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与夜,月光如水,夜色如墨,交融在一起,绘出了灵幻空明的山水画卷。风与林,风如柔指,林如弦演,奏出了万物迷幻的繁美妙音。人间绮丽莫过如此!
灯火人家,富贵宅邸。阴暗的密室,凝固的血散发出阵阵腥臭,血汇聚成池。一个形如枯槁的老人在血池边徘徊,手指伸入池中搅起一股浪,那饿狼般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血红的涌动,喉咙里发出咕隆咕隆的声音:“今天我要的血食没有送来?”
宋天范站在墙角,尽量使自己远离黑机子,打着哆嗦问:“真人,我派去得人都失踪了。”
“废物!”
“真人恕罪,在下马上就派人去找。”
“不用了,你们这群废物别给老夫打草惊蛇了。”
“为什么“””
黑机子冷笑道:“我要找的人找的了。”
宋天范急忙问道:“在哪里?”
黑机子道:“在镇守府里。”
宋天范一听,立马来了精神,急道:“我去为真人抓来。”
老者却阻止了宋天范:“不急,到口的肥肉跑不了。一切按计划行事。而且我还发现了些有趣的事。桀桀......”
宋天范擦了擦冷汗,谄媚道:“恭喜真人,得偿所愿。”
“没错,老夫翻身的机会到了!”
弹指一挥间,已是一月有余。
荒草凄,秋风凉,吹的人心颤颤。
皇帝派来宣旨的特使到了。这是宋子言醒来知道的第一件事。随之便是各路统领均已进城待命的消息。这些日子,他凭借父亲遗留下的威望,他顺利得到了军队大部分人的效忠。
宋子言才刚下床,小秋就端着洗漱的用具进来了。
宋子言调笑道:“你真快成我肚子里的蛔虫了。”
小秋脸红道:“公子莫说笑了,我再怎么样,也比不了孙姐姐对公子的了解。”
宋子言煞有其事的点头道:“是比不了。”
小秋闻言,神情闪过一阵失落,手上也停了会儿。
宋子言瞧着她这副样子,哈哈大笑起来。
小秋知道自己被宋子言戏弄了,气愤地瞪了他一眼,叹了口气道:“公子也只会戏弄奴婢,怎么不见你和孙姐姐如此说话。”
宋子言沉默了会儿,无奈道:“原来可以,现在总觉得说不出了。”
“怎么?公子变心了?”
“不是,我总感觉现在溪娘和我有一道隔阂。”
“可能是陪公子的时间少了吧。孙姐姐帮助夫人把府中大小事务整理的井井有条。下人们没有不佩服她的。等公子再大些,你们成了亲,自然就好了。”
“哪里大些?”宋子言装出一副色相道。
小秋显然习惯了他这种模样和语调,只说道:“公子还是别说这些市井无赖的话了,让别人听见还以为公子真的是个好色之徒呢。”
“无趣”宋子言摇摇头道。
小秋笑而不答,继续服侍他更衣。
日月崇光,此万里无云。
云岗镇外,日月王朝赫赫有名的赤卫军持着绣金白龙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高抬大轿上坐着个年轻的女子,白衣白裙,上面是黄狮金凤纹绣。丹凤眼,细娥眉,嘴儿小巧,仿若含了个樱桃,翘起的,让人想要亲吻下去。她斜眼不断打量着四周的环境,眼皮耷拉着,显示她的不快。
她身旁一个红袍大员立在马上,巍巍不动,如山似岗,像个实权人物。
云岗的头脸人物大都来到城门口迎接。但是宋子言还未到场便有人传宣道:
“皇帝特使,嫣然公主,到!”
“皇帝特使,昭武大将军,马封药大人到!”
众人齐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马封药勒马上前道:“武威侯之子宋子言何在?”
众人四下望望,摇头不知。
最靠近马封药的宋天范,急忙搭话道:“钦差大人,宋子言那小子还没来呢。”
马封药冷哼一声:“无礼小儿,胆敢怠慢御驾!”
话音未落,城镇里便传来踏踏的脚步声,声势不小。
云岗十六营统领皆甲胄在身,刀挂腰间,各带着十五甲胄之士,清出一条路来。
宋子言身着华服从后面骑马徐徐走来。马虽是矮脚马,不过通体泛着熠熠青光,是匹良驹。但是马术是这几天学的,不是很稳。”他每走过一处,身边的兵士便单膝跪下,以示效忠。
马封药看着宋子言及其下属的表演,面色有些不渝,勒马上前,声色俱厉道:“小子,你见了特使为何不拜?”
宋子言斜了那红袍特使一眼,缓缓下马,微微躬身道:“小民宋子言,恭迎吾皇圣安!”
“圣躬安。”马封药见宋子言行了礼,便也下了马,展开册书,神色倨傲道:“宋子言接旨”
宋子言单膝跪地:“吾皇万岁万万岁!”
马封药眉头一皱,念道:“奉圣喻,云岗宋氏,世封西南,精忠体国。其镇守使,宋氏天雄,忠勇无双,为国为民,虽赴国难,亦为功勋,今追封为一等武威侯,昭襄大将军。其子,宋氏子言,承袭云岗镇守,封英毅大将军,赐婚皇十三女文曦公主,择日完婚,钦此。”
“臣,领旨谢恩。”
马封药蔑着宋子言,迟迟不肯把圣旨交到他的手上,一直让他跪着。
气氛一时变得十分紧张。云岗将士皆对马封药怒目而视。他却好像没有看见一般,依旧镇定的负手而立。
“宋子言,皇上除了这道册封旨意,还有一道口谕。”
“臣洗耳恭听。”
“皇上说:朕知道宋氏的忠诚,一直心向国家,心向朝廷。云岗军,在此次抗击域外鬼族的战斗中表现的尤为英勇,可以为‘东部战功第一’。朕有此勇猛之军,英雄之民,何愁天下不定?四海不宁?今赐婚于宋卿与文曦公主,既是表彰宋氏的功勋,亦是表现我圣朝皇室与云岗军民之亲近,同心同德,天佑日月。”
宋子言听完,半晌无言。
这倒急了马封药:“宋镇守,皇上的旨意你听明白了?”
宋子言起身道:“听明白了,不过还请特使回京禀告皇上。臣已有婚约,不便另娶,还请皇上为公主另择良配。”
轿上的文曦公主眼睛微微睁开了些,轻轻地瞟了宋子言一眼,不冷不热地说:“本公主也不想嫁你。”
宋子言听得,笑而不语。
马封药横眉怒目对宋子言道:“你想抗旨?”话音未落,宋天范立马跳出来叫道:“宋子言,你违抗圣旨,你想造反么?”
宋子言见宋天范跳梁小丑的模样,正声道:“臣不敢。但俗话说:‘贫贱之交不可忘,糟糠之妻不下堂’。臣既然已有婚约,如果始乱终弃又有何面目立于这天地之间!”
文曦公主睁了眼,凤目莹莹闪亮,哼道:“不娶正好,谁要嫁给你这小孩子,马大人我们这就回去。”
马封药立马拦到公主架前:“公主息怒,这是皇上的谕旨,不能抗旨不尊啊。”转而又低声道:“殿下不可坏了皇上大事。”
文曦公主狠狠地瞪了马封药一眼,又冲宋子言哼了声,嘴儿翘起老高。
马封药回过身来,一反刚才傲气的模样,笑嘻嘻道:“宋镇守不要急,先将旨接了。本使也不忙着回去,将公主安置下,你可以回去商量。但是得好好想清楚!天威难测,违抗圣意的下场,你是应该知道。”
宋子言此时也懵了,虽然面上淡定,嘴上也说得慷慨激昂,但他心里却没有半点主意。原本只是以为接个册封圣旨,哪知还会有赐婚这种事。
云岗在西湘六镇中是最古老的藩镇之一,也是实力最强的藩镇。但西湘六镇的整体实力与日月王朝其它藩属势力相比并不算强。
日月王朝承历代帝制,实行州府县制,天下原分为二十四州。除此之外,有些原被称为化外蛮夷的地方逐渐崛起,并心慕中原文明。日月王朝统治者为了兴王道,君主华夷,增设十三州,设立宣化使,镇守使,司王使,“三使藩镇”,以为安抚,以示归顺。
云岗只是镇守使的藩镇,在新十三州中,镇守使不多,也不少。九大司王、二十七镇守,八十一位宣化使。西湘六镇中只有云岗一个是镇守使,但在二十七镇守使中,实力只能算中等。
皇室为何会选择与一个不是很强的镇守使联姻?这是在场的所有云岗人心里的疑问。但不论如何?册封来了,镇守名位定了,这使云岗大部分人心里的大石头放下了。
宋子言举诏上马,所有贵族百姓,将军士兵皆跪于地,三呼。
“皇帝万岁!”
“镇守威武!”
宋子言大声道:“从今以后,我宋子言便是云岗第十三位镇守使!”
“镇守威武!”
“镇守威武!”
宋天范看着宋子言得意洋洋的样子,气得牙根发痒,心中恨恨道:“小儿!我看你能得意多久!”
而后是一大堆庆祝活动,直到晚上的酒宴开席。
这一夜,镇守府灯火通明。
宋天范府,黑机子望着远处的红光,听着喜庆的鼓乐,露出了一丝残忍的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