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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蘋归

[一]

一场大雪覆没了远远近近的山峰群峦,房屋,院落,道路中皆堆满了皑皑白雪。锦帽貂裘的少年公子一跃上了马,准备带上仆人到林中打猎,这大雪天说不定能比以往更有收获。“娘,回去吧,孩儿定当小心,不会有事的。”少年回过头与伫立在门前的妇人说。收回目光时,不经意掠过墙角,那里似乎有一个人,只是瑟缩成一团,不仔细看,当真认不出是一个人。

“咦”少年翻下马背,径直朝那团灰色的影子走去,待走近,是个奄奄一息的女孩儿,少年小心的伸手在她鼻子前探了探,“还活着,快,她还活着。”少年雀跃起来,也不顾什么,伸手去将她抱了起来。虽他已有十五岁,但地上积雪颇深,抱着她还是有些吃力。抱着女孩小心翼翼的踩过厚厚的积雪,往家里走去。

“娘,这女孩儿,救救她吧!”妇人赞许的点点头,“嗯,这么冷的天,先带她去厢房吧,我这就遣人去找大夫。”

许是少年的怀抱让她感觉到了一点点的温暖,她微微睁开了眼,头顶是一张温润,俊朗的脸庞,只看了一眼,便又沉沉睡去。她实在困倦得支撑不起眼皮了。

醒来时只有少年在身旁,温顺而不是俊逸的脸庞让她心里没有由来的一阵暖,他笑道:“你醒了,你可睡了两天呢,睡了这么久,饿了吧,我去厨房给你拿些吃的。”这么冷的天,她一定是冷极了,难受极了吧,想到这,他竟忍不住有些难过。“多谢公子救命之恩。”少年腼腆的笑笑,“呵······怎忍心看你那样受苦。”说完去给她拿吃的去了。

十五岁,他救了八岁的她,念她是无家可归的孤女,唐府收留了她,让她留在府上做侍女。他是唐府的二公子,父亲唐敖是朝散大夫,祖业颇丰,母亲贤淑良善,还有一个明艳喜人的大姐,虽在这小小玉柳城,但日子却过得极为和乐。

她就在唐府安身下来,他闲暇时总会悄悄带她出去打猎,而她总能在山林里找到好吃的野果给他,有时还会偷偷带些回来给他大姐唐婼晗,他们甚至在山涧里捉到过鱼,弄湿了衣裳,吓坏了同去的仆人们。每当唐婼晗四下唤洛蘋依而没有回应时,她就知道,一定是给那个死小子带出去了,不过她也从来不恼,只是可伶自己只能呆在这闺阁之中,不能同他们去。

秋季粮食草木皆已长熟,动物最喜出来觅食,故而是狩猎的大好季节。像往常般,唐子顾追猎物,洛蘋依背着竹篓去采熟透了的野果,她想着要多采些才好,这样也好多给唐婼晗带些,唐婼晗最喜欢她带回去的野果子了。正踮着脚去摘树枝上的果子,忽然听得背后有呼呼的风声,有什么东西,正踩着满地的落叶枯枝,朝她走来。她回过头,正对上一只盯着她的大猫。

“啊·······”蘋依尖叫着跌坐在地上,竹篓里的果子窸窸窣窣滚落了出来,彼时唐子顾正在追一只野猪,“驭······”他勒住疆绳,调转马头朝蘋依的方向疾驰而去。然而在冲了一段路后,马停下来怎么也不肯再往前走,只是焦躁不安的在原地打着响鼻。此时的唐子顾心急如焚,从身后拔出一只箭狠狠地往马屁股上刺去,马吃痛嘶鸣了一声向前狂奔。被大猫越逼越近的蘋依看见唐子顾时,眼泪瞬时就流了出来。在这短短的一小段时间里,她有多绝望,有多恐惧,就有多盼着唐子顾。

“唐子顾·······快跑。”她哭着喊,唐子顾如她所愿来了,可在这只大虎面前,唐子顾无疑是无能为力的,自己是在劫难逃了,可是,又有什么关系呢,唐子顾平安就够了。若不是唐子顾,世上早就没有洛蘋依这个人了。

“蘋依,别怕。”唐子顾迅速搭弓,拉玄,就在大虎起跳的瞬间,射中大猫的右眼,林子里传来一身沉闷的虎啸,大猫快速转身,身上的毛因为疼和愤怒都竖了起来。唐子顾立马调转马头,朝从来深处疾驰而去。等侍从赶大到时,只看到瘫坐在地上的蘋依,神情恍惚,“蘋依,公子呢?”一个侍从把蘋依抱起来问,“子顾,,,,,他骑着马跑了,老虎在追他。”侍从抱了她上马,顺着唐子顾的方向追了上去。公子可千万别出什么事啊!温热的液体滴在侍从抓着马缰的手上。他怀中的小人正焦急的四处张望,丝毫不知道自己的泪如雨滴般打湿了侍从的手背。“蘋依,别怕。”侍从轻声和蘋依说,虽然此刻他夹着马肚子的腿都在发软。

蘋依一面在心里拼命的祈祷,唐子顾不会有事,那个总会逗她笑,对她好的唐子顾不会有事。一面又暗暗的下定了决心,唐子顾,如果你死了,我也不会活着,反正,洛蘋依的命,是你给的。

“驭·······”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停下了马,“公子在那”有人惊呼。唐子顾单膝跪地,右手杵着的剑,没入大猫的咽喉处,脸上有星星点点的血,眼中还有一丝未褪尽的狠厉。

“子顾。”蘋依跌跌撞撞的跑向唐子顾。“蘋依,没事。”唐子顾咧开嘴笑了,将跑来的蘋依拥住。他突然觉得自己从来都没这般高兴过,他能凭自己的力量保护洛蘋依了。蘋依紧紧的搂着他的脖子,真好,唐子顾,还活着。她连哭都忘记了,只傻傻的抱着唐子顾。搭在唐子顾肩上的衣袖却被浸湿,有温热的液体顺着她的手腕流下,那是········唐子顾的血。十七岁的少年岁杀死了大猫,可也吃了不小的亏,他肩膀处,挨了那大猫一爪,生生将他的皮肉撕去一块。

从惊愕中回过神来的侍从们,急忙把唐子顾送回府,吓坏了唐夫人,可是唐子顾只躺了三天,便又活蹦乱跳的了。只是后来肩膀上虽然长出了新的皮肉,但留下了一个难看的疤。他却笑笑说,这样才好,这是他的记号,天下除了他唐子顾,再不会有别人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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