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晃的船舱内,一身船长服饰的老约翰嘴里叼着烟斗,有些含糊的对身后的人问道:“罗博,航海记录。一七五八年三月七日凌晨两点半,圣约斯尼号舰船抵达不列颠哥伦比亚省西海岸,距离维多利亚港一百一十海里。”
罗博将船长的话详细记录下来,然后开口道:“约翰船长,是否开始清点船员和那些奴隶?”
老约翰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道:“当然,孩子,你去告诉那些混蛋,咱们就要入港了,叫他们赶紧把咱们的财富点清楚,现在英法两国正在这块大陆上打得不可开交,咱们这二百名强壮的奴隶绝对是畅销货。”
罗博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然后走出了房门。老约翰哼着伦敦腔调的歌曲,有一下没一下的动着舵盘。
昏暗摇晃的灯光下,舰船底部的舱门被打开,两个高大的船员,腰里挎着手枪,手里拿着皮鞭和棍棒走了下来。
“比利,这里的味道真的很差!”一个壮汉没好气的道。
另一个却道:“好了巴尔,省省你的鼻子吧,咱们赶紧把人数点清楚,等黎明的时候就能抵达维多利亚了,那时候我们把这些奴隶卖了,就可以有大把的钞票去找女人,去喝美酒了!”
巴尔呵呵的笑道:“维多利亚港的娘们,哈哈哈。”
说着,两人已经进了这个巨大的船舱,里面密密麻麻或坐或躺有着许多人,这些人身上散发着长期不洗澡带来的恶臭,他们的肤色多以黑和黄。
比利和巴尔拍打着皮鞭挨个清点起来,一直走进了船舱的深处。
当他们清点到了一百九十七后,比利碰了碰巴尔的左臂,低声道:“看那里,咱们最后三个好像很不一般。”
巴尔眯着眼睛,借着昏暗的光线望了过去。
在最后端的甲板上,靠着尾部船壁,坐着三个男人,他们都有着一头盖住了脸的长发,身上披着肮脏的衣服,但却并没有那种恶臭。
巴尔忽然和一个人的眼睛对上,一股发自内心的恐惧感突然出现,巴尔只感觉自己的双腿有些发抖,恐惧下带来的是愤怒,他扬起了手中的皮鞭。
“巴尔,你干什么!”比利一把抓住了巴尔的手,喝道。
“他,他的眼睛!”巴尔有些颤抖的道。
比利仔细看了看,那双眼睛没有其他人的麻木和无神,反而异常的明亮和狠毒,如同黑夜中闪耀着毒光的狼眼。
这时,这双眼睛的主人向两侧甩开了头发,这是一张白种爱尔兰人标准的面孔,刚毅且周正。
“怎么,你想用你那根可笑的鞭子打我吗?”爱尔兰人冷冷的问道。那声音冰冷的如同爱尔兰高原上的寒风。
“你!”巴尔怒吼了一声,皮鞭真的抽了下来,这么多年,还没有一个奴隶能够在经历了几个月的航行后,还这样有恃无恐的对待自己。
啪!爱尔兰大汉一把抓住了飞速而来的皮鞭,豁然站起身,瞬间就到了巴尔的面前,这动作连一秒钟都没有。
一记重拳准确无误的击在巴尔的小腹部,将他整个人打飞起来,双膝重重的摔在甲板上,骨头发出了裂开的声音。
“啊,啊,他打碎了我的膝盖,哦,上帝!”巴尔倒在地上,身体抽搐的惨叫着,看的一旁的比利迅速的拔出了手枪。
然而,一道身影迅速的闪过,比利只觉得自己的手腕一阵麻痹,就看到另一个坐在甲板上的人正吹着口哨把玩着原本属于自己的手枪。
比利惊讶的看了看那人,然后又看了看自己的刚才持枪的左手,发现自己的左腕已经呈现不规则的弯曲,随机,疼痛传来。
比利和巴尔恐惧的向后挪去,然而爱尔兰大汉却并不想放过他们两个,一个闪身,比利和巴尔被放倒,爱尔兰大汉的两记重拳让他们丧失了行动的能力,只能眼睁睁看着,等待自己的命运。
“够了!”这时,那个仍旧坐在甲板上的人开口了,声音略有些沙哑,但磁性十足,多了一丝沧桑。
爱尔兰大汉和把玩手枪的年轻男子听了,立刻住手,向后退了几步,仿佛对这个声音的主人非常的敬畏。
比利和巴尔惊惧的看着黑影中缓缓站起的男子,咽了口唾沫。
船体剧烈的摇晃了一下,很多人东倒西歪,可这三个人却纹丝不动,仿佛重力学对他们而言只是玩笑。
终于,这个男子露出了他的身形,他高大但削瘦,黑色的头发和黑色的眼睛以及棱角分明的面庞,他是一个东方人。
“马库斯,将这位先生的手枪还给他。”东方男子紧了紧自己围在身上的破衣服,淡淡的道。
马库斯点了点头,将手中的手枪扔给了比利,然后规规矩矩的站在了原地。
东方男子上前两步,拍了拍爱尔兰大汉的肩膀道:“凯森,他们还不能死,我们要平平安安的上岸,开始新的生活。”
凯森急忙欠身退在一边道:“是,大哥。”
东方男子带着一丝玩味的笑意缓缓俯下身子,看着比利和巴尔道:“几个月了,这艘船上死了许多奴隶,这活下来的一百九十七名是你们所剩的最后财富了,而我们三个只需要上岸,你们可以活命。现在,带我去见船长。”
“你,你是谁!东方人!”巴尔喘着气问道。
东方男子呵呵的笑了笑,那双黑色如宇宙星空般的眸子散发出了骇人的光芒,他冷冷的道:“你们还不配知道我的名字!现在,带我们去见船长,否则我会让马库斯把你们活剥了!”
比利的腿没有什么事,他咬着牙踉跄的站起来,畏惧的道:“是,是,先生,我这就去带你见船长,只是,只是巴尔的腿废了,不能动了。”
东方男子看了一眼地上的巴尔,忽然变得异常冰冷,只听到他淡淡的道:“那也就是说他毫无用处了,我最后的一点儿慈悲也无法给予他了,马库斯,他交给你了。”
马库斯听了,抬起头,舌头舔着自己的嘴唇,带着一种病态的,歇斯底里的眼神盯着巴尔,然后开口道:“赞美你,大哥!”
当东方男子、凯森和比利上楼梯时,船舱的深处传来了巴尔撕心裂肺的惨叫声,而比利此刻已经满头冷汗,他只能期盼,身后的两个人能放过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