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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魁大之死

沧青琊紧紧抱着怀中的魁大,坐在地上,不知所措。

自小经历的尔虞我诈让少年队周围世界保持一种警戒心,他有出色的战斗本能,有近乎于复制攻击招式的能力。

不然也不可能接二连三来家门口挑衅的少爷们打得鼻青脸肿,竖着跨进门槛,横着被抬出去。

他的所有攻击手段都是偷偷学来的,尽管也曾经有许多次被强大的侍卫,族人抓住羞辱,暴打的时候,但是他从来都是不发一言,默默忍受。

他是沧家的少爷,无论如何都无法抹杀的位格让旁人都对他保持三分忌惮,但是这一层身份终究只是一层窗户纸,一旦他有半点冲动,他身边最亲近的人都会因为他不当的举动而遭受难以承受的伤害。

比如自小相伴的侍女将受到他无法阻止的酷刑,比如眼前这个中年大叔将莫名其妙的横死野外。

这样的哑忍伴随少年多年,他的性格算不上阳光,但是仍旧能够保有内心的良善之地不受阴暗情绪支配,尽力保全每一个他认为好的人,却也让他对待他认为坏的人毫不留情,他的世界观单薄但坚硬。

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教会每一个人狡诈与狠辣,但是生命之中如果没有光,没有了渴望守护的人或事物,与那些啃食曾经是自己同类的活死人有什么区别?

魁大与冰子是他目前仅有的光吧,也许还要加上那个默默爱护着自己的族爷爷。

现在有一缕光即将离开自己了,生命中不可承受之重,就是这种痛楚吧。

沧青琊的心脏剧烈跳动,他可以感觉到怀中的魁大生命力正在悄悄流逝,黝黑的脸孔渐渐呈现一种不正常的苍白感,嘴唇也在跟着变白。

魁大紧紧握着沧青琊的臂膀,眼神盯着沧青琊那张清秀俊雅的脸孔几秒,之后开始在周围游移。

他看到太阳慢慢攀爬出了地平线,亦感觉到暖暖的光芒照射在自己的身体上,经历了一晚上的惊险乱局,阳光的味道居然会有一种让人热泪盈眶的感觉。

伤口的疼痛牵扯每一根神经,魁大知道不能再犹豫下去了,他挣扎着从少爷怀中爬起来,阻止了少年伸过来想要搀扶的手臂。

扶着一棵树用力喘息,苍白的脸孔上渗出豆大的汗珠,他朝着沧青琊露出一个看似很开怀的笑容:“看起来我似乎给少爷出了一个难题啊…”

沧青琊站在一旁,摇了摇头,还有几分稚嫩的脸孔上一扫那些难过的情绪,被重新涌上来的坚毅取而代之:“魁叔,我背你吧,我们可以…。”

“少爷。”魁大摆了摆手,踉跄向前走了几步,“我感觉自己还能再走一段路,没事的,我们走吧,再晚,他们就要追上来了。”

他的伤口不停向外渗出鲜血,滴落在草地上,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刺眼。

“剧烈运动会让你的伤势恶化。”沧青琊很冷静的分析,眼神始终没有离开魁大,“不要勉强自己。”

说着,沧青琊半蹲下来,拍了拍自己的肩膀:“上来,我背你。”

魁大摇着头,咬牙朝前走,以他现在的速度,不要说追在身后的背尸者,哪怕是一头被阳光暴晒而行动迟缓的活死人也可以轻易追上他。

他一边走,一边吸着气说话:“少爷,你比我聪明太多,肯定知道这样的伤口如果没有及时处理,迟早都会死掉的。所以少爷,如果活死人等一下追上来,不要管我,努力逃跑吧。我知道这个请求有些残忍,但是作为一个照看了你从小到大的家奴提出的仅有的请求,少爷,你务必要答应我。”

沧青琊嘴唇颤抖了一下,没有再说话。

宿命似乎总是喜欢在人类绞尽脑汁都无法突破的囚牢上再加一把锁,每一把锁都只有一把钥匙,通往唯一的结局,不会再有第二个选择。

静谧地森林里,主仆二人步履沉重地向前行走。

这种安静并不是一种恒定的状态,一丝破空声由远及近,紧接着像是天空中许多个自由翱翔的纸鸢猝然被牵引着各自的细线,迅速拉近,之后相互纠缠在一起。

带动大面积的紊乱,纸鸢相互碰撞,骨架粉碎,头朝下直直跌落下来。

破空声越来越多。

嗖!嗖!嗖!

打乱了空气流通的无声节奏,一片片树叶被急掠而过的高大身影撞碎,朝着地面打着转儿跌落。

阳光从密集树叶之间缝隙投递下来的光斑一片凌乱。

悉悉索索的声响紧随其后。

一头背尸者上半身白皙,下半身粗糙的身体袒露在侧头一瞥地主仆二人视界里。

魁大脸上露出一种沧青琊从来没有看到过的释然笑容,那张黝黑的、从来都是一副忧愁沉默的脸孔在此刻陡然变得鲜活起来。

变得慷慨起来。

他朝沧青琊露出一个开怀的笑容,尽管眼睛中盛满泪光,但是沧青琊可以感觉到,那是一种真的狂喜。

背尸者接近的速度极快,在沧青琊脑海里印象深刻的背尸者此刻一点也没有之间围捕他们时的从容,追了这么久居然没有追上一个实力弱小的人类。

想必背尸者也会感觉颜面无光,恼恨非常。

它带着一队同类,各自举着巨型粗制斩马大刀,朝沧青琊快速迫近。

沧青琊对于周围呼啸的气流以及扑簌簌掉落下来的树叶,甚至马上就近在咫尺的背尸者恍若未闻。

他听到了魁大难掩虚弱但是高亢的声音:“少爷,逃!”

魁大的身体以一种他生平第一次见到的速度冲向背尸者。

那个宽容亲善的中年大叔暗淡无光的生命,在此刻却像爆发出了全部的炽热光明,把积攒了大半辈子的辛酸苦辣尽皆压缩成一道让人心脏疼痛的光,一股脑撞击在领头背尸者的身上!

“待宰的猪猡!你这么着急送死吗!”

实力强劲的背尸者没有预料到那个断了一条手臂的人类居然会这么疯狂,自投罗网,甚至是连校级实力都可以力拼一下的他,都被这一次凶猛地撞击撞得倒退了三步!

他愤怒吼叫,眼神并不在魁大身上停留,而是直直地盯着前方十数米呆呆站立的沧青琊,斩马大刀看也不看直接砍向抱住他身躯的魁大头颅!

“少爷,逃啊!”魁大勉力避开那一刀,竣黑色刀锋深深轧进泥土里,粉尘溅在魁大的脸孔,断掉的手臂伤口上。

他取出了仅有的那两颗净莲子,闭着眼睛,眼泪却一直顺着眼角流淌出来。

“少爷,逃!”

净莲子被抛出,即将跌落地面!

领头背尸者一把抓住两颗净莲子,嗅了嗅便随手塞进口中,拎起断臂人的衣领,目光狠毒,尖声嘶叫:“逃不掉了!”

身后的其余背尸者迅捷地扑向眼泪溢出的沧青琊。

少年很固执的冲向被领头背尸者抓在手中的魁大。

看到这一幕的魁大心中燃烧起来的希望顷刻崩塌,还有一丝淡淡的欣慰感从崩塌的废墟里升腾起来。

他一拳捣在愤怒吼叫的领头背尸者脸颊上!

力气羸弱到几乎可以无视的一拳并不能对背尸者坚韧的皮肤造成丁点伤害,但是这种行为无疑激怒了它!

它一只手攥紧魁大的脖子,另一只手扔掉斩马大刀,握住魁大的脚踝,用力一撕!

“少爷…逃!”

最后一声尖亢的悲呼响彻山野。

魁大的头颅高高飞起,连同一股向天激射的血泉,映红了沧青琊整个视界!

“魁叔!”

沧青琊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天空中还没有落下来的头颅,清秀白皙的脸孔陡然浮现血红的色泽,带着让人看一眼就恐惧回避的狰狞感!

他的眼球在这一刻崩散,一点点血光重新在只剩眼白的眼睛内汇聚,凝练成玄奥的图案,远远看去,像一双血色的眼珠逼视每一头背尸者。

“啊!”

充满痛苦与挣扎的嚎叫自沉默寡言的少年口中爆发出来!

太阳的光芒在这一刻不再照射于少年身上,他的身后一轮皎洁的圆月出现,只是圆月被漆黑的锁链缠缚着,构成奇妙的和谐。

一根根燃烧着黑色火焰的藤蔓猝然自虚空之中蔓延出来,缠绕着沧青琊的双手,相互虬结成火焰藤蔓大手掌,狠狠拍向杀死魁大的领头背尸者!

‘嘭!’

无形气波向外扩散,激起一蓬蓬粉尘!

一只穿着粗布靴子的脚掌从粉尘中探出,连同两只火焰藤蔓大手掌疯狂扑杀领头背尸者!

猩红眸子,倒映世界。

血统根植于灵魂之中,并会在武者不断修炼之下,扎根于肉身。这种来历神秘,但是异样强大的力量是每一个武者穷极一生都探究不完的。

世界上血统众多,不能说所有人身体内都蕴藏有这种玄之又玄的力量,但是最起码每十个人之中便有一个人怀有血统,但是身怀血统与能否成功觉醒是两回事,不可混为一谈。

每一个武者想要觉醒自身的血统,都会花费大量的时间去研究典籍,请人引路,指导经验等等。

这些经验大致归类之后,便是可以分为三种,使用最少的是种魔法,即服用一种专门的药物,让武者陷入幻觉之中,从这种幻觉里脱离出来,点燃灵魂之灯,就可以顺利觉醒血统。

这种方法当今已经鲜少有人使用,成功率太低不说,一旦失败必然会让武者变成疯子。

而应用频率最高的是牵引法,由教派或宗族之中迈过此关的武者引导后来者摸索探查自己的灵魂,点燃灵魂之灯,觉醒血统。不过这种方法虽然便捷而且安全,但是随之觉醒的血统多数需要武者自身花费极大时间摸索,才能完全掌握。

最危险的是斗魄法,以自身绝强意志或者积攒在自己身体内的情绪为尖刀利刃,直接冲击灵魂,点燃那一盏灵魂之灯。

使用此法觉醒的人类多数是于武者一道有极高天赋的,他们觉醒之后的血统大部分都如臂使指,但是一旦他们冲击过程中有瑕疵,没有把积攒着的阴暗情绪消化,就会让疯狂阴暗的负面性格左右自己的人生许多决定。

人类世界中许多让人闻风丧胆的通缉榜上大恶,尽皆由此而来。

沧青琊此刻的这种状况,无疑是以最激烈的情绪点燃灵魂之灯,完成血统觉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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