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庚辰。行走在千年间的单纯
梦里。拾忆。穿越
1
从什么时候开始感觉自己老了呢?
从别人家的孩子开始称呼我“叔叔”。
还有,同学们出道,挣钱,真正的踏入了社会。
以及抽烟,喝酒,客套话。
……
我望着秋叶的枯影,走在大学的校园里,手机响了,是条短信:“凉,我又找着工作啦,回头请你吃饭!”
这是翔子发来的,他中学毕业后在技校学一阵子的电工技术,而后就弃学出道了。在一家小笼包子楼里打工,月薪还可。可好景不长,他就辞职不干了,准备奔往大城市发展。可后来没走成,只因他是单亲家庭的孩子,而且是个独生子。家中只有继母和父亲,气氛冷淡,冷淡的让人窒息。
他曾经说过他母亲在他七岁时就离开了家,从此没有了音信。
他很孤独,我能感受到。
我记得,刚认识翔子的时候,他总是用防人的眼光来看我,来看待周围的一切。这也许是他的生活所影响的吧。然而,我对于他的警戒眼光表示淡然,我试图接近他。也许是我的亲和力感染到他了吧,他的性格有所改变。
我和翔子最后一次见面时,是在他辞职的夜晚,他说辞职之后在本地拼命的找工作,一天下来,收获全无。他沮丧的语气似乎与前方通向目标的路所隔绝,但他还自信的拍着胸脯说自己能找到。
夜风有些冷,无聊之余,我俩叫上老同学高俊聊聊,顺便蹭点儿网上上。他一般在网吧里度光年。
我是凉,那年我19岁,上大一。
上大学这事儿不是我一人定夺的,也不是我的成绩拉风,更不是我主动提出的。当然,有大学谁不想上?
“我就剩这点儿出息了,高中基本垫底儿,只是父命难违,愿毕业后做一朵绿花,报效祖国。”逢人问我大学毕业后的去向时我就说这句话。
这不是我低调,而是父母的期望所迫,老爸老妈想让我早毕业,拿个高一些的文凭,然后去服兵役,从大学出来的最起码该是一个一级士官了。于是,我就带着老爸老妈的期望,兴冲冲地上了这个与我家只相隔两公里的大专。
高俊也是大专,不过他走的路不是我这一条,他的大专一共五年,学习装潢设计。学习这门儿课一定要电脑不离手,不离眼才行。因此,每次找高俊,他总是在网吧里泡着,不是在学装潢,而是在学装CF。
2
我曾怀疑我得了强迫症,每件事做完后都要反复检查。比如喝完水拧盖子,一般情况下拧上就行了,我却非得拧死了才行,我算了一下从开始到结束,我一共顺时针反复拧了九次。老妈说我有病,后来果真有病了。
强迫症使我反复的按着手机的关机键,翔子在一旁看着发呆的我,催促我拨高俊的电话。
“哎……呀……肯定在网吧呢!要不然咱俩打赌?”我懒散的说了一句。
“打个屁,快拨吧!”
……
电话通是通了,但高俊不泡网吧了,改泡妞了。
“怎的?你小子恋爱了?”我站在大街上大声的惊呼。
翔子瞪着我,示意鄙视他。
平时爽快的高俊此时有些扭捏,语气中不自在的状态使我对他的印象有所改变。
电话挂了:“高俊恋爱了,不来了。”
“不是,他……他怎么这样啊?真******重色轻友!”翔子决意要走。
我想留他在聊会儿,就在新区公园。
新区公园,这所公园我可没少去。
“我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在去公园的路上,翔子嘟哝着。
“唔,什么啊?”我问。
“看,昨天和我后妈打架留下的伤。这个死娘们儿,太不是东西了。”
我看到他手背上行行点点的血口子,虽然已经凝固了血液,但疼痛依在。
我问为什么要打架。
他说:“那娘们儿不识好歹,我早上还要上班,她就故意占着洗手间不走。我急了,就拽着她的头发把她拖到墙角里又踢又踹,我专踢她的肚子。”
我在一旁默不作声,继续听他的“光荣事迹”。
“她的劲儿大的很呢,跑到我屋子摔东西。我一看这阵势,嘿,她摔我的东西,我******摔她东西,谁让她妈的平时赖在家里不动,连个屁大点儿的工作都没有,就知道吃我爸的,用我爸的,花我爸的。等摔累了,我坐在椅子上恢复体力,嘴里还再骂着她。那死娘们儿******不服输,她也骂着我,我给了她几脚,谁知,嘿,她竟然趴到地上准备要咬我,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照她脸上给了一拳,丢了她一句:‘你妈的属狗的?靠!滚!’然后,她就趴在地上不动了。”
“那你爸没反应啊?”
“没,他只是象征性的劝了劝。”
……
新区公园的夜灯有些耀眼,大叔大姨们饭后的闲适时光也许就在这里度过,公园还不错,有个广场白天年轻人来滑旱冰,夜晚中老年人来跳舞。可谓是一个广场上背负着两个时代的岁月。
看着霓虹灯下的同龄的情侣在相互亲昵着,我不知道这样的恋爱能否长久?恋爱能给他们带来什么?看着他们,又想起了高俊的事。
我和翔子坐在一个磨得发亮的石凳上,看着大叔大姨们跳舞。我的手机响了,是条短信:“哥,时候不早了,妈叫你赶快回家。”
也许家里面有了她,才使我的生活充满了节制。
满小艾,一个我7岁时乍现的姑娘,一个和我没有血缘的妹妹。
小艾的身世和翔子雷同,可惜的是单亲家庭的不公也就罢了,雪上加霜的变化让小艾的母亲满姨归西。车祸、猝死、通知书……这些的黑白字眼印刻在当时只有4岁的小艾的眼中。
满姨生前对小艾可视为掌上明珠,她这一走,明珠也就灭了。从此,小艾就没了母亲,她的父亲在前几年就和满姨离婚,不知去向,她只记得父亲的脸上有黑麻麻的胡茬。
7岁的我看到小艾脸上的鼻涕和眼泪,小手脏的发黑。她趴到满姨的遗照前,相框如一窗,相隔两茫茫,看似近在咫尺,却是远在天涯。这一件沉重的打击是小艾童年时的阴影。
她永远记得,2000年的梧桐落叶的时节,那一年她送满姨最后一程。也就是那一年,我的母亲收养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