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双眼,首先进入赵素婷视线的,是屋顶上的旧瓦片,不知是不是屋子的主人无钱维修,屋顶上已经破了好几个小洞,阳光透过它们洒进来,给昏暗的屋子带来更多的光明,将预先留出的天窗的作用给比了下去。只是这样的屋顶遇到下雨天肯定会漏雨,外面下大雨,屋里面下小雨,锅碗瓢盆可就奏响不太美妙的进行曲了。
接下来看到的,是盖在她身上的那床被洗得发了白的被面,边边角角已经破了好几个窟窿,露出里面发黄的棉芯,薄薄的一层。可以想像得到,屋子的主人如果在冬天用这种被子,恐怕不会有多大的保温作用。
再然后便是那几乎算得上家徒四壁的屋子了,只有简单的一床一桌一椅,连个放衣服的柜子都没有。床自然是旧床,赵素婷轻轻一动,床身便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像是随时要散架似的。桌子和椅子也是差不多的模样,那张椅子甚至有一边椅脚矮了一截,她可真怕自己坐上去会被摔个四仰八叉。
除非这间屋子不是用来常住人的,不然这家人的贫穷程度可真是让人叹为观止,说是赤贫都不为过。
赵素婷还没研究完这间屋子,刚才跑走的小孩又回来了,稚嫩却嘹亮的嗓音从门外传进来:“三婶,你看,我没有说错吧?漂亮的大姐姐醒了。”
赵素婷顺着声音转头看过去,正好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快速跨进屋子,向着床边走过来,两个人脸上的笑容在洒进来的阳光下变得有些亮眼,让她差点睁不开眼睛。
等走得近些了,她发现那个小孩子手里紧紧拉着一个女人的手指,一张黝黑的小脸上尽是邀功的得意表情,虽然算不上漂亮,但也可爱得紧,应该是刚才跑出去的小男孩。他看起来大约六、七岁上下,身材瘦小,毛发青黄,黑黄的小脸上还带着疑似泥巴干透后的硬块,正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望着她。
至于小男孩口中的“三婶”,年龄应该与赵素婷差不多,都是三十岁左右,不过她的身材略圆,皮肤的皱纹比较多,脸色较黑,乍一看去,竟比赵素婷要老了十岁左右。
看到赵素婷那清亮有神的眼眸,三婶大大松了一口气,含笑望着她说:“好啦,好啦,醒过来就好啊,赵记者,刚才真是吓死我们了,好端端的怎么就晕过去了呢?”她热情的坐在床沿,一双不大却有炯炯有神的眼睛紧紧盯死着赵素婷的脸,让赵素婷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不好意思,麻烦你们了。”赵素婷歉意的略坐起身,向三婶表达了她的感激之情。不过她的喉咙干涩疼痛,胸口被堵得闷闷的,呼吸不顺畅,脑子似乎更晕了。
三婶脸上带着温柔又和善的微笑,先是轻柔的帮赵素婷掖了掖被角,然后体谅的从旁边桌子上倒了一杯温开水递到赵素婷嘴边,喂她喝下去之后才说:“没事儿,不麻烦,不麻烦。照顾好您是我们应该做的。”
带了三婶进来的那个小男孩这时很乖巧的退到一边,拉过那张看起来不太牢靠的椅子,默默坐在一旁,一双眼珠子如同粘在赵素婷身上一般。
在他幼小的心灵中,只觉得这位从没见过的大姐姐真是太漂亮了,跟村里的人长得一点也不像,该不会是从天掉下来的仙女姐姐吧?
喝了一杯水,喉咙没有那么干涩了,赵素婷才能再次开口:“谢谢,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了。”说到她突然昏迷这件事,她也有些赫然,没想到自己上山一趟,竟然会累得昏迷过去,实在太丢人了,也给这里的人带来了麻烦。
赵素婷这么一说,三婶想了想她昏迷的原因,不太确定的说:“赵记者啊,您可能是有那什么高原反应吧,我们这儿的山比较高,一般刚上山的人会不习惯,会晕过去也不奇怪嘛,在床上躺着休息休息就好了,啊。”
既然三婶给她找了个看似合情合理的理由,赵素婷自然要顺着三婶的话往下说了:“这样啊,大概是真的不太习惯吧。”难道要她承认,她的身体不好,不过是爬一段山路便累得晕过去了吗?还是算了吧,她拉不下这个脸。
三婶没有留意到赵素婷心里的那点小九九,不甚在意的挥了挥手:“赵记者啊,您放心在这里休息,村长说了,采访这事儿不急,一切以你的身体为重,等您好了,我再带您去见他。”
三婶表现得越是善解人意,赵素婷心里越是过意不去,急急坐起身,打算穿好鞋子出去会见那个万村长,同时嘴里不停地向三婶告罪:“真是不好意思,麻烦你们了。我的身体没事,你现在带我过去吧。”她刚刚睡醒,原本应该精神饱满、脸色红润、皮肤富有光泽的,可现在却苍白着一张脸,嘴唇毫无血色,仿佛随时会再次昏过去似的,哪里像是没事人的样子。
她这个样儿,三婶可不敢放任她立即下地行走,急忙上前按住她,劝道:“赵记者,身体要紧哪,这采访一事不急,咱不急,等你休息好了,咱这万家村还能消失了不成?”
赵素婷听了三婶的话,想想也对,便打消了起床去会见万村长的念头:“那就……打扰了你们……”说实话,她现在的精神的确不太好,如果强撑着去走访万家村,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瘫在地上,要村里人再次把自己给抬回来呢,那不是多丢一次人了?不过,三婶在说最后那句话的时候,怎么感觉眼神有些闪烁,有什么东西在三婶的眼眸中一闪而过,她是不是漏了什么重要的事呢?
偏了偏头,赵素婷回想一下她和三婶见面后的对话,发现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一切都正常得不能再正常。
既然一切正常,她便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三婶这人看起来不错,连带着她对万家村村民的好感度也提升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