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酒,是个好东西。多大的事,有了酒什么事都不是个事了。
这句话出自于借着喝酒装醉躲过爷爷安排的入伍体检的唐骁口中,当然事后酒醒被唐老爷子上家法,被藤条抽得三天下不来床,动一下都是酷刑。他这顿打没白挨,唐家从唐骁的父亲开始就已经没人入仕了,已经渐渐淡出了军政这个舞台,唐骁上面的两个哥哥,一个是只知道研究生物的科学怪人,一个随了父亲行商成了有名的冷面黑心商人,唐老爷子只好把希望放在最小的唐小三身上,结果还出那幺蛾子,只打一顿都算轻的。
那时赵言卿知道后只送给他一句话,“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来年继续努力。”
所以这酒,对于唐骁来说是工具,但赵言卿来说却是真的爱。
赵言卿嗜酒,不过是还未到嗜酒如命的地步。她酒量不差,所以向来都是放了胆子地喝,只要有好酒,总是欲罢不能。所以至今她都没存下什么好酒,得了什么酒,当时就给解决了,正好应和了那句“今朝有酒今朝醉”。
当宋禹桥拿出一瓶1811年份伊甘,赵言卿已经挪不开眼了,这款酒有价无市,没想到宋禹桥竟然有,竟然还这么大方,如果是她,绝对的藏在家自个慢慢品。
宋子彦也是个识货的,看到自家表哥这么大方,以为他是做足了功课来讨好赵言卿,想罢还给宋禹桥使了个你懂我懂的小眼神,然而对方看都没看他一眼,满心满眼都是那个盯着酒一副谗相还不自知的人。
唐骁就是个逗比,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开了酒之后连连赞了两句“这酒不错,这酒不错!”
赵言卿恨不得叫他把喝进肚子的酒给吐出来,真是牛嚼牡丹,白浪费了那杯好酒。
本就不多的酒这么一分,每人没喝上两杯就空了,宋禹桥又叫侍应生拿来了他前不久才存在这的那瓶Dalmore62。赵子彦心道这表哥算是下了血本,如果长得丑点别这么勾搭人就好了,看萧宝贝根本没顾上品酒光犯花痴看人去了。
宋禹桥给她倒了一杯,递到她面前。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赵言卿总觉得她从端起酒杯开始,宋禹桥的眼神就有点不对劲,像是……就像是在期待些什么。到底是什么呢?
经过这件事,赵言卿明白了一件事,关于她自己的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是一件她以前不知道现在终于知道的事。
千万不要喝混酒!!!
当她知道的时候已经醉得不省人事了。她还真的不知道自己喝不了混酒,毕竟以前既没喝过也没刻意去试过混酒,从来都是一瓶酒没喝够味不会去尝试第二种酒,这回算是破了例。
赵言卿还没来得及倒下就被宋禹桥给扶住了。
唐骁是目瞪口呆,才这么点酒就醉了?!!!
“这是怎么了?言言是被打昏了吧,不是醉了吧!”他看向萧宝儿,第一个值得怀疑的就是这个女人。
萧宝儿难得矜持安静了这么久,这会儿被唐骁看得一点就燃:“你看我干嘛!她自个酒量差!”
位置是这样安排的,本来萧宝儿目标很明确是要坐在宋禹桥旁边,事实上一开始她也做到了,因为没人会特意去抢个位置,赵言卿更没这个心思,她坐在萧宝儿对面,赵言卿旁边坐着的是唐骁和宋子彦,但是宋禹桥和宋子彦出去一会儿回来之后就不着痕迹对调了位置。至于原因,除了萧宝儿,大家都心知肚明。
所以隔这么远,唐骁第一时间猜在萧宝儿身上也是件神奇的事,不过他不是傻得无可救药,起码凭着小动物的直觉察觉到了萧宝儿对赵言卿森森的恶意,也是难得。
“言言醉了,她不能喝混酒。”宋子彦当然不能让自己兄弟和自己看上的女人吵起来,立马解围道:“禹桥哥,你就送她回去吧。”
宋禹桥毫不含糊地利索将人半拥着扶起来。
谁知道本来已经扑街的人突然睁开了眼睛,无比清醒地样子,自己站直了身体。吓得唐骁一大跳。
“酒!”
“好好,你的酒你的酒!”语气宠溺得像是换了个人。
看见宋禹桥把剩下的大半瓶酒拿来,赵言卿将酒抱在怀里才安心地彻底醉死过去。
宋禹桥出了包厢门,将赵言卿打横抱起。
等人都走后,唐骁才反应过来道:“诶,宋子,这不对啊,你这不是应该让我把言言送回去吗!我可是言言名正言顺的追求者,这献殷勤见家长的机会不应该放着我来的嘛!”
他说着便冲门外大声吼道:“哎!放下那个姑凉,让我来!!!”可惜没有人搭理他。
萧宝儿被刚才宋禹桥宠溺的语气给激得脸都扭曲了,心碎成渣落了一地。从来没见过宋禹桥这么关心一个人,从来没见过他用那种语气和一个女人说话,这次见到了却不是对她。她妈妈告诉过她,越是冷漠的男人一旦动情越是一发不可收拾,这种人一旦遇上了就不要放手,她的确遇上了,对方喜欢的人不是她。
“宋子彦你为什么要禹桥哥哥送那个女人回去!”萧宝儿眼睛都红了。
“禹桥哥……”
“你明知道我喜欢禹桥哥哥,她凭什么!!!”萧宝儿心里堵得慌,想要发泄,下意识地却对着那个从来只会讨好着她对她百般纵容的人发脾气,一挥手就将桌子上的东西全都挥到地上。
唐骁目瞪口呆,如果赵言卿在,想必是要一边看戏一边庆幸,还好Dalmore62没在桌上,不然可就糟蹋了。
他更难以置信的是宋子彦看上的姑娘竟然是这德性,太吓人了。
还让他难以置信的是这火竟然还烧到了他这个无辜路人的身上。
萧宝儿指着他的鼻子大声吼道:“你不是在追她吗,你怎么不追上去,还在这待着做什么?”
一地玻璃渣,虽然没伤着人,这阵式也是够吓人的,已经有侍应生过来敲门了,得了萧宝儿气势汹汹的一个“滚”字,还没露脸不知是男是女的侍应生麻溜地滚了。
宋子彦脸色铁青,论谁被这么明摆着地迁怒打脸,脸色都不会好看,就是唐骁这种没心没肺的被一外人这样指责,脸色也阴沉了下来。
到底是放在心上这么多年的女人,宋子彦还是没说什么,倒是唐骁忍不住了。
“我做什么还没轮到你一外人来指手画脚……”他冷笑一声,更刺激人的话不是没有,看在宋子彦的面上给省略掉了。
唐骁瞟了宋子彦一眼,得,脸色比他难看多了,一看就是动真火的前兆,亏他还忍着了,这更是不好说什么了,毕竟是兄弟看上的女人,他要在中间插上一脚,伤了兄弟情谊不划算。
他挥挥手就走了,没有听后面的女人聒噪,伤脑筋的事就留着宋子彦一个人伤脑筋。
萧宝儿见唐骁走了,更是没了遮拦:“怎么这样就要走了,我是外人,可我看的比谁都清楚!”
“你清楚了什么?是清楚宋禹桥根本不喜欢你,还是他一直是在撮合我们俩?”宋子彦不自觉嘴角就带上了平常时那种玩世不恭的笑。
“一定是你背地里和他说了什么,你怎么可以这样!”
“我宋子彦还不屑在背地里做那些手脚,你以为如果不是我,宋禹桥还会搭理你?”
“你……”巴掌就要甩上去,被宋子彦中途给截住了。
萧宝儿在挥出了那个巴掌之后就后悔了,其实宋子彦的喜欢和关心她不是没看到,只是她喜欢的是宋禹桥,她愿意和宋子彦来往的原因也是宋禹桥。
“萧宝儿,我喜欢了你这么长时间,你今天就给个准话吧,你要是不喜欢我就趁现在痛快的拒绝我,我赵子彦说到做到,以后我绝对不会再找你。”
他没有给萧宝儿装傻充愣的机会,之前看着她那样觉得是矫情得可爱,但现在他只想要快刀斩乱麻,早死早超生。萧宝儿不傻,她一直都知道,只是她把他当成了傻子。
萧宝儿没想到竟然演变成了这样,一时间愣住了。
宋子彦看着眼前的人,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心里的感受,又想她痛快地拒绝自己以绝了自己这么多年的初恋情结,又觉得不甘可惜,像是成了他人生中的一个败笔,复杂不已。
萧宝儿想起了回国之前父亲说过的话,一定要和宋家绑在一起,所以她回国之后是被爷爷托付给了宋家帮忙照顾,一直以来也是住在宋家。其实她成功了,一来宋家就算是已经完成了父亲嘱咐的任务,甚至连手指头都不用勾就有宋家的少爷跟在身后殷勤讨好,可她不满足,宋子彦那个花花公子怎么配。同时她心里还有些沾沾自喜,她终结掉了宋子彦以前的那些红颜知己,只一心跟在她身后,但现在……
她真的不甘心……
宋子彦没有等到回答,他失望地离开了,并没有管身后的人是怎么样的挣扎纠结。
赵言卿并不知道在她醉倒之后的风波,宋禹桥抱着心爱的人,脸上愉悦的表情藏都藏不住,虽然怀中佳人并没有知觉。
尽管如此他还是忍不住心血沸腾,恨不得这条路走不到尽头,恨不得怀中的人永远不要醒来。他知道,一旦赵言卿醒过来又会用一种看陌生人的眼神去看他,这样的眼神对他来说像是最残酷的酷刑,一点点凌迟他的心。
还是走到了终点,他将人放在车后座,自己则紧贴着坐在她身边,感觉身边的温度,按捺不住地越贴越近,直到回过神来,他已经额头贴着额头挨着赵言卿的脸,赵言卿呼吸间的热气扑在他脸上,车内的温度越发的高了。
其实他只是试试,他心里很清楚赵言卿不能喝混酒,一杯就倒,而且一旦醉过去雷打不醒,过去在法国时因为这个不知道被他占了多少便宜。
自从她离开之后,他发现自己的记忆变得异常好,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能想起来,并且记得十分清晰,谁能料想到当初并不在意的一些小事竟成了他无事时的慰藉,有时回忆某件小事时她穿的是什么颜色的衣服,光这一件事足够他想一整天,然后找到答案默默记在心上。
他将脸贴着她的脸慢慢厮磨,终于将唇吻上了她的唇瓣,浅浅尝着,又按捺不住撬开她的牙关勾出她的舌头含着不放,手则不由自主得沿着她身体柔美的曲线轻轻抚摸,不敢有太大的动作,万一将她吵醒看到他这副登徒子的样子,想必这辈子他都再也追不到她了。
只是他已经忍了太长时间,太长时间。
赵言卿浅吟一声,宋禹桥立马清醒过来,拉开距离,眼睛一眨不眨盯着眼前的人,直到赵言卿翻了个身又沉沉睡去才放下心来。
这样的睡颜他曾经每天醒来睁开眼睛就能轻而易举地看到,但那时的他却从未认真地去看过。
每当想起当初在一起的时光都是一种甜蜜的折磨,还好,还好他坚持回国,还好找到了她。那时候他太过骄傲,或许早点回头就不会是现在这样的结局。
他一直在等她低头,等着她像之前一样选择迁就,当他放下那种虚无的骄傲,想要回头时,言暮已经搬离了当初他们同居时的房子,三天,只是迟了三天,便错过了三年,他终于是失去了。
当初的他是怎么过的?宋禹桥回想那段日子,他似乎还是和以前一样,并没有什么区别,只有他自己内心深处明白那种等待的焦躁。
他一个人搬回了那个公寓,她是真的狠心,属于她的东西一件都没有留下,他送给她的东西一件也都没有带走,连那些他们短途旅行的合照也被抛下了,她似乎是用行动表明了一刀两断的立场。
宋禹桥是不爱拍照的,他好像也只会为赵言卿破例。拿着相册,他又有些庆幸,还好她没有将照片拿走,不然他连证明言暮切实存在的东西都没有,或许他在一天又一天的自我麻痹中真的会以为那个女人其实只存在于梦境中。
他将赵言卿抱在怀中,许久后才给司机来电话让他过来开车。
司机小王找过来的时候看着平常严肃的自家老板此时小心翼翼抱着一个女人不撒手,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收到自家老板的一个眼刀子,这才安心的发动了车引擎。
小王将车开上了公路,终于忍不住了才开口问道:“老板,现在是去哪?回盛世名苑?”他实在是觉得自家老板不像是那种要拐带昏迷不醒的女人回家过夜的人。
宋禹桥黑着脸报了地址。
他报的是赵老首长住的军大院,据他了解赵言卿大部分时间都是和她外公赵老爷子那儿。
要去军大院也不是没有一点私心,经过这几天的筹划,他发现要这样自然而然地追到赵言卿还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然而对她这样的人只能论持久战,但是如果有几个助攻在旁协助那就不可同日而语了。想他威逼利诱得了宋子彦这么一个内奸,这路就顺畅多了,赵言卿对他也没有之前那么排斥了。
赵老爷子这一关是必须要过的,第一件事就是得要留个好印象。
到了军区大院,须得通报之后才能进去,在等待的时候宋禹桥难得的紧张了,面上还是不显,一副高冷霸气的样子,然而并没有他发挥的空间。
放行之后车只开到院子大门前,赵言卿就被接了进去,而宋禹桥得了几句谢和赵老爷子意味深长的审视的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