦上面的水珠又带了回去。
摸了摸眼睛的框边,想起这眼镜也顽强的跟了我好几年了,除了因为我不小心经常碎镜片以外,质量是真的好。
那时候我已经自认为是个老司机,所以带人下了墓,结果因为我的招粽子体质最终居然翻了车。作为一个年轻时候走南闯北,奇闻异事一抓一大把的老司机,我觉得十分丢脸,于是退隐江湖决定颐养天年。
我爹老人家倒是没怎么干涉我,只是我二叔和我妈就比较烦人了。
二叔一脸痛心疾首的说他到还在孜孜不倦的工作,我居然就不知长进的退休了,难道等他死了以后我真的想把吴家的盘口让给人家给吃了吗。
所以无奈的我只好时不时的就接受一些二叔交给我的任务,二叔是把想把我当下一任培养的,毕竟到我了我这一代,所有的风和雨都已平息,可谁知我居然是个咸鱼。
这不能怪我是个咸鱼,谁让我年轻的时候把动力都败光了,人到中年以后就开始省电模式了。
我老娘唠叨的自然只有找媳妇儿这一事儿,可我只说我不想耽搁人家。
就如同那把失了火种的柴火一样,我内心的某一块部分成了灰白。
简单来说就是感觉自己爱不动了。
我曾经看周国平的书里说,也许每个人在恋爱方面的能量是一个常数,因为机遇和性情而一次释放,或者分批支出。
而在不同的人身上,这个常数的绝对值是不同的,差异大的惊人。
我当时就想到了一直在我的五指姑娘中释放能量的自己。
其他人都奇怪,为什么我吴邪也算是一个有房有车有固定收入的男人却还是一个单身贵族。我对我妈把这文艺的解释为,不将就(?)
我妈就怒了说那我倒是去找个能将就的啊,给我相亲都不去,还能指望我自己主动去找个将就的话她就是不是我妈。
我再次即佛性又文艺的给我妈解释缘分这东西是急不得的,刻意找它的时候它遍寻不着,而在我默默等待的时候它说不定有自己跑到我面前来了。
胖子见我妈明显是生气了我却打着哈哈却依然不肯退步的情况下安慰性的拍了拍我妈的肩说其实吴邪其实是有个喜欢的人所以才这样的。
我和我妈皆是一愣,我刚想反驳胖子我哪里有喜欢的人了,我妈就对我说那你怎么不去找人家,然后不知道她想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又霸气的把菜刀把案板上一砸质问我是不是有夫之妇还是有妇之夫!我给讲吴邪你要敢做不道德的事儿我得把你狗腿打断了!
我在心中暗自肺腑要您儿子是个狗腿那您是什么。
胖子给我使了个眼色让我识相点。
我当时看着我妈手中的那把菜刀觉得还是听胖子比较好,识时务者为俊杰嘛。
后来我和胖子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说服我妈让我妈相信我其实有一个喜欢的人那个人也喜欢我,只是那个人去了国外我现在在等那个人回来,人家在国外那么多年都守着自己的贞洁呢,作为一个21世纪的标牌好男人我怎么可以做出出轨那种渣的不要不要的事情来。
我妈过后还是一脸狐疑的说那你之前在我给你相亲的时候怎么不给我说,现在才说。
胖子反应快说那是吴邪想等您回来了给您一个惊喜啊!
唬人归唬人,如果真如周国平所说的那一段话一样我是因为透支了自己的感情量数才无法爱人的话,可是我搜刮了我脑中的每一处记忆都搜刮不出来我喜欢过谁喜欢的惊天动地泣鬼神的地步。
感情大师霍秀秀告诉我或许我并不是透支了,而是一直积攒着,正等待着一场孤倨山洪。
当时就我笑了,这话倒是跟我应付我妈时的佛系语录有的一拼。
今年我也有三十八了,人已经快步入中年。之前胖子还开我玩笑说小花和秀秀的那熊孩子解雪暄都能打酱油了而我到现在都要到四十了连个女朋友没找不到。
我沉浸在那些回忆里,本就带着倦意的自己靠近热源后睡意更是一发不可收拾。这几天为了上长白山日夜奔波也没怎么休息,光忙着赶路了。
就在这时,我居然听到了胖子的呼噜声,这胖子睡这么快果然是个猪。
虽然自己心里这么鄙视着胖子,可我的困倦感越来越重,今天真是反常啊,在以往的时候我和胖子查账每每都是几天不和眼生怕有什么差错,可为什么偏偏今天这么重要的时刻却犯困。
再说了,胖子睡着了总还要有个一个人放哨啊,不然有危险怎么办,我再也想不了那么多了,终于还是忍不住困意倒在了胖子身边。
作为提前步入老年生活的我因为注重养生一直睡觉都很安稳,可却在这个时候做起了梦,还不只是一个梦,起来后感觉整个人被掏空。
我想大概是我和胖子睡着的时候没人再往柴火里加柴了所以灭了所以周身阴冷导致我做了一个不太好的梦,而且还是一个梦中梦,都是我在过往岁月直到现在的禁区。
我梦见了当初云顶天宫里那张苍白的女人脸向外张望的脸,虽然一闪而过却依然如同恶煞一般钻入我的脑袋里让我无法忘记,而闷油瓶在我身边浑身发抖满眼惶然色一直说着没有时间了,没有时间了。而我身为挚友我在他的旁边,除了抱紧他,什么都做不了。
彷徨,无措。
无能为力的绝望将我惊醒,让我清醒这不过是一个梦,却发现自己正在迷迷糊糊的接过小花给我面具。
然后是三叔与解连环的声音共同响起,如同画外音般对我说:“面具不仅是要戴在脸上,还要带在心上,你才能骗过所有人,还有你自己。但是面具带久了,你就摘不下来了。”
所以说解连环成为我三叔,我三叔成为了解连环,那么哪一个才是是我的从小至大的亲人,走的那个人究竟是解连环还是三叔?还是说他抛弃了所有,从此以后谁都不是?
迷茫,困惑。
当我进入到下一个梦境后我甚至以为我真的醒了,简直真实的不不像话,我仿佛还是当初那个长沙的小三爷独自漫步在盘口之间无忧无虑,可我越走越不对劲,我发现我怎么走都走不出面前的那条黑巷,我越走越害怕甚至感觉听见了好多个个曾经熟悉的声音在呻吟。
“走啊!”一声惊雷似得吼声在我背后响起,我听出来那是潘子的声音。
“小三爷——”
“小三爷——”
“小三爷——”
“这不是小三爷你该来的地方!小三爷——快走啊!”
我听得到这不再只是潘子一个人的声音了,还有好多好多曾经与我一同称兄道弟的伙计们。
他们的声音混杂在一起。
我跑啊跑,耳边的风呼啸而过挂的我耳边生疼,不多久我便看到了一个刺眼的光源在眼前若隐若现。
背后又响起我最熟悉的那个嗓音:“小三爷你大胆的往前走,往前走啊,莫回头啊——”
然后慢慢的,就变成了大合唱。
我的眼泪不受抑制的落下,在即将跨出黑暗时,我含着泪大声喊道:“我吴邪,这辈子最不后悔的,就是与你们这帮人相识相交!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下辈子再会。”
我知道我在做梦,都说梦是虚假的,可我却认为梦是一个我们另一个为数不多能够接触的另一个世界。
你以为梦到这里就完了吗?
不,我在这第四个梦里时刚开始还是非常好的正漫无目的四处看着风景,眼前风景却突然一变,变成了蛇沼鬼城的阿宁被咬死的瀑布边。
我看到阿宁还留在瀑布边,我着急对阿宁道:“小心一点,别留在瀑布旁了。”
“怎么了?”阿宁转过头看了我一眼,露出了一个很淡的笑容,和她以前的那种各种带着算计的,妩媚的,刻意的笑容不同,是完全放下防备似得纯净,我看着惊艳了一下。
下一幕血腥的场面并没有发生,但为了以防万一我还是走了过去把阿宁拉着远离了水边。
“你怎么了?”我听见阿宁有些疑惑的看着我问道。
我沉默了一下道:“我做了一个特别不好的梦,那个梦里你走了,潘子也走了,就连张起灵也走了。”
还没等阿宁说出什么话我就听见潘子在我后面豪爽的笑出声道:“走了?我没走去哪儿了?”
“一个我无法抵达的地方。”我低下头眼眶湿润道。
“小三爷别说傻话了,我们一直都看着你守着你不是吗?”潘子回答道。
“再说了能走去哪儿,天地间无非就再大无非就仅限于天地罢了,我们不是在地上,就是在天上咯。”
“吴邪。”一个性冷淡的声音在我背后响起,不用想我就知道是谁了。
我扭头,张起灵对我伸着一只手道:“吴邪,带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