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典开始了，结束的高潮。
艾弗丝依旧穿着那件袍子，宽大的兜帽遮住脸。
偶尔会有路过的侍者询问是否需要食物，都被她摆摆手拒绝了。艾弗丝坐在阴影里的角落。
依旧是族长长屋，依旧是热闹欢快的气氛，依旧是觥筹交错的人们。
依旧和她无关。
她默默看着远处的一桌人，部落中最有头有脸的人都坐在上面了，他们围绕着方登学士一行，脸上是从未见过的谄媚。妮瑟坐在族长的旁边，乖巧伶俐，将近一月不见，盛装打扮的她更美了。
桑瑞斯注意到了在角落里的艾弗丝，他准备过去打招呼。
艾弗丝摆摆手阻止了他。
桑瑞斯缩了缩头，他也有点莫名的紧张，今夜对艾弗丝很重要。
宴会从下午持续到晚上。
酒足饭饱，宾主尽欢。时光飞逝，到了展示战利品的环节。
艾弗丝只觉得漫长异常。
桑瑞斯被一旁的奈塔亚示意放下手里的烤肉。
诺格族长站起来，他是个强壮的汉子，尽管已经有了斑白的头发，但仍然精力充沛，红光满面，。
“部落的勇士们，承蒙上天眷顾，这次我们的狩猎，所有人都回来了！”
场下爆发出欢呼，大多数人都没经历过祭典，但他们都知道，冬季的诺兰山脉总能吞噬掉几个半个的猎手。没有死去的猎手，这的确值得庆贺。
“为我们的勇士们干杯！”族长举杯。
更高一级的声浪，部落里几乎能来的都来了，族长长屋很大，但此刻挨挨挤挤的坐满了人。
欢呼稍稍平静，族长高举双手，“请猎手们展现勇气！”
诺格族长整理了一下衣服，这身礼服的装饰很多，他走出长屋，屋外是早已布置好的会场。
此刻高台已搭好，火堆零散地烧着，给围观的群众以温暖。
他走上高台，稳稳站住，从台上的架子取下自己的长弓。
箭头被浸满油的布层层裹住，点燃，他搭箭。
台下鸦雀无声。
诺格高高抬起弓，直指月亮。
桑瑞斯看到箭在空中划过漫长的弧线，轻微的黑烟沿着轨迹消散。
落在油池正中，爆发出一片明亮的光。
熊熊燃烧，火沿着油绳蔓延，依次点亮环绕的灯台、火把、火柱，黑暗被驱散，刹那间涌现出一片光明的世界。
从未有过的剧烈欢呼从人群中爆发，人们震撼又自豪，这是斯塔尔部落的祭典，三十年才能见到一次的盛大场景。
“哇……”桑瑞斯和托雷。
“不错的创意，”方登一行作为上宾，坐在很靠前的位置，可以很好地感受这一幕。
“很有……冲击力。”奈塔亚接过话头，高傲如她也不得不承认。
“族长一把年纪了，没想到仍然弓术精湛。”一旁祭司家的长子笑着说，，他不自觉地挺挺胸。
但方登一行都不约而同地想起了艾弗丝，那两根射进晶豹眼眶里的箭。
高台上离地很远，地基是粗壮的松木。
诺格看着台下欢腾热闹的人群，欢呼、火焰、微醺的醉意，恍惚间回到了上一个三十年前，彼时和今日，多么像啊。
但部落需要新的勇者了。
他用最大的音量喊道，“请猎手们展现自己的勇气！！！”
台下安静了一些，几个小伙子从人群中挤了出来。
他们来到高台之下，依次站好。小伙们穿着打猎时的服装，大都有些磨损破旧，但这是传统，祭典上猎手应当穿着适当的服饰。
经过示意，开始了战利品的展示。
“两匹灰狼。”他轻轻把把两只剥下来的狼皮放到地上，“在诺兰山脉的绿维岭狩猎，我是韦德家的英格。”人们为之欢呼，狼通常三五成群，孤身应付起来很难。
“我是兰诺，格拉兹家的。”这是个年轻人，他鼓起勇气站在人前，放下了战利品，那是个被斩下的狗头，“我在寒风坳遇到了一群游荡的野狗，杀了它们的统领。”野狗群成群结队地出现，而且没有领地意识，认定了猎物通常会纠缠至死，这一点甚至比狼群还要难缠。人们再次为这个小伙子的勇气与技巧欢呼。
“一只野猪。”艾弗丝看到上次在宴会中善意提醒她的那个汉子，浓密的络腮胡现在都刮干净了，从下巴到侧脸，一道长而深的伤口留在上面。“刚出村落不久就遇到了，用陷阱杀死它后受了伤，就又折回部落了。”他说完，从背后抗出一只比体型要大上许多的野猪。野猪是常见的野兽中最难对付的一种，这只体型比以往的还要庞大，被冲撞到非死即伤。这个汉子收到了最大的欢呼。
陆续有人站出来，战利品按照一定次序地摆在高台下的空地，甚是壮观。平常的狩猎只针对鹿、山羊、野兔，还有相对容易对付的小型野猪。这次的狩猎祭典，猎手们孤身一人面对着食肉动物的尖牙利齿。每一人都需要付出绝大的勇气，承担上生死层面上的危机。
每一次的战利品展示都会收到人们的欢呼与赞美。尽管战利品稂莠不齐，甚至只是一把折断的刀，那也代表了其主人在拼杀时的绝大勇气。
艾弗丝皱起眉头来，这个有着尖细声音的青年曾在临行宴上嘲笑过他，他的弟弟就是前几天还来家讹诈小麦的塔夫。
他也展示了自己的战利品。
“罗克家的塔雷，”他说，尽管声音尖细，但他的战利品是一头熊，熊头被剁下来，扔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音，为了加强说服力，还摆上了剥下的熊皮。
“我在塔夫山下杀死了一头熊。”
人们爆发出仅次诺格族长那一箭的欢呼。在所有的战利品中，他的是最大的，也是最为危险的一个。
诺格族长在高台上轻微颔首，的确不错。罗克家的两个儿子平时游手好闲，但狩猎技巧上的确有一手。
“看来部落里的确有着优秀地血液！”族长道，“还有要展示自己的勇气的猎手吗？！”
有时一些战利品实在拿不出手，担心受到嘲笑的人不会站出来展示，这也情有可原的，祭典并不是所有猎手都要参加，之后的展示战利品环节，也并非强制。自愿地参与，自愿地展示，同时拥有自信和技巧的猎手才称得起勇者之名。
“让我们为我们的小伙子们欢呼！”
人群再次送上掌声和欢呼。
“还有要展示自己技巧的猎手吗？！”诺格族长又问了一遍。
艾弗丝拉下了兜帽，拖着一个黑色的包裹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是的，还有我。艾弗丝想。
疑问、怜悯，又是人群熟悉的窃窃私语。
没有理会，她腰板很直，走向那边展示战利品的猎手们。
不屑，嘲笑，还是那种目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