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时节,又是蒙蒙细雨,流芳湖畔笼罩着一层薄薄的水雾,远看,似有些迷离。岸边的桃花,淡粉、浅粉、深粉相映成趣,朦朦胧胧间,不仅愈发的柔和,也为这唯美的画卷留下了水一般细腻的痕迹。
桃瓣在细雨的滋润下恣意的舒展,乳白的蕊丝透着点点的金黄,随风舞动,一瞬间,竟似有溢彩的流光。
流芳湖以芳字命名,其周桃花香浓郁,弥漫于天地之间,洋洋洒洒,尽情挥舞,桃林深处,生着一丛丛的翠竹,亦散发着沁人心脾的幽香。掩映之下,隐约约有几间简约典雅的小竹屋,从中飘出的不仅有女子温润的胭脂味儿,还有一缕若有若无,似真似幻的琴声。这琴声顺着竹叶,流线型飘逸的划下,滑入雨帘,与风儿相遇、纠缠、追随、分离,最终,尾音划向不知名的天际。如此,流露出淡淡的离愁,此时听来,也颇有些伤春的味道。
良久,琴声止。
“咯吱吱”竹门响,一只纤纤玉手推开了半掩着的柴扉,接着闪出了一把八角的橘黄色油布伞,伞下的女子身着白色薄纱,内衬月白缎的衣裙,一手撑伞,一手微微提起裙角,三寸金莲上穿一双月白缎的靴子。她轻轻走在雨水早已冲净的石子甬路上,伞边密密地滴下清澈的雨滴,好似珍贵的珠宝。女子身材窈窕婀娜,削肩膀,细腰身,皮肤如婴儿般粉嫩白皙,吹弹可破,柔顺的长发似泼墨般的黑,垂于身后,时而随风轻舞,只是,那伞挡住了她俊美的容颜,只看见尖尖的下颔在脖颈上留下浅浅的暗影。
一步步,走过路上留下了一个个小小的脚印,但又立刻被四周的水环绕着掩盖了,痕迹消失,眼前,只有迷朦的水雾。
此刻,她的脑海里,凌乱……
“……师兄,你用点力推好不好?”“秋千荡那么高你不害怕?”“我是习武之人好不好,师父都说我轻功早已超过你了,别因为我是女孩子就瞧不起我”“好啦,每次都拿我轻功不好说事儿,就不能有点新词么,我用力退了,你抓紧……”“好了,快点,别废话”……
“你到底要带我去哪啊,这么早起来又走了这么远的路……”“马上就到了,别急,走不动了?我背你…怎么这么轻,叫你多吃点的”“背就背么,还那么多话…”
“若儿,这根翠竹长的这样好,我们将它制箫可好,正巧能制两把,你我各一。”“不行,那根紫竹也好,你的用那根。”“为何,若儿,我想跟你有相似的东西。”“因为……我不想跟你相似,我想跟你……相配。”
翾若觉得自己好像在迷雾中一般,脑中断断续续的片段回荡。
……流芳湖……箫……桃花……慕容郁……还有自己
脑海里,浮现一丛丛兰草,随风,花瓣,也随风。山顶上,他所说,便是这漫山的兰花,深绿、浅绿枝叶层层叠叠,不经意间体现静默孤冷。“若儿,这兰花就像你,为自己演绎和开放,你姓纳兰,叫翾若,是何等馥郁的兰草。”他的指尖滑过她的发梢,轻抚她的鬓角,她的头发如绸缎般丝滑,瞬间散落在他的臂弯,他轻折下一支兰花,为她轻轻拢住了头发,“翾若,我想…日日为你绾发。”兰花带露,如画,薴若含羞,此景,亦如画。
回过神,她仍然在竹海徘徊,但身边已经没有他。带着雨珠的风拂过竹屋的廊下,风铃不禁泻出了美妙的旋律,余音徘徊,久久不散。
三年了,郁,你可还记得你生命里和你度过了十二载春秋的纳兰翾若?三年前,你走时,定了今日是你的归期,而且今日也是翾若十七岁的生辰。她依旧走在竹海中,撑着伞,略显消瘦的面庞早已布满了泪痕。
雨,依旧,滴滴点点,点点滴滴,不间断,不凌乱。近处尽是竹叶簌簌的声响,远处,桃花,依旧深红,但又添加了潋滟的光彩,香气流转,笼罩流芳湖和整个竹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