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日午后,洛水闲坐在竹林中无意发现的一条小溪边,做着短暂的歇息,眼神有些飘忽不定。
多日杀蛇取胆炼体,他的易筋锻骨功进步是明显的,虽然这东西不大好量化形容,但他也大概能感觉到,自己已经又多积累了半虎之力,距离下次晋级已是不远了!
遗憾的是,炼体方面进步虽然可喜,剑术上就差强人意了。
虽然已经可以较为熟练的切换天玑、天权和开阳三路剑诀了,天玑剑的蓄势时间在威力不变的情况下也缩短不少,更能控制住威力收放,获得的莹蛇全尸越来越多。
但是重阳师父所说的‘自然和谐剑道’,他是半点没感觉到啊,倒是这短短几日功夫,他砍断的竹子都快够他搭一幢不小的竹楼了,真是令人哭笑不得。
“和谐,自然,和光同尘!到底该怎么做呢?避开竹子必然会使我剑路走形,防御袭击的翡翠莹蛇,则会打断我的套路,临阵应敌最忌死板才对!但重阳师父又说的可以做到,这到底……”
洛水眉头皱得紧紧的,丝毫头绪也无,目光漫无目的的飘忽着,无意中落在了溪水间,一只小小的飞虫之上。
“蜻蜓?这……”
前一世的知识让洛水知道,蜻蜓这种昆虫躯体构造可谓是十分完美的,作为普通飞虫之中的霸主,蜻蜓能十分平稳的滞留空中,倒飞、横飞、直升、直降……种种连前世地球上很多尖端战机都做不到的动作,在这小小飞虫身上却是轻而易举,无论向哪个方向飞行,都是那么的平稳,随冲随停,轻巧自在!
“对了!我的‘和谐自然’,应该就是这种‘自在’!我的剑术,应该是自在之剑,自在之术!”
洛水眼中蓝芒烁烁,如中魔障一般,死死盯着那自在飞行的蜻蜓,嘴里念念有词,掌中青锋却是不自觉的开始挥舞起来。
起先只是随着那飞虫飞舞的痕迹,无序的划动着,慢慢的,他开始一式一式的演练起了七路四十九式天罡北斗剑术,剑吟阵阵冲霄,但见各色剑气纵横往来,洛水一人在竹林之间狂舞长剑,不时呼哈怪啸,絮乱的剑气将他的长发吹乱,呆直不转的双眼之中蓝芒如炽,拖曳出两道长长的光尾,整个人如疯如魔,所谓不疯魔不成佛,便是如此了!
天罡北斗剑术本来就是偏向气宗一脉的剑术,此时又有洛水不计损耗的三重先天功全力支持,想要收束威力谈何容易,一时之间,倒真有些狂轰滥炸的势头了。
但这种情况并没有持续太久,随着洛水一遍一遍的演练剑术,情况开始变得不大一样起来。
那纵横纷飞的剑气好似‘活’了过来一般,显得灵动而平稳,虽然间或还是会砍断一棵青竹、擦倒一片山石,但那灵性却在蓬勃的生长着!
波及的青竹、山石越来越少,明明在往常避开这些物事会令他的剑法走形,这一刻却显得好像正好如此,剑意连绵毫无断开之处,整个竹林似乎都在围绕他旋转着,又好似他在围绕着竹林旋转!
剑与人与竹林,已然融为一个整体,自然就没了谁破坏谁,谁阻碍了谁。
这一切的变化都使他的剑不再一样,以往洛水的剑,凭借他精妙的剑术运用,可以将剑力贯通剑身任何部位,充满了杀伤与力量。旁人看来就如剑尖挂着一无形重物,有千钧之力,且充满了古怪的粘稠惯性,好似再没有什么东西能打断他的剑法一般。
而此刻,他的剑却变得轻、灵、圆、稳,好似整柄剑皆已经变作了一只蜻蜓,又好似有一只小小的蜻蜓正停留在他的剑尖之上!
剑路平稳而灵性,横抚、直刺、圆斩、倒撩……无不自在,好像可以从任何角度出剑,瞬间击中任何角度的敌人!一剑一式之间,哪怕飞落的竹叶也不会割破,就好似运剑到极致之后,狠狠前刺窗户纸上的苍蝇,苍蝇两分,而剑尖正停纸前,不因惯性而前,更一丝一毫的剑风都不会泄漏出来,好似根本无力伤害到那一层薄薄的棉纸……
那是一种想剑到哪就到哪,想停哪就停哪的从容和自在!
沉浸在自己大自在大欢喜的剑道之中,眼看剑意滚滚升腾而上,就要达到巅峰蜕变之时,突然,一声不谐的杂音由远而近传入他的耳中,将其从那如痴如狂的境界里打落了出来!
眼中原本明炽的蓝芒骤然暗淡下来,眨眼便消失无踪,空气中滚滚沸腾的骇人剑意也在一滞之后,潮水般隐没退去,洛水披头散发,气喘吁吁,往日他常听大日唠叨武神与鸿钧的那点矛盾,到了今日他方才算有些理解大日常说的那句‘阻人成道如杀人父母’,是个什么感觉了,心中已是怒极:
“只差一点,就只差一点了!是谁,是谁?!!!”
及至最后,已然是举剑怒吼!
方才他在冰心诀的帮助下,心神已经与整个竹林相融,哪怕是有翡翠莹蛇来袭,也绝不会影响到他,也就是说,那声杂音源自一个或者说一群不属于竹林的外来者,只有这样的外来因素才会让已然与竹林融为一个整体的洛水感到不谐,从而惊醒,这如何不让他怒火中烧?
今日若不给他一个交代,却是要问问自己手中的剑锋不锋利了!!
哪知,在他的喝问之下,竹林一阵短暂的沉默,一声比他更凄厉更愤怒的咆哮骤然从那边传了过来:“是那小狗的声音!是那小狗的声音!!!你这个狗杂碎原来躲在这里!给老子死来!!!”
“宰了他!!!”
“剁了这狗杂碎!!”
“你这小杂种!!!”
……
各种污言秽语之中,一列形容狼狈,风尘仆仆的骑士自林中冲了出来。
远远的,望向洛水的双眼,就已经充血涨得猩红,好似与他有着杀父夺妻之仇一般,倒是令得洛水愣了愣,心中怒火都散了不少。
他一边暗地里竭力运气恢复刚刚感悟剑道时的消耗,一边轻轻归剑还鞘,一副不设防的样子,实则已然开始积蓄起了天玑剑气!
“怎么,听你们这般出口伤人,是认定我与你们有仇了?特意来寻仇的?”
他是真有些哭笑不得,自己这是招谁惹谁了?明明是他被打断了顿悟,怎么听着对方的声音比他还苦大仇深,比他还像受害者?
这什么跟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