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花儿美酒,知己相逢
古来银月亘古如此,它像是上苍之眼,冷漠的看着芸芸众生,万物生灵,不插手,不言语,只是默默的记录着世间的一切悲欢离合。
何然喂母亲喝完汤药,再陪伴其睡着,时间已经到了午夜,月光正是最凛冽的时候,他轻轻关上房门,悄悄地走了出去。
月明星稀,星光灿烂,点缀的夜空就像色彩斑斓画卷,美不胜收。
何然走在被月华萦绕的小巷之中,一时间思绪飘飞。
在距离青山县不过一里,有一明月湖,几乎环绕了半个青山县,此时正是初春,四周青草横生,一片生机勃勃,绿油油的让人看起来好不清爽。
如此美景,当是一处过起年节放花灯,两情相悦互缠绵的绝佳之地。
说起这明月湖,也称得上是青山县的一景,湖水清澈见底,水面如那碧海蓝天,碧绿的溅不起丝毫涟漪,尤其是到了晚上,湖面平静的如镜面,倒映着高悬的银月与繁星,若是游舟其上,当真有一种仿若在天上宫阙之中品酒论月的感觉。
这明月湖从未干涸过,很是奇特,也曾有多位学者做过考究,经一番探索才知道,说是湖,实则为一道清泉。
西山连绵,竣山峭岭的山涧,经雨水浇灌,顺河道蜿蜒而下,穿过山石,压过碧草,汇聚的一条清泉,而这道清泉最终停留在了青山县,形成了这明月湖。
夜,天地静谧,灯火不燃,唯有最为纯粹自然的光华。
此时明月湖上,一面小舟平静的浮在水面,不划桨,不摇船,只是随波逐流,风起时,顺着水面缓缓的波浪渐渐而行,风停时,驻留湖面,化作了明月湖的一部分。
小舟之上,何然与尹东升对立而坐,身前摆放着两坛尘封老窖,尽管还封着泥浆,但依旧有酒香四溢出来。
一叶扁舟,银辉灿月相伴,四下寂静无人,
清风中杂着浑厚的酒香,伴着泉水冷冽的甘甜,这一景,二人,虽未说话,却一切尽在不言中。
“这是上等陈酿,三十年女儿红,花了好大力气才弄来的,只等你来开封呢。”尹东升指了指身边的两坛美酒说道。
何然不以为意,瞥了一眼道:“第一眼我看像是醋,没想到还是稀罕玩意,我说这一个月你跑哪潇洒去了,说吧,盗了几个酒窖?”
“哈哈,还是何兄懂我,不过倒是没那么麻烦,距离清水县十里处有一个老王村,那里盛产女儿红,我也就是挨家挨户扫荡了一圈。”这位尹大才子难得的臊红着脸,露出几许尴尬之色。
“不过,我没想到这样的小地方还真有宝贝呢,在那里,我竟发现了两坛五十年陈酿,与一坛百年“仙液”,只可惜把守太严密,我蹲点蹲了近十天,都不得其愿。”尹大公子一脸的惋惜。
何然苦笑一声,这个家伙做事不能以常理揣测,女儿红本就难得,何况还是三十年陈酿,在外面每一坛都不下百金,更是有价无市,可想而知当老王村的人知道少了这两坛美酒后,会怎样的鸡飞狗跳。
“没关系,下次你我兄弟二人联手,将那百年仙液偷出来尝尝,滋滋.。。百年啊,这世上能有几坛。”尹东升跃跃欲试,心思早就飘到了老王村酒窖闻酒香去了。
何然没有言语,只是要说心里不惦记那美酒是不可能的,百年女儿红,就算是皇朝的宝库中,也不见得有吧
“何兄是否还记得,第一次你我相见春月楼,我看你一本正经的忽悠那帮自认为学者的老东西,舌绽莲花,群儒深处其中而不自知,当真笑煞我也,这第一杯应敬你我初次相识。”
许久,尹大公子自回味中苏醒,想起今日所来的因由,开启酒封,斟满两杯,“叮”的一声后,一涌而下。
二人相视为知己,说笑归说笑,打闹归打闹,相谈又怎能无酒,何然端起酒杯亦是一涌而下。
酒入喉咙,顿时一股辛辣袭来,随后是一股醇厚的酒香,随着他的肠胃四散开来,蔓延向四肢百骸,其中的清冽,甘醇,不足与外人道也,直让何然大呼一声“好酒!”
此时的他,哪里还是个文弱的白衣书生,更像是一个江湖的饮酒豪客。
“以往我喝酒为愁酒,奈何,酒入愁肠愁更愁,唯有与你对饮,才是真心,情切,痛快!”何然嘴里回味无穷,有些满足,有些惆怅。
“叮”
何然斟满,二人再饮一杯。
“你这一生经历的太多,生老病死,世态炎凉,柴米油盐,正直青春年少,却要历经沧桑,这本不是你应该的生活。”
“而且人在很多无奈的时候都会做一些无奈的事情,但你依旧能保持这一份潇洒,我佩服!”尹东升目光清澈,收起往常的放荡不羁,看着这个与自己年岁一般无二的青年,自饮一杯。
“阎王叫你三更死,不敢留人到五更,生与死的问题太过玄奥,不是我们能够左右的,但是命运掌握在我们的手里,想要过什么样的生活,不试又怎么能知道?”
“而且,你以为自己内心的挣扎,眼中的无奈,话中的孤独,字中的不愿,都可以被外表的玩世不恭所遮掩?别忘了我们是兄弟,是知己,抛去身上的枷锁,我们骨子里是一样的。”何然大声道。
听闻此话,尹东升先是一怔,随后又看了何然好一阵,欣然一笑,这一笑是他最为纯净的一笑,是他自懂事起都不敢轻易显露的笑。
“你我相识短短数月,却能得一知己,此生无憾!这一杯敬兄弟。”尹东升扬起酒杯,就想涌尽,却被何然拦下。
“尹兄太过小家子气了,小杯有何意思。”说着,何然将另一坛女儿红封泥敲去,直接抛到尹东升的怀里,自己也拿起一坛道:“如此,才能痛快!”
酒坛斜举向天,正对那明月,清冽的酒水顺着坛口流淌,径直灌入何然之口,喉咙间传来阵阵‘咕噜’的声音,还有酒水则顺着他的嘴角,脖颈,潺潺而下,即便是初春天还泛冷,浸透了衣襟,也不觉得丝毫寒意。
看着何然如此痛饮,尹东升头皮有些发麻,自顾自的道:“你真的是书生?”
不过尹东升没有丝毫停顿,扬起酒坛,亦是痛饮而下。月光洒落,照射在两个酒坛上,上面的陶釉显得格外发亮。
“痛快!”
“痛快!”
当二人齐齐放下酒坛,里面已然见底,而且酒的辛辣充斥着他们的肠胃,翻腾倒海,神经渐渐麻痹,眼前的景物都有了重影儿,此时此刻,需要彻底的发泄一番。
随即,两声惊天的咆哮声响起,如雷声滚滚向四面八方蔓延,即便明月湖视野开阔,可依旧传来了回声。
更甚的是,清山县边缘的住户,家里油灯亮起,犬吠不停,甚至正在熟睡的公鸡都迷迷糊糊的站了起来,抬起那高贵的头颅,整了整身上的羽毛,打起了最为嘹亮的晨鸣。
片刻后,远处传来了一阵骂街声“谁家野狍子出来犯春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