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在世,生死难免,其唯一的界限不过是分隔两地,过着不同的生活。难得的是,我们还有思念彼此的权利。”
彼时的华裳已然回到了家里,院子里的满天星正开的旺盛,一阵风吹过,星星点点们都昂起头,迎着阳光,对着不知名的远方久久的张望着,像在惜别什么似的。华裳也站在原地,久久的伫立。那股莫名的忧伤又开始在周身蔓延,迟迟不肯退去。
“姐,你回来了。”清池刚从爸妈的卧室下来,还没来得及除去眼角的余热,便看到院子中央的华裳。“怎么回事?爸妈呢?一个个的,电话怎么都打不通?”华裳的思绪还未飘远,就看到弟弟一脸哀伤的表情走出来,疑惑的同时,忧心也瞬间占满整个人,立刻对清池进行了一连串的发问,还没等他回答,便不由分说的越过他,向客厅走去。
华裳四下里扫了一圈后,随机大跨步的朝楼上走去。自然也发现不了,平日里一尘不染的桌椅,已无往日那般干净整洁。
来到楼上,华裳发现爸妈的门是虚掩着的,走到门边,还未及敲,便听到里头传来爸爸的声音。
“……我至今还不明白,你这样淡然的女子当初是怎么看上我的,你明明有那么多人追,却硬是被我这个火爆性子给搞定了。我每次问你,你也不说,我们也这样过了二十几年。到现在,你走了,留下几句话就走了,那么洒脱,你把我们爷仨究竟至于何地了?嗯?难怪你要我陪清池去学校拿通知书,好,他考上大学了,理应回校跟它老师道谢,我承认,你想的周到。那现在呢?你突然走了,是你说好的庆祝,你倒好了,永远的缺席了!难道你真的自私的想一个人走的安静点吗?甚至都不让我们送你最后一程……”
华裳是知道母亲有乳腺癌的,一家子都知道,只是华母不愿意再浪费钱和时间在她认为治不好的病上面。华母性子本就淡泊,却偏生得倔强。一家人也拿她没办法,所以当初在医院查出来的时候,华母只是当时震惊了一段时间,尔后也便看淡了。甚至还劝的爷仨各自又回到自己的位置,做着自己的事,差点都要忘了母亲这一病痛。
没有再继续听下去,而是带着越发控制不住的眼泪推开了门,扑向床边,紧紧握住母亲的手,使劲的搓着,试图把母亲早已冰凉的手捂热。嘶哑着声音说着一遍又一遍的:“妈,我来晚了,我来晚了……”。很久之后,华父只是叹息一声,便拿起桌上的信递给华裳:“赏儿,这是你妈写的,你看看吧!”
华裳颤抖着手从华父手中接过:
“我最爱的两个孩子和我可爱的丈夫,我真幸运能做你们的母亲和妻子。
其实,人生在世啊,生死难免,其唯一的界限不过是分隔两地,过着不同的生活。难得的是,我们还有思念彼此的权利,这本该有的分别就当是我提前去享享清福吧!放心,我们一家人一定还会在另一个地点相聚的。你们知道的,我可不喜欢那些所谓眼泪的东西,该怎么样,你们自己看着办。
赏儿,平常我不说,但你也老大不小了,该想着自己凑个家去了,到时候别忘了带给我看看,不过妈相信你的眼光。清池,你是个男人,该怎么生活,该怎么过,妈信你会有分寸。华通,最放心不下的还是你。你也不小了,别再总像个孩子似的那么暴躁了,回头碰上喜欢的,就去追啊,我知道你的能力的,呵呵!
对了,今年院子里的满天星开得好像比去年好看多了,不知道明年会怎么样,不过,我会看着的,在某个地方。”
信的结尾,居然是个缩小版的清池小时候画的那张全家福,没有了清池当时的稚嫩,留下的只是华母满满的关切和希望。突然的,华裳有一种顿时理解了母亲的感觉,也不再那么伤心了,只是胸口还是隐隐作痛。
华母的丧事一切从简,生前就爱简单低调的女人,去后自然也得轻轻松松,华家爷三个在这一点上还是很了解自己的妻子母亲的。只是华母之前是镇里的小学语文老师,性子颇受同校的老师及学生的喜欢,如今他们的同事老师出了事,他们心里也感到深深的惋惜与难受。为华母守灵的那几天,来悼念的人也不少,只是事后还有几人愁就无从得知了。
“生活要继续,我们还要生活。再亲的人也终有要离开的一天,但是不管发生什么,我们都要学着去适应”这是华母生前经常对华裳姐弟说的话。那时候,两个孩子只觉得母亲性子太淡了,生活怎会总是那样不尽人意呢。也便敷衍着母亲,转移话题。如今,没有人说了,姐弟俩却只能用母亲常说的这段话来安慰自己。时间久了,一切也便淡了,也该有所适应了。
只是华父,却真似一夜白了头的苍老了许多。一如往常的强势,让两个孩子回到各自的位子,而他也有自己的事。虽然不愿意跟华裳二人说,她们却早有所察觉,想到每次一家人聚在一起,华父总说要带华母去何处何处重温一下当年的温情。
就这样,大半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却也掩盖了一段物是人非。再一次分别后,华裳带着弟弟一同坐上了回a市的列车。
“缘分这个东西还真难得啊”华裳看着旁边那张午夜梦回里常见的脸,如是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