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子,哥们这次出来,就只有先来投靠你了,你可别不管哥哥啊!”
“哪儿的话,瞧你说的,尽说笑话,以前在学校里的时候,多亏你照顾了,现在哥哥你有难处,我要是不帮,那我还是人吗?
这样吧,我现在就去车站接你,你也别到处找我,你就抬头看看,一个举着牌子,上面写着两字“六子”的人,那就是我了!”
六子是吴巍在学校里的所有不靠谱的兄弟之中最靠谱的一个,因为他在家里排名老六,故而得名六子,六子人挺不错的,就是脑子有时候挺不好使的,老是短路,我打个比方吧。
如果,那天有一个骗子用六子老妈生病的幌子来骗六子的钱,这家伙在得知自己的钱被骗以后,第一反应肯定是——我妈怎么装病骗我钱啊!
所以,这是一个缺心眼儿的主儿,不过缺心眼也挺不错的,没有心机,不会算计吴巍,要知道,吴巍现在包里装了数万现金,也算一个大财主了,这要是换了别人,杀人越货不敢说,但是偷包摸钱啥的,肯定干得出来。
当六子二话不说就跑到车站来接人的时候,吴巍彻底放心了,他的下海之行,总算落实了第一步就是有了一个可靠的住处了,最起码他也不至于混到睡大街,住天桥和要饭的抢地方住了。
吴巍一下车,彻底蒙了,因为小县城出身,最多也只是到过市里的他根本就没有见过这样忙碌的车站,那种嘈杂和宣泄的场面,超乎了吴巍的想象。
当前脚走下大巴的那一刻,吴巍虎躯一震,他感觉到了一种落差,仿佛自己的家乡和广州是处于两个完全不同的星球上的城市,这种震撼,对于吴巍来说是巨大的,他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只是睁着眼睛望着。
直到他身后一个衣着华丽,穿金戴银的摩登女郎推了他一把,吴巍才意识到自己接下来应该做什么。
“六子你在哪儿呢?你能靠谱点吗?而我放眼望去,这火车站除了走路的就是举牌的,这人数给对半分,一边一半,你是在逗我呢?”
吴巍掏出手机,好容易才找到一个安静一点的地方和六子商量道。
“哥我不是告诉你了吗?我举着的牌子上面写着六子!”
一听这话,吴巍乐了,他呵呵一笑道:你就是写老子,我也看不到,我这么跟你说吧,这里除了走路的,就是举牌的,那些举牌的要是集体拿着手里的牌子朝我呼呼一扇,那么,哥们我就给被吹到西伯利亚去。
“哥对不住啊,是我不对,那这样吧,你看到停车站中心那一尊毛主席的像没有,你去哪儿找我吧,我们在哪里汇合!“
脑子从来都不开窍的六子,这一回总算是开了一回撬了。
不过,那尊毛主席的站立像下也围着好几百口子,吴巍是七进七出,找了好一阵子,才把六子从人堆里给翻出来的,在将六子从人堆里给翻出来以后,吴巍觉得,好像有些本末倒置了,因为现场情况好像不是六子来接他,而是他来接六子才是。
老哥两一见面,寒暄一阵之后,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吃饭了,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的慌啊!
现在的吴巍一想起在汽车中转站里吃的那些猪食就恶心,还那么贵,一顿十几块,都比得上大半天的工资了,而且,吃的东西,还是半生不熟的,你能从小菜里翻出一只肉虫子来,就算是开荤了,吴巍觉得,世界上还有比这更难吃的东西吗?
而且,你不吃还不行,汽车中转站就靠这点买卖做生意,人家有的是保安打手,你不吃饭就挨打!
六子是个节俭的人,他的精打细算和他的不靠谱一样让人印象深刻,在将吴巍接回自己出租屋的一路上,他们路过无数小吃摊。
香味飘飘的小吃摊总是让吴巍流连忘返,只需要掏上五角一元,就可以体会一把口服美味了,而快餐店也是划算,只需两元钱,便是一菜一汤,还能见点荤腥。
可即便如此,小六子还是拉这吴巍一路狂奔,在穿过两条小巷子后,倒了三趟车,终于来到一个鸟不拉屎的地儿,而这这个鸟不拉屎的地上有无数年纪和吴巍祖父有一拼的平房,在这些破裂不堪,好似随时都会坍塌的民房之中,有一间就是吴巍的“家”。
打开门,一股令人作呕的霉味就扑面而来,那种气味和长了绿毛,爬满了各种小虫子的肉包子的气味有的一拼,而脚下是硬邦邦的水泥地,要是用力踏上几脚,升起来的灰尘足以让你体验一把云里雾里的“奇观”,要说到房屋面积呢,除开那张木板床,剩下的地儿,都塞不进几头山羊去,因此,六子做饭洗衣,甚至于是洗澡的地儿,都在外面,搭上一个小棚子,四周用不透明的塑料布一遮盖,就算彻底完事儿了。
而吴巍目光所及之处,并没有所谓的现代化家用电器,唯一能够称得上是家用电器的东西,应该是一台商标都被六子给摸花了的老式收音机。
“哥委屈你了,让你和我挤在这么一个破地方!我嘛,其实就图便宜,如果租八十一月的,可比这里好很多,但是,这间房”
“什么话!六子你肯收留哥,就是你看得起我!”
吴巍到不觉得有什么,本来出来之前,他就做好了充足的心里准备,他曾经想过自己因为没有人接济而睡大街,住桥洞,所以,这点委屈,对吴巍来说,应该算是福音了。
“哥,今个儿就吃白菜炖肉,大萝卜和老酸菜,外加一个豆芽菜汤你看怎么样?这白菜萝卜还有酸菜都是我在屋前的菜地里种的,可新鲜了,你吃,保证喜欢!”
六子一边手脚麻利的张罗一切,一边笑呵呵的说道。
我曾记得,就在一年前,这个六子,还是一个衣服都不会自己洗的小屁孩,可是他才出来多久啊?
就彻底的脱胎换骨了,洗衣做饭,种菜耕地,样样精通。
看来,这大地方真是一个锻炼人的地方,出来的人都说,去北上广混的,没几年就会忘了自己是谁,你之前的学识,自信甚至于是尊严都会全部清理,血淋淋的现实,会用最彻底,也最简单粗暴的方式,将你打造成一个“新人”。
不过,十几分钟的功夫,这三菜一汤就齐了,对于六子的手艺我没的说,也不想说,因为东西太好吃了,我觉得任何评论都是多余的,有道是事实胜于雄辩,我用风卷残云的方式,向六子的这三菜一汤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酒足饭饱之后,我抬头看着满天星斗,知道我找到北极星,我才发觉,自己并不那么孤单,虽然我孤身在外,但好歹在我的脑袋上还悬着一颗陪伴过我的星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