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知道,我同那云府公子的“孽缘”还未尽,不然怎么到哪他都阴魂不散的!
无奈此处是阴街,叫天不应叫地不灵,我此回……怕是凶多吉少了。
“云公子,我知道你正值弱冠之年,命运如此确是不甘,可你我本无怨仇,你也犯不着看着我心烦,我还是先走了,以后若有缘……”我一顿,恍惚发觉自己险些说错话,只得尴尬一笑,改口道:“以后无缘,咱们也不必再见了。”
他似没有要留我的意思,这让我心底不由松了口气,转身正欲逃走,却迎面撞上了先前追我的那个老管家,我吓了一跳,大叫一声跌倒在地上。
这下好了,总算是求生不得,欲哭无泪了!
“小姑娘,你怎得跑得这样快,可让我一顿好找啊!”那老管家依旧看着我喜笑盈盈,只是这样的笑颜,如今在我眼中,倒像是索命的铁链般勒得我喘不过气来。
“老人家,我求你了,放过我吧,我不是有意要招惹你的。”
他朝我走进了几步,一脸的和蔼可亲,任谁都看不出这样的他,竟会是一只恶灵,“小姑娘,你是个好心人,我自是不愿害你!但那阳间的人更是毒辣心狠,手段可怖,你斗不过他们的,倒不如跟我走了,免得受他们荼毒啊!”
我甚是哭笑不得,让他带我走,让他带我走我不是非死不可了?“老人家,我还这么年轻,这世间百态还没由着我去走一趟,我还不想死……”
“做人有什么好。”他一声嘶吼,断了我的话,“到最后还不是要受被人祸害的苦,我生前也是为老爷尽职尽忠,可结果呢?!他为了自己逃命,害得我一家十余口命丧火海!世人……世人皆是狼心狗肺之辈!小姑娘,你还是跟我走吧,跟我走!”他说着便朝我扑了过来,原本一张慈善的脸早已不见扭曲狰狞,浑身上下的皮也开始溃烂,不出一会儿全部褪光,仅剩下腥红的血肉和焦黑的陈皮。
我早已被吓得失了声,忘了起身逃走,只徒手在地上挣扎着往后移去。
眼见着他细如枯柴的五指快要攀上我的颈脖,身子蓦地一轻,自半空中转了半圈,倒在了那公子云翊的怀中。
“她的身子,也是你这等恶鬼能碰的?”云翊喑哑凶狠的声音落在我的耳边,听得出,他此回是怒了。
那老管家看见云翊,先是一愣,尔后竟不带一丝犹豫地朝他跪了下去,并恭敬唤了他一声:“云公子。”
“没我的命令,你竟敢私自将她拉入阴街,你就不信本公子驱了你的恶灵么!”
不知这云翊是什么身份,明明也是刚死了不久的鬼,怎么现在看来他在阴间还有这一番地位似的?
“老奴知错了,老奴不知道这小姑娘是公子的人,老奴再也不敢了,求公子放过老奴吧!”
我仰头看了云翊一眼,觉得他此刻除了神情冷漠了些也并不叫人觉着害怕,怎得这老管家竟会吓成这幅模样?
云翊想来也不是得理不饶人的主儿,仅冷然地道了一声“滚!”便抱着我转身离去。
阴街的巷子长而空旷,一眼望去看不见边际,天空漆黑一片,没有一颗繁星,独剩下远处残月迷离,毫无一丝生机又染的腥红之色,好似随时都能渗出血来,着实令人心生畏惧。
云翊抱着我走得很快,我不知道他要带我去哪里,可我知道他不会伤害我。
何以这样见得?仅仅是凭我的直觉。
“云公子……咱们这,是要到什么地方去啊?”犹豫了许久,我终是鼓足了勇气向他开口,毕竟我不能就这般被他抱着一直走下去,他是鬼,不管他是否在方才救过我,我总归是有些怕的。
“……”然而他却没有回答我。
我心底焦急如焚,又不敢太过放纵,“云公子,你知道如何才能走得出阴街吗?要不……你帮帮我?待我回到了阳间,往后定会给你多烧些纸钱的!”
他继续无动于衷,面上冷意不褪,倒像是嘲讽我他不缺钱花一般。
我实在没了法子,反正如今这种局势,是死是活早已不是我能决定的了,先前若不是云翊救我,恐怕我此时已然成了一只野鬼。
如今……
如今他要是不肯帮我,我也只能顺其自然随机应变了。
“你没有听瑞婆的话。”仿若隔了许久许久,云翊突然开口,将我越渐越浓的倦意都给瞬间驱散开来。
瑞婆。
我有些茫然,云翊——他怎么会知道瑞婆的?
“她让你避开那些东西,让你切勿出府,你为何不听?”
我蹙了眉,仰首凝视着他,甚是想将他整个人看透,“这都是我幼时的事情,你是如何知道的?”
“你命里如此,与阴间鬼怪是为同路,你可以随时闯入他们的生活,而他们自也能将你的生活搅得天翻地覆。”
命里如此,与鬼同路?
我更是不明白了,当年我一出世,他们便说我女妖转世,可我明明生的血肉之躯,怎得算是女妖转世了?
十六年被困府中,不得与外人相识,不得像寻常家的孩子那样玩耍嬉闹,这样的苦这样的孤寂,有谁能够明白?
“你可知我为何非要上门提亲,娶你为妻?”他走到我身前,一把将我的手腕攥在了掌心,或许是我多想,我仿若觉得,那股力道里似乎透着对我的浓浓恨意!腕处疼得厉害,我左右挣扎不得,只好摇了摇头。
他冷笑,“因为我不能让你再继续祸害别人!”
我一咬牙,顿时心生怒火,“你这话什么意思?!我几时害过人了?”
“你存于世间便是祸害!”
存于世间,便是祸害?
“你以为本公子是如何死的?”他继续咄咄逼人,言如利刃,我不该因他口中所诉动容,可不知怎得,他每多说一次,我的心口都好像被刀绞一般难受。
“沈漓落。”他突然唤了我的名字,像是一把绳索,将我紧紧缚住,“你命中克夫,是为死结,所以任何与你有关系的男子,都会死于非命!百年前如此,如今也不外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