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出秦守诚的唇语,岳川没有生气,用他自己的话说:“怎么能跟老丈人、丈母娘置气呢?那是没礼貌的行为,人家把含辛茹苦养了二十年的女儿都送自己了,无论多大气都该忍着,否则就不是男人。”
岳志杰瞧出秦守诚成心不待见岳川,于是笑笑,接话道:“这不在肥市开了个服装店,挣了点小钱,这车也是在肥市买的,二百八十块钱,本来嫌麻烦不打算带回来,又怕锁店里被小偷偷了,最后一狠心骑到车站,司机非要个什么托运费,没办法,给车买了一个人的票,二十块钱呢,那司机真黑心,还是我们村里人好。”
秦守诚连忙接话:“对对对,城里有钱人就是黑心,带个车算啥,还收二十块钱,太不地道了,要是俺,一毛钱都不给他,直接骑回来,还省了车费。”
岳志杰指着车胎:“叔,赶明个我送您辆车,您千万别这么干,车胎有磨损的,一个车胎也要十多块钱呢,划不来!”
秦守诚老脸一红,心里止不住欣喜:“那可不行,咋能让你花钱呢,更何况这车不便宜,要二百八十块钱,使不得,使不得!”
岳志杰神情一正:“叔,您说这话我可不爱听了,我五岁那年冬天,家里草棚被雪压塌了,要不是您救了我,现在可没我了,孝敬您一辆自行车不算啥,您以后千万别说这种话了,这不是让我背上不仁不义的骂名吗?”
秦守诚表情讪讪:“叔没白疼你,志杰懂事了,以后不说了,以后不说了!”
一老一少交谈了半天,岳川愣是插不上半句话,只好提着野鸡在边上傻站着。看着皮夹克、野鸡牌自行车,岳川说不羡慕那是假的。他打小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村子十里外的木阳县城。在他的思想意识里,觉得县城的人就是城市人,住的是红砖瓦房,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就像书里描写的皇宫一样。
岳志杰望了一眼泥巴路,遗憾道:“叔,婶和小月去赶集,看来一时半会还回不来,我就先回去了,等到年后再来给您拜年!”说完,岳志杰就掏出钥匙,打开车锁,对岳川笑笑:“岳川兄弟,有时间去我家里玩,叫上几个兄弟,一起打升级。”
岳川木然:“好,一定去!”
等到岳志杰走远,秦守诚道:“你还不走,难道还想留下来吃饭!”
岳川讪笑:“秦叔,这只野凤凰是早上刚打的,肉还新鲜,孝敬您,祝您身体康健!长命百岁!”
一把夺过野鸡,秦守诚哼道:“还没过年,拜啥年?赶紧回去吧,小月赶集买年货去了,暂时回不来!”说完,秦守诚朝院里走去,砰的一声将破木门带上,只剩下岳川站在门口,仰望苍莽大山!
伸手接住一片雪花,手心的温度将雪花融成一滩水,冰凉的感觉,刺激着岳川那颗火热的心:“我要赚钱!我要发财!我要盖亮灿灿的红砖瓦房!我要娶秦月!”心里在呐喊,少年第一次对财富充满渴望,在他心中,这些就代表着幸福!
岳川踏上泥巴路,他没有回家,转身去了永发小卖部,这是村里唯一的小卖部,货品很单一,除了廉价酒水就是廉价香烟,价格都不超过三块钱,其余就是一些糖果,专门给孩子吃的。没有那个孩子不喜欢甜食,岳川小时候最爱吃糖果,渐渐长大,嘴里的零食变成了香烟,酒水也会沾一些,但从来不用买,因为岳新华的职业关系,家里酿了不少药酒。
有事没事,岳川趁着父亲不留意,就偷喝那么一点。他从小就精明,反侦查能力强,每次在不同的罐里偷,但耐不住喝得多,酒自然也就少了,他怕被发现,就往酒罐里灌水。后来岳新华察觉酒水味道不对,变淡了,还是越泡越淡。这才发现儿子偷酒的事情,但他也没责备,只是有些哭笑不得,将其中一罐虎鞭酒藏了起来。
药酒喝得多了,岳川身体竟然变得格外强壮,这也为他后来惹下无数祸事打下基础。身体棒呀,力气大不说,还特别精打,不还手站在那里,任凭同龄人打上几拳都没事。
韩金兰放假回家,刚好没事干,一家人都去赶集,就剩她一边嗑着瓜子,顺便帮着看店,见岳川过来,笑道:“小郎中,好久没来照顾俺家生意了,今天那阵风把你吹来了,哦,俺只知道了,一定是提前发压岁钱了呗!怎么样?俺猜得对不对?”
岳川也不生气:“咋地啦,你川哥就不能有私房钱啦!你个小丫头又不是我媳妇,咋就管得那么宽呢?给我拿包阿诗玛。”
韩金兰仰着鼻子哼道:“就得瑟吧你,还抽阿诗玛呢。俺猜你口袋里顶多只有五块钱,多一毛俺就送你一包大前门!要是被俺猜中了,暗也送你一包大前门,但是你要上山帮俺抓只野兔子,怎么样?干不干?”
还真被这丫头猜中了,口袋里的一块钱都被捏皱了。岳川心里尴尬,却没表现出来,表情依旧淡然,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这下韩金兰心里倒开始打鼓,摸不透岳川的底:“你到底干不干啊?真磨蹭,一点不像老爷们。”虽然这么说,韩金兰心里却没了底气。
岳川笑笑:“你有病吧?”
韩金兰没料到会被骂,恼道:“你才有病呢!大过年的,有你这么说话的吗?不说恭喜发财就算了,还诅咒俺,真缺德,难怪村里人都说你是坏种,以前还帮你说好坏呢?真是好心不讨好报···”
岳川不以为意,反而一脸坏笑,趁韩金兰在气头上,不由分说,一把抓住她胳膊,闭着眼睛,煞有其事开始号脉!
“你你你,放开俺,咋耍流氓呢···再不放开俺俺···俺喊人了!”韩金兰又羞又急。想挣开,无奈岳川的手跟钳子似得,卡的死死的。嘴上虽然说要喊人却没叫出口。
半响后,岳川脸色大变,摇头说:“我说怎么看你脸色不对,原来是这样!”
韩金兰脸色一变,察觉到不对劲,怯怯问道:“俺咋地了?你别吓唬俺。”
岳川继续摇头,神情无奈开口:“你身体是有些问题,是好事也是祸事,其实是同一件事。”
韩金兰左顾右盼,脸色变得难看:“你别胡说,俺身体好着呢,肯定没病!”
岳川捻起柜台上瓜子,不紧不慢嗑着,呸的一声吐掉瓜子壳,手在破棉袄上擦了擦:“不信拉倒,真是好心当作驴肝肺!”
韩金兰气急道:“你给俺说清楚,到底啥病?”
岳川轻笑不语,眼睛直盯着韩金兰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