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中秋之节，月光洒向村子，家家户户都挂着灯火通明，唯独只有一家黑灯瞎火的。街道上走路的一家子，三口人，一看就是城里的，大包小包的挎着往巷子里走，前不远就是村长家。小孩子看见这家黑咕隆咚的门口，一个孩子在烧火玩，孩子见了火走不动了，做母亲的死拽不走，只好作罢，说你别烤着自己，待会记得去爷爷家拜年。走后，俩孩子交谈。
乡下的孩子：“你是哪来的？”
这孩子回答：“邯郸”。
“那是个啥地方，没听说过。”
“你也是邯郸人，这儿就在邯郸里面。”
“俄可不是邯郸人，你是邯郸人？那你来这儿干啥嘞”。
“我看过书，我们都是邯郸人。”
两小儿辩了许久，教书的老杜粗布麻衣蹒跚着走了过去，走进了这家户黑咕隆咚的人家。
?“糟老头子，你可算回来了？一天到晚鼓捣你那些没用的，糟蹋钱整这些破桌子椅子。不好好想想咋去多治点儿钱，办什么破学校。你看看人家村长家，小轿车都开上了，你这没用的死老头子……”王婆子闻着味知道了老杜回来了，这将骂着，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被指点呵斥的老杜蹲着摆置桌子椅子。，布鞋，泥腿，汗衫早已浸湿，吧嗒吧嗒抽着烟，一生不吭。桌椅歪歪着，倒也做的精致。杜老太仍口上不依不饶，嘟嘟囔囔地训斥着老杜，说着说着，贼嫌老杜没出息，比划着，拿着蒲扇比划着。
“整天说你，你跟个闷葫芦似的，我说我的，你做你的，连个声也不吭”比划着竟飞出去了蒲扇，正打着老杜的眼眶。
老杜起身，气的直发抖。
“不可理喻！不可理喻！”
杜老太竟毫无悔意，仍固执地呵斥着，说着老杜的不是，老杜再也忍无可忍，愤愤地走离了屋子。
街上倒也热闹，戏子的腔儿啊，曲儿啊，回荡在并不宽阔的小巷，老杜也被这声响吸引着，走向了戏台子。
戏台子已然被人包围了，叫好声，戏曲儿，萦绕在这小巷子的空间。老杜挤着到了看台前。
老杜捂着鼻子可劲跑回家，谁想头晕脑胀的老杜护着鼻子没瞅见自个家的街门楼子，谁知是穷家户子街门太矮还是老杜着急忙慌没看路，竟一个跟头栽在自家门口。
老杜这一摔，摔得的飘飘然，晕晕乎乎的不知怎的，揉揉脑袋，揉揉眼睛，“奇怪，奇怪”。这天倒亮了，老杜起身拍拍土，进屋去，竟寻不见自己的婆娘。满院子唔呣儿喊叫婆娘，竟也不听得答应。
老杜觉着奇怪，便上街去寻。
街上遇见朱老四家胖虎，老杜便张口就问他见着没有。胖虎却假装没瞅见他似的，理不得他。
“这崽子，谁管教的，大人说话吭也不吭。”
四下里寻不得，老杜便琢磨着去村长哪儿的大喇叭广播广播，兴许喊几嗓子就能听见哩。走到大队门口，听到里面有人说话。
“你村子有铁矿，你把老坟那边的古树连同那黑（he）石头一块拔个干净，在那儿平整平整，我投资，盖个钢铁场，我8，你2。”
村长俩眼珠子放光，心想‘2也太少，可惜了兜兜里这点儿票子哪能办厂子哩！’想着想着，村长笑了起来。
“好歹俺也是个村长哩。”村长挤眉瞪眼的笑笑。
“我7，你3。不能再多哩。”
“那坟动不得哩，说是风水眼，大伙知道刨坟干厂子哩，俺不得意思意思？”村长吧嗒了一口烟。
“再给你一分利，厂子干起来可不许让那些土老帽子给俺捅娄子，这就算买个安宁。”
乒呤乓啷，外面传来一阵响声。村长和吴爱生对视一眼，急忙出门探视。老杜躲没躲得及，被逮了个正着。
村长生的奇怪，一条腿粗壮，一条倒似那芦柴棒，却是怎么吃，怎么补，花再多钱也无济。
谁知，村长和吴爱生四处张望了半天，似乎没看见老杜自己。“兴许是只猫”，吴爱生摸摸额头上的汗。“么事，么事，就算有人听见，俄出钱给他摆平，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哩，环保局那里俄也有人”，村长转身拉着吴爱生回屋里。
“那这件事就交给你了，合同你签了，等你摆平就动工。”
“成哩，成哩。”
老杜心想，‘原来他们看不见自己，这是咋回事哩。’老杜不明就里，正想着，村长便和吴爱生又出来了。
村长送吴爱生出门后便唤自家人去老坟动土。老杜一路跟着村长一伙子人到了老坟边上。村长招呼大家先挪碑，铲了半天土，也没瞅见这碑底，人人都累得够呛。那碑石是村子里的功德碑，村长推了推这黑石头碑，碑却纹丝不动。一个后生累的不中，便靠在了黑石碑上。谁想这黑石碑竟靠倒了，倒在了这边上。众人一看，不用村长招呼，便去抬这黑碑上车。几个人一齐的使劲才抬动了宁宁儿地儿。这可愁坏了村长。
实在没辙，村长便让大家在黑碑边儿刨坑，把土都刨了，把这石碑，盖上土，埋进土里。老杜在一旁看着，村长他们累的不中，把工具放到这儿，回家吃中午饭，回来再干。老杜等他们走了，拿起铁锹，把他们刚才埋的地方，又刨开。
惊讶的是，明明村长他们埋的是个碑，老杜却刨出了口棺材，棺材盖儿还是半盖着，老杜下出一头冷汗，鼓起勇气走过去一看，里面竟然躺着自己。看着自己的脸，老杜不住的打颤出汗。
满头冒汗的老杜，听到有人在唤他的名字，便睁开眼睛，看到自己的婆娘在喊自己，自己躺在自家的院子门口。虚惊的一场梦，吓得老杜半天缓不过神儿。缓缓爬起来。
（二）
这时公鸡已经打鸣了，孩子们已经陆陆续续的来上课了。
“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这是说啊，古代文人要以天下为己任，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学完了这篇课文啊，要理解国家的概念，还要有忧患意识，不能总想着享乐，来读书，成为文化人，不做文盲，啥是文盲啊，文就是文化知识，盲就是俩眼一抹黑，睁眼瞎。”
村子唯一的小学，只有残破的桌椅板凳，黑板就是刷了墨的土墙，可孩子们听的认真。粉笔头少的可怜，老杜用一个用的再也不能用的粉笔头写完最后一个字，最后一笔还是用手抹上去的。
“这篇课文学完了，学完了是学完了，还得背会。下课吧。”
老杜是村里少数识字的人，村子里的对联都是他写。村子里小学艰难的维持，靠他给别人这对联微薄的支撑，乡亲们也没什么钱，有时候学费就是几头蒜，一只鸡。
村子里的厂子开始动工了，老杜带着们上学看着厂子盖起来。厂子是盖起来了，村子里的人丝毫没有富裕起来。村长家却是是越过越好，只能藏着掖着不露出来。老杜寻思着，能不能让村长帮帮忙，找找人办个希望小学。
（三）
村长家，老杜跟他理论了半晌。
村长站在台阶上，老杜仰头说：“村长，你认识那么多有钱人，能不能让他们也搞搞投资，办个希望小学。你看，咱们村连个像样的学校都没有。”
“哦，这个事啊，我帮你寻思寻思，你先回去吧。”
这时，老杜上前一步，跟村长站在一个台阶上。“村长，可不能你吃香喝辣，我们都吃土啊，你可得多上心。”
“你说啥类，人家来是看上咱村的资源，这叫啥因地制宜，咱们都越过越好。你知道啥，还想说啥。”
“我知道你。。。”
“啥也别说了，别说了，你就是啥也不懂，认识那俩字，能办个啥学，办学校也不让你这个文盲教。”
“啥叫文盲啊，就是没嘞文化，睁眼瞎，你说谁是文盲嘞，大学生我都教出来好几个了。”
“嚷嚷啥，出去，出去。”
老杜被撵了出去。
村长又一寻思，自己做的太绝，又跑到老杜家去抚慰，狡猾的村长到老杜家，老杜不在，只看见了老杜的媳妇儿，村长看到这女人生的美丽，张口便问：“老杜不在啊”
“有个学生没人管了，他去送了，你有啥事，进来说。”
一只脚踏进来，粗细不一的腿显得格外丑陋。“老杜额，……，找我说想办个希望小学，我寻思着这是个……，好事儿，好事儿，来找他问问。”
老杜媳妇站起来，“呀，好事儿，好事儿，你坐，我去给你倒水，你等他回来。”
“行嘞。”
村长坐下，看着老杜家私办的学校，“设施是有‘有点简陋了，是该办个希望小学。’”
村长坐下，隔着老杜家的白开水，看着老杜媳妇儿。
老杜回来了，“你来干啥！谁让你进来的。”
“我让人家进来的，人家说要帮你办个希望小学。”
“他能这好心！”
“我刚才问了吴总，办学是可以的，不过需要考察考察。”
“你想考察啥，咱们学校啥都没有！”
“我觉得你咋的也得弄个正式的，才能教别人吧”
老杜脸一红，不语。
村长趁势说，“那咱就说好，我问着学校的事，你能不能教，那不是我说了算的。”
“就这样，我先走了。”村长抬腿，一瘸一拐的走了。
“不再坐会？”老杜媳妇儿说
“不了，不了。”
老杜踢了一脚盆子，也回屋了。（黑场）
（四）
清早，老杜就起来去参加教育局的代课老师转正考试。
村长前往老杜家问点事，到了老杜家，老杜已经走了。只老杜媳妇一个人在家。
“老杜不在啊。”
“他去城里了。”
“哦，那他不在，我一会再来吧”村长不情愿的扭身走了。
老杜媳妇朝他喊，“他回来就啥时候了，你不行改天来吧”
村长又进来，跟她回应：那我跟你说吧。
“进来坐会，我这就摘完菜了，洗了手跟你说。”
“行嘞”
老杜媳妇去洗手，正洗手上的泥，却被背后的人抱住了，一通乱摸。去用力掰开他的手，却又被撕了衣服。（加戏）
村长穿好衣服，旁边是衣衫不整的老杜媳妇。
“希望小学的事，我会操办的，你男人得多亏你的功劳啊”
哭泣，不语。
村长离开。从家里拿了钱回来准备给老杜来办学。却在他家发现老杜媳妇在上吊自杀，赶紧救下来。啪，给了她一巴掌。
“你男人有啥好的，你要跟着他，他有啥需要你忠贞的，你在这儿立牌坊有什么意义！”村长抱着老杜媳妇。
“你说你跟着我不比跟着他过的好？吃香的喝辣的。过有钱人的生活。不用过这穷酸的命。”用力的抱得紧紧的。
她哭的稀里哗啦，却轻轻柔柔地打着这个抱着她的人。
“你会离婚么。你愿意娶我？”
“你同意我立马就跟结婚，做有钱人。”
她一低头，被扑倒在床上。
夜已黑，村长一瘸一拐的关上门，离开。
（五）
希望小学办起来了。鞭炮声锣鼓喧天，村里的孩子都有了自己的学校。
喜悦之中的老杜却在考取正式教师的资格失败了。这意味着他不能再带学生了。到家以后，想跟媳妇说这个事。
一脸不悦的老杜跟她说，“我有事跟你说”。
吓了她一跳，做贼心虚的说，“你都知道了？”
“刚知道的，没脸见人了。”
这让她心慌的更厉害了，“我……”
“你跟了我真是太委屈你了，我没能耐。”
她啥也不吭地跑了出去，老杜不知道咋回事，急忙去追。
老杜慌张之中，被绊住了脚，头撞在石头上，又重重的摔在地上。鲜血直流，两眼晕眩，自觉命不久矣。
她听到种种一声响，赶忙回来搀扶，却看见村长正巧来送申请教师资格失败的通知信。四目相视，这对狗男女决定不救老杜。
不大会，那女人喊人来救，村民来时，老杜已经没救了。
隔日发丧，那对狗男女却在夜里欢愉。而在这里悼念他的后代和近亲，前脚还有说有笑，丝毫不念丧礼之痛，后脚踏进门，遍扑通一下跪下就哭。
夜里，院内，只见老杜依稀的影子。
埋葬了老杜。这才见得，老杜怪异的梦，原是这般真实。坏人当道，不让好人有出路。
（后世）希望小学里抛出了一座黑石碑，碑石上刻着“以办学为己忧，以德馨为本心”。学校便把它立在了学校。（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