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梅儿快步跑到钱无敌身前,挡在了两人之间,脸上犹自带着惊惧愤怒,却毫不退缩的看着岳长天。
“梅儿别闹,快回去。”钱无敌见状,急忙把梅儿拉回了身后。
梅儿倔强的站定身子,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在她心中,钱无敌虽然是少爷身份,但却从来没有拿自己当下人看待,自始至终都和一家人一样。而钱十方也是待自己如同己出,自己从小在钱家长大,早已经把这里当做了自己的家。
此刻,有人要伤害自己的家人,梅儿虽然不会一点功夫,仍是毅然决然的挡在了钱无敌的身前,身子虽柔弱,但心意却无比坚定。
岳长天怔怔的盯着梅儿,眼神中渐渐溢满温柔亲近之意,气势也在不知不觉中消散无余。
他的脸上,肌肉因过分激动紧绷,甚至嘴唇也在微微的颤抖着,心中,正在掀起一股汹涌巨浪:怎么会这么像...。。难道...。难道...
几人见岳长天表情有异,不由十分纳闷。
钱无敌试探着叫道:“前辈?”
岳长天登时醒悟,没理会钱无敌,上前一步,对梅儿轻声问道:“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声音微颤,语气中大含期待之意,又有一种害怕失去的情绪掺杂其中,纷乱莫名。
梅儿更是一头雾水,见他如此,倒有些反应不过来,下意识的退了一步,怯怯的道:“我...。我叫梅儿。”
“梅儿...。。梅儿,那你父母是谁?现在何处?”岳长天的手伸向梅儿,半途中顿了一下,又缓缓放了下来。
叶寒走到近前,与另外两人一起,看看梅儿,又看看岳长天,搞不清这是演的哪一出。
“我不知道父母是谁,我是很小的时候被老爷从路边捡来的。”梅儿的大眼睛里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痛苦。
“孤儿?那..。。你后背右肩膀处,可是有一个类似梅花一般的胎记?”岳长天口气愈来愈急切。
梅儿立刻抱住了身子,急怒羞怕的道:“你偷看我!”显然岳长天所说的乃是实情。
钱无敌的眼神立刻不善起来,心说这家伙难道是个偷窥狂、采花贼?
“额..”岳长天老脸一红,连忙解释道:“你别误会,我只是想确认一下,要真的有这样一个胎记的话,那..你很有可能就是我找寻了多年的女儿!”
“女儿?”
“前辈..”钱无敌皱着眉头,打量着岳长天:“你是说梅儿是你女儿?这...不太可能吧...。”
他心中老大不信:就你这德行,能生的出梅儿这般水灵温柔的女儿?开什么玩笑!
叶寒接口道:“是啊前辈,到底是怎样一回事,你说清楚。”
“唉..。。”
一声长叹,充满了无尽的自责与痛苦,他看着天空的几点繁星,脸庞渐渐扭曲,似乎在回忆着极为伤痛难过的事情。
几人被他的情绪感染,心下竟也生出一股莫名的伤感。
良久,他转过头,目光扫了一眼几人,最后落在了梅儿身上,带着无尽的怜爱之意缓缓说道:“也罢,为了证明这丫头到底是不是我的女儿,我就跟你们说说此中的缘由。”
“事情还得从二十年前说起...”随着岳长天的诉说,众人渐渐了解了事情的始末。
原来,二十年前,岳长天曾与人打了一场十分惨烈的生死战,虽然他最终赢了这场战斗,将对手毙于剑下,却也是惨胜。自身亦受了极其沉重的内伤,回程中,路经一处小镇时终于再也支持不住,倒在尘埃昏了过去。
待到醒来,已是十几天后,他发现自己躺在一个有些简陋的房间里,一位年轻的姑娘正在专心的给自己换药。
那姑娘眼神清澈明亮,精致的面容上透着一股恬静与温柔,动作轻盈小心。
见自己醒来,微微一笑,脸上出现了两个浅浅的酒窝,柔声道:“醒啦,感觉好些了吗?”
那一瞬,岳长天有恍惚间的虚幻飘渺之感,感觉自己好像身在云端仙境一般,他发誓,这绝对是自己一生中所见过的最美的笑容和最动听的声音。
心神激动之下,登时又晕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在一阵暖暖的温和的阳光中,岳长天悠悠转醒。虽然身上依然痛得厉害,但是精神已经好了很多,他挣扎着坐起身来,四下打量。
干净整洁的被褥,一尘不染的桌椅,摆放的规矩而有序。房间里所有的一切,无不显示出这里的主人是个极爱干净又十分自律的人。
这时,门一开,走进来一位老者,约莫七十岁上下,饱经岁月的脸上带着慈祥的笑容,衣着虽然略显寒酸,却也是十分干净。
岳长天强忍疼痛,抱拳施礼:“多谢老人家的救命之恩,在下感激不尽!请先受我一礼!”虽然身子不能动,但还是挣扎着向那老者欠身施礼作揖。
老者忙上前拖住,道:“壮士无需客气,救人活命乃是积德为善之事,老朽岂能见之不顾!现在可感觉好些了么?”
“好多了,老人家想必懂得岐黄之术,不然以岳某的伤势,不会恢复的这么快!”他自然知道自己的伤势有多重,若非施以药石,能不能活下来还是未知之数。
老者苦笑一声:“老朽虽对医道略知皮毛,奈何家中寒贫,只有些医治普通外伤的草药而已。给你服用的丹丸,还是自你身上找出的,可并非我的医术高明!”
岳长天哈哈一笑:“不管怎么说,要是没您老人家,我纵有灵药,也必不能活命,此番恩德,岳某定然铭记在心,日后必当厚报!”
那老者连忙客气几句,又招呼女儿端来饭菜。
岳长天也真是饿的急了,道了声谢,立刻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四大碗米饭进肚,岳长天这才意犹未尽的抹了抹嘴,面带尴尬的说道:“让两位看笑话了!”
那老者呵呵一笑:“壮士哪里话,这二十多天里,你粒米未进,每天只能吃一点稀粥,腹中自是饥饿,吃的急些,也是正常。”
岳长天一愣:“我昏迷了二十多天么?”
“正是。”那老者点了点头,对岳长天道:“恕老朽冒昧相问,不知壮士为何受了如此重伤?”
“老人家与我有救命之恩,岳某自当据实而告。”随后,岳长天便把事情说了一遍,又对老者道:“老人家不必担心,待我能行动之时,自然会早日告辞,不会给您惹来麻烦。”
见岳长天如此说,老者连忙摆手:“壮士莫要误会,我可不是那个意思!你就尽管安心在此养伤,待完全康复再离开不迟。”
岳长天连声道谢,就在这里住了下来。
这期间,那姑娘日日给他送饭送水,换洗衣衫,脸上始终挂着盈盈笑意,不见一点厌烦。
岳长天心中感激,不知如何回报,只能把身上所有金银拿出,硬塞给那姑娘,用来改善这家恩人的生活。
正所谓日久生情,就这样一来二去,岳长天对那姑娘感激之情,渐渐变成了爱慕之意,但又不敢宣之于口,生怕人家看不上自己,唐突了佳人。
但是,女人的心总是难以捉摸的!
在他养伤的这半年多的时间里,那姑娘与他日日相处,朝夕相见,竟也情愫暗生。
终于有一天,这层窗户纸打破,两人互表情意,吐露了心事,各自欢喜无限。
那老者知道后,并不反对,反而开怀大笑,喜上眉梢,痛快了应下了两人的亲事。
岳长天大喜过望,连忙纳头下拜。
就这样,既无花红酒礼,亦无媒妁聘书,就只一对红烛高悬,两人在拜了天地高堂之后,便入了洞房。
可是,人生总是如此,欢娱开心的时候,时间在不知不觉间就已逝去。苦难折磨的时候,总是感觉心中悲苦,度日如年!
这一晃之下,两人已成亲一年。
那姑娘经过十月怀胎,诞下一女,岳长天初为人父,自是高兴不已,两人商量后,最终给女儿取名,岳灵秀。取得乃是钟灵毓秀之意。
谁知刚过俩月,岳长天就接到朋友的讯息,要去办些事情。岳长天为人重情重义,自是不会推脱。临走之时,对妻子承诺,事情一了,定会立刻返回,绝不耽搁。
可惜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岂知这一分别,竟是天人相隔,人鬼殊途。
就在他办完事情,归心似箭的赶回家中之后,却发现那里已经被大火付之一炬,坍塌的墙壁边犹自冒着缕缕青烟,妻儿和岳父已不知去向。
这一惊真是非同小可,岳长天疯了一样四处寻找。最后,得知乃是镇上一名颇有势力的恶霸地痞,无意间看到了妻子貌美如花,便心生歹意,欲抢回家中做妾。
在遇到妻子强烈的反抗不从后,那恶霸大怒,将岳父乱棍打死,尸体扔到荒郊野外,又命人将孩子夺走溺死。妻子绝望无助之下,以头撞壁以保清白名节,最终落得个脑浆迸裂的凄惨下场。
得知了这个消息,岳长天瞬间遍体冰凉,只觉得天都塌了一般,多少年未曾哭过的他,此时泪如泉涌。悔恨自责之意填满胸膛,挥之不去。
他闯进了那恶霸的家中,将那家伙活活凌迟处死,但依然不解心中滔天之恨,又杀光了所有的与之有关的人,包括他的父母、妻妾、丫鬟、仆人一个不留,尽数砍死。
在杀最后一名老仆时,却意外得知自己的女儿并没死,而是那老仆得到命令之后心生不忍,偷偷的将孩子送给了一个过路的老乞丐。
至于现在何处,却是谁也不知道了。
岳长天放过了那名老仆,只因他还有一丝良善。
收敛了妻子与岳父的尸骨,岳长天把他们葬在了一处有山有水的清秀之处,希望两人在这里可以得到永久的安宁祥和。
看着墓碑,岳长天久久不语,只是紧咬的牙关和紧握发白的拳头,显示出了他此刻的心情,是多么的悔恨难当,多么的痛苦难过!
一动不动的站了七天七夜之后,岳长天对着墓碑重重的拜了三拜,直起身来,踏着苍茫的夜色,消失在了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