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苍苍、雪茫茫,旌旗猎猎,旗上鎏金的锦字在混沌白色的世界里愈发显得瞩目。十二个铁骑依次而来,行至雪中伫立的红衣男子后而立,下马跪拜道:“十二司参见陛下。”
红衣男子从棉衣中伸出手,雪花迎着风旋转到他手上,却是不化,不一会,便是薄薄的一层。“无上禅师曾经对朕说过,朕的雪寒之症最终要朕命的时候,就是遇雪不化,身无体温。看来,现在是朕行天之时了。”似是低语,又像是自言,红衣男子若有所思的说道。
十二司将头低的更低,感受着这位寰宇霸主临终时的无奈,又似在缅怀着什么。谁能想到,掌管这个寰宇的霸主天云居然也是敌不过生命的终点。
”这天下,是朕的,却也是你们的,九十年的王权霸业,您们在我身后,可是真的辛苦了。”天云转身说道,就在转身的刹那,王者之气仿佛又回到了他的身上。
“能为陛下效忠,侍奉在陛下身边,臣等死而无憾。”
“我知道你们的忠心,可这天下,始终是要乱的,就在朕行天的那一刻,它,始终是要乱的。”天云似乎是在安慰着十二司,又像是再告诉自己一样。
“陛下,陛下,无上禅师精通天理,他,他肯定能.”十二司中有一白睛壮汉说道。
“白虎,朕知道你的性情,十二司里属你最是真情,但天命不可违,你便别说了。”天云打断了白虎,转身对为首的白须老者说道:“智鼠,你看朕行天之后,这天下,该是怎般模样?”
“臣不敢妄言,陛下当已有圣断,十二司定当遵命。陛下今日所命,每一言、每一字,十二司必字字铭心,终生所为皆为陛下今日所命。”智鼠眼含泪花,动情说道。
“果然还是你最知道朕的心意,朕想,这天下既然是朕建造的,既然要乱了,也要由朕将它搞的天崩地裂、惨绝人寰,将它造成那阿鼻地狱。”天云恶狠狠的说道
“陛下,恕老臣愚昧,现下环宇平和,百姓安居、官员清廉,实非大乱之像啊,或许,无上法师,是否?”智鼠嗫诺着说道。
“朕,也想如此,但无上本是大法力之人,他说的三事现已应验两件,一件是我寒毒之症是来自冰龙寒血,它既是我塑身改命之物,也是要我命的东西。二件便是今日九寒年的九寒之日,会下这九寒之雪,而我,遇雪不化,便是我行天之日了。第三件,便是我身亡后的九日后,宫中的婉儿将露出本像,与其弟合谋我大天江山。”天云默默说道
“可是,可是”白虎抢声说道。
“呵呵,你们不必多言了,想那婉儿的身世,你们最是知道的,自从无上法师说了这破天机的三事后,还是你们暗中查访她的身世。她本是凌霄宫的圣女,这次入世的职责便是改天地,去阳浊、尽取世间至阴,以成就它凌霄宫的万年基业啊。本来,我是该杀了她的。”天云似乎有些悔意的说道。
“那年,我们兄弟查知婉儿娘娘的底细,但也查到婉儿娘娘为了陛下,不惜自毁修为、自断机缘、本已自行了结,为了陛下不惜与凌霄宫皇大打出手,终被宫皇当场击杀。只因其弟被宫皇蒙蔽,不惜自宫,以凌霄宫禁学自取七魂,重新救起婉儿娘娘,才有了今日。娘娘救醒后,本欲再次自尽,也不要与陛下为敌,但宫皇以其弟贺江为要挟,告诉婉儿娘娘,贺江现在是不无魂有魄,婉儿娘娘是有魂无魄,一旦婉儿娘娘自尽,贺江便与她一起不在六道轮场之内,永远不得生、不得死、不得存、不得灭。即便这样,婉儿娘娘还是决意自尽,也不与陛下为敌。最终还是宫皇妥协,答应婉儿娘娘陛下圆寂后再来取这天下,并亲自将婉儿娘娘的七魂取出归于贺江国舅,允婉儿娘娘与陛下共存一墓地。就算是现在,婉儿娘娘每天也是忍受着天谴,想那滋味,唉”智鼠叹道。
“女人啊,为了她的男人,还是把整个世界给交出去了。其实这些年来,我也暗自找过宫皇,但是,朕被这寒毒之症也是一日一日的折磨,在凌霄寒宫却使不出功力来,每次都是被那宫皇所打败、再侮辱、再折回、养伤几年、再去、再被打败、被褥、再折回、养伤几年,如此,已有九个来回了。”
天云默默的叹道。
“陛下,臣等无能,令陛下蒙羞,竟不知,臣等”
“哎,其实,朕又如何不是傻瓜呢,每日看着自己最爱的女人忍受着天谴之苦在陪朕笑着、朕其实也要对她笑着,我们,在一起笑着多一日,便是一日吧。朕也曾求过宫皇,若非她要灭了这世间的阳,我也便把这世界给他了。”一滴泪自天云脸颊划过,跌入雪中,却是不化,依然成冰。
“陛下、臣等无能。”十二司眼泪纵横,跪下低头啜泣
“朕要走了,终于还是把婉儿自己留下了,朕,生前无能。可这天下,是出自朕的手里,乱,也要乱在朕手、兴于我、亡于我。朕,还会给这世界万年的安盛。”天云王者之气重新归于自身、一道剑芒般的身影凌冽站在寒风之中,大声喝到;“十二司听令。”
“臣在!”一声断喝响彻云霄。
“朕,行天之后,世间大乱、世间大治、世间永盛之事尔等务必依计执行,无论何时、何因、何人都不得成为尔等的羁绊,尔等可身死无骨、可遗臭千年、可受尽天下之苦,但不得令三世之命有一丝阻挡。受命。”天云凌然说道
“臣等领命!”一声断喝响彻云霄,十二司盎然应道,一时的气概就像往昔的铁血。
“文侯,这几年的暗中蓄谋,现在也已算是得势了,你们不用念怀往日我与他的兄弟情谊,这些年来,他做得事,已经够他向天赎罪的了,虽死不惜了,只是婉儿,你们须将她与我葬于一处。”
“臣等领旨。”
“朕,累了,原谅朕的自私吧,辛苦你们了,以后,你们会很苦的。”说完这些话,天云仿佛冻住般,依然双手背握,看着星空,人,已成冰。
空气中依然飘荡着“你们会很苦的”。还有将头埋于雪中呜咽的十二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