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若敏不自然地看向了安毅杰,只见他正依车而立,手上还拿着花球,一幅玩世不恭的样子,右手正在拔着花球上的花儿,若敏这才意识到,刚才慌乱中,安毅杰好像都忘记把花球交给若敏了,而且自始至终,他居然一句话都没跟自己说过,那么这是不是一种无声的反抗呢,作为新世纪成长起来的年轻人,他会心甘情愿的接受这种联姻吗?如果他也是反抗的,那事情要处理起来自然也就会更顺利了。
“居然是你。”安毅杰只是平静的冷笑了一下,装作没有听到这句话,眼睛又看了看仕俊,并没有说话,眼神中却包含了一种难以形容的不可一世。
若敏不可思议的看向了仕俊,对于请求身边这个人的帮助已经失去了信心,再回头来看,这时的仕俊却只是温柔地盯着若敏,等待着若敏的回答,心里虽着急那个答案,但却没有逼问的意思,而且眼睛里的忧伤之色更堪了,看到仕俊的样子,若敏的心底防线彻底崩溃了。
终于下定决心的若敏,直接对视了仕俊的眼睛,肯定地说:“其实那天在酒店只是……”若敏的话刚开了个头,紧接着就听到了母亲在后面的呼声,原来她们的车子已经追了上来,并且母亲已经从后面的车子上下来了,几步越到了众人的面前。
仕俊恭恭敬敬地对着母亲躬身说:“冯阿姨,您好!”
母亲气焰高涨地白了仕俊一眼,不屑地越过仕俊,走到若敏身边,轻轻地给若敏理了理头发,这动作其实多余,若敏的头发都是经过发胶固定过的,怎么可能会乱呢。
若敏拉了一下母亲的手,提示说:“妈—仕俊跟你打招呼呢。”
母亲这才反过身来,但话并没有对着仕俊说,而是对着安毅杰说:“时候不早了,毅杰呀,你们快去民政部门吧,迟了让你爸爸等可不太好,这里的事情,妈会处理好的。”
若敏看了看仕俊又转身看了看身边的安毅杰,轻轻地唤了声:“妈—”
母亲温和的眼睛看着若敏说:“我女儿是全世界最美丽的新娘,安心去做好你今天的角色吧,”说到了这里,转身对若洁说:“快过来扶着若敏上车,我随后就到。”
若敏再一次轻唤了一声“妈—”
这时一边的仕俊急了,两步走近前,拉着正在被母亲硬往车子里推的若敏的胳膊,对着母亲说:“阿姨,请先让我们谈一谈,请为若敏以后的幸福考虑一下啊!”
听到这句话的母亲,终于松开了手,眼睛看着若敏,有一丝不安地说:“若敏,你相信爸爸妈妈吗?如果相信,就不要听别人的话,只要相信妈妈就可以,爸爸这么年来对你的感情不可能参假,如果你因为外人一两句话,那你真是亵渎了爸爸这么多年来对你的疼爱。”
“妈—”若敏听到这些话,眼睛里的眼泪几乎再一次掉落下来,无力地喊出了这一声。
“阿姨,你这些话足够杀死她的,你真的这么狠心吗,就一点儿也不能为她着想一下吗?”仕俊争辨说。
若敏看了看已经脸红筋爆的仕俊,已经明显非常着急,若敏很了解仕俊的个性,在一些情况下,他是会失去理智了,不能再让仕俊一个人去挣扎了,于是若敏抓住了母亲的手,再一次把车门关上了,这时天空正好飞过了一群大雁,雁过留声还真不假,这声音引得若敏抬头看向了天空,也为自己赢得了一些时间,只见大雁是呈人字形排列的,若敏一脸温馨的笑意自嘴角流露出来,没有特定对象地问:“知道大雁呈人字形排列的时候是怎么排的队吗?在队伍最前面的就是雁妈妈,她要保护着雁宝宝,使它们在遇到危险时,不至于最先受到伤害,而队伍最后的是雁爸爸,它要防止来自各个方向的危险,全力得保护大雁群成功迁徙。在整个队伍里最伟大的就是它们了,因为在遇到危险的时候,它们总是要身先士卒。”说到这里,若敏眼睛里流露出了敬佩之情,一直目送大雁离开自己的视线,这期间所有的人都没有再说话,只是在若敏的描述下看着大雁在一声声叫喊中向南飞去。
“妈—”若敏再一次开口竟先喊了母亲一声,说:“我永远都是冯在麟跟你冯崔淑华的女儿,你放心吧。”
然后眼睛转身到仕俊身上,柔和的目光看着仕俊,突然想通了,但这一刻要说起来竟又不知从何说起,不能告诉仕俊他母亲去找过自己的事,但是那又以什么样的原因离开仕俊呢,到底该从何说起呢?看着若敏的静默仕俊有些不知所以地问:“是我误会了,我后来想通了,穆教授是医生,只是医生在为病人看病不是吗?我真是太小气太自私了,这么多年对你居然连起码的信任都做不到,我是不是太不应该了?”
听到仕俊的话,若敏有些窃喜地垂了垂头,自己都没想到,仕俊会为自己找到一个好的借口,那自己还真是免于解释了,想到这里,若敏都止不住垂首偷偷笑了出来。
这个笑颜的展露虽然只是低首偷露,但是怎么可能逃过注视着她的众人的眼睛,连一直站在身后的安毅杰也为这个笑容一脸茫然地看着若敏。
而这时的母亲就更是不解地,转身看了看身边的若洁,看到若洁一脸的迷惑不解之后,知道找不到答案,只得等待着若敏自己解开这个疑团了。
当然这其中最紧张的要数仕俊了,就如若敏刚才所想的那样,仕俊也清楚地知道,这也是他最后的机会了,如果这次不能让若敏跟自己离开,那么下一刻,只要到达民政部门,一切都将无力回天,虽然看到若敏的笑容并无不快之色,但是还是会紧张地不知道是不是可以改变现在的一切。
就在大家各怀心思的想着自己关心的问题的时候,突然身边发出了一声巨响,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声音发出的方向,一边仕俊的车子被别一辆急弛而来的车子撞到了,居然撞飞了一侧的反光镜,而飞弛的车子连停都没有停下来,只是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向前方飞奔而去。
“仕俊是真得这么单纯吗?若只是单纯到医生给病人看病而已,为什么不进医院,反而选择了酒店呢……”
“那只是因为就近不是吗?”仕俊急切地解释说。
“就近,仕俊你太天真了,这个世界那里会有那么单纯的男人跟女人呢?两个人会在酒店里脱光了衣服只是为了医生给病人看病吗?这说出来会有人信吗?”
“别人信不信都好,只要我相信就可以了,现在就跟我走吧,不管以前发生什么事,我都忘记了。”仕俊说着向若敏伸出了自己的手。
“仕俊,你看清楚了,站在你面前的,你所留恋地这个女人,灵魂之外的身体都已经是肮脏的了,作为男人,为什么不选择一个世界上最纯洁的女孩子呢?”若敏说:“看看你身边的人吧,她才是你可以托付一生的人,她才是一尘不染的!”
仕俊低头看了看身边的海燕,眼睛里充满着伤痛的神情,若敏不忍地低了低头,但她坚强地告诉自己,不可以让仕俊感觉到自己的点滴软弱,否则,前面做出的一切就都白费了。
“回去吧,姐姐永远都只是姐姐,你也永远都会是弟弟,有些东西姐姐没有办法给你的。”说完后,若敏就拉开车门回到了车子里,临上车以前,看了看母亲。
看着若敏上车,仕俊抱着自己的头大声的呐喊着:“为什么—”若敏没有再回头,脸却转向了另一边。
直到安毅杰回到了车子上,车子才起动起来,继续往前行驶着,眼泪在若敏的眼睛里打着转,但若敏拼命地睁着眼睛,不敢眨一下,生怕这一眨泪水就会流出来,直瞪得眼睛都通红了,静静地车箱了,这会儿就显得更加寂静了,在结婚当天,出了这种事,所有人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尤其是刚才若敏说出来的话,真是有些不可思议,这样的事情别人都是想盖住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自己说出来,又是在即将与自己结婚的准新郞面前。
“**……”若敏隐约听到了这样一声低呼,也感觉到是从安毅杰的嘴里发出来的,没想到这个冷血人终于开口了。
这一声使得原本平静的车箱里更是连掉下根针的声音都能听到了,化妆师看到这样的气氛,都尴尬地不敢再去看若敏此时的妆容跟服饰了,而若洁也是不再往后转身,眼睛看着前方,但心里却不由地捏了一把冷汗,真不知道这个婚礼到底能不能顺利举行了,前面会不会又出什么事呢,刚才若敏说出的话,安毅杰跟身边的助理可是字字句句都听到了心里,他们还会要这样一个儿媳妇吗?
若洁虽然是担心一些,但是怎么能及得上后面车子里母亲的万分之一呢,她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这场婚礼上了,如果婚礼不能顺利举行,那么要救冯家,简直就是吃人说梦。虽然坐在后面的车子里,但是心却早就跟着飞走了,从包里拿出了手机,翻开手机的翻盖后,顿了半天后,又合了起来,思前想后,都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借口在这个时候给若洁打去一通电话。
安毅杰说出那两个字之后的好长一段时间里,若敏都因为怕泪水流下,而无法说话,终于,收回了自己的全部泪水后,以比安毅杰更冷的口气说:“没错,我就是你所说的,你若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又没有人逼你。”
安毅杰头连转都没转得看着车窗处,若敏清楚地知道,安毅杰肯定听到了自己的话,虽然不想让前面坐着的陈助理听到,而压低了声音,但是跟安毅杰这么近的距离,他不可能听不到,况且有可能陈助理其实也听到了。
若敏见他没有反映,又加了一句:“舞会上跟仕俊动手的那个人,我还没有忘记。”
安毅杰好像不屑再与若敏说话一般,对若敏的几句话,都只做没有听到,连脸都不曾再转过来看若敏。
自此车子一路平稳进入市区,车窗外是繁华的大街小巷,而车内沉闷的空气足可以杀死最活泼地的少女,每个人的脸色都极尽阴沉,尤其是新郎、新娘,两个人的眼睛若能影响天气的话,现在必然已经是狂风暴雨了。
车子窜过了听涛市最最繁荣昌盛的金融大街,眼看就要到达今天的目的地了,若洁转身看了看若敏,若敏只是平静地坐着,眼睛看着自己的手,而手却不断地扶着手套背上的花串儿。
突然,身边儿的安毅杰将手里的花球很不耐烦地扔了过来,给若敏一个措手不及,伴随着这个突如其来的举动,车子也一下子停了下来,车子的惯性使得若敏身子微微前倾了一下,接着身边的安毅杰走下了车子,并且很绅士地向着若敏伸出了自己的手,若敏抬头看了看他那张冰冷的脸,依然是没有任何表情的冷酷,也同样是没有表情地将自己的右手交到了他的手上,然后走出了车子。
等到若敏抬起头的那一刻,已经是一张全新的笑脸看着站在台阶上的人,安志峰站在最中间,一边站着一身华贵的安太太,她依然是一派典雅而又面容祥和的站在丈夫的身边,再后边站着的男男女女,若敏就无法全部都认清了,母亲很快地跟了上来,与安志峰跟安太太寒暄了一翻之后,大家才一起向里面走去,若敏跟安毅杰走在父母的后面,在踩第一级的台阶时,若敏抬头看了看婚姻登记处的大牌子,这里虽然缺失了公检法等部门的庄严,但也并不乏神圣,可是今天就在这神圣无比的地方……
大家一起进到了里面,走进了一个空旷的大厅,应该是安家人对这里做了布置,这里周围全部用简单的汽球装饰着,一边的墙上居然还挂着横幅,上面写着祝福新人的话,面对这些祝福语,新人们却并欣然接受,只会感觉很可笑、很悲凉;大厅里前面摆放着一张会议用的方桌,一边放了十几张椅子,在工作人员的引导下,若敏随安毅杰在一边坐了下来,而母亲坐在了若敏的身边,安志峰跟安太太坐在了另一边,其他人都坐到了一边摆放的椅子上,就在大家都就坐之后,从侧门上走进来两个中年妇女,她们端正地在桌首坐了下来,从作风上一看就知道应该是政府公务人员,只见她们从一个代子里拿出了一份文件交到若敏跟安毅杰的手里,说:“你们俩个人看一下,这是我国的婚姻登记规定,如果没有异议,那就在上面签上你们的名字,再把你的户口簿交给我。”
若敏跟安毅杰拿到了手里,安毅杰甚至看都没看,直接拿起笔在上面签名处签上了自己的名字,而若敏眼睛瞄了一眼,那纸上密密麻麻的文字,其中最显眼的两个字,却也是最刺痛若敏的两个字偏偏在这个时候应入了若敏的眼帘—“自愿”
安毅杰签好之后,把笔送到了若敏的手边,若敏抬起了头,但她并没有去看安毅杰,而是看了看坐在自己另一边的母亲,母亲一幅急切的眼神对着若敏点了点头,若敏闭上了眼睛,拿起了手边的笔,在纸上草草地也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然后是一个人拿着照相机走了进来,在若敏跟安毅杰的对面,指挥他们俩个怎样坐,怎样看,为他们俩个拍下了他们的结婚照片。
结婚证就这么简单就送到了新人的面前,简单地让人都无法相信,但是一个无情的事实却告诉了若敏,这是真的,紧接着是两个穿警服的人起过来。他们抽出了原本户口本中若敏的基本资料单页,装进了他们原本带来的纸袋子里,又交换式的从袋子里拿出了一张新的,先是交给安毅杰的手里。
安毅杰不以为然的扫了一眼之后,递给了一边的若敏,若敏手有些许颤抖的接了过来,基本资料第一格姓名处,赧然写着“安冯若敏”四个大字,从此以后,这就将是自己的名字了,自己再也不能享受那份自由了,同时也将背上这一身还不完的债,这债只要是安家的人不说够了,自己只能是无限期的还下去……
婚礼就这样简单的结束了,政府机关的公职人员也很快的就离开了大厅,这时一个在一边就坐着的一个身穿灰色职业装的女人走了过来,把手中的两个文件夹交到了安志峰的手上,原本满脸堆笑的安志峰这时收住了脸上的笑容,把文件夹郑重地交到了母亲的手上,母亲接过文件夹简单的翻看了一会儿,说:“既然都是我们先前商量好的,那也就不必再看了,我们直接签订就好了。”
接着刚才走过的女人,分别拿出笔来交给了他们两个人,合约也很快就签订下了,当安志峰跟母亲落笔的那一刻,若敏一颗悬着的心也终于落地了,但这是不是就说从此冯家的一切真得将与自己无关呢,母亲不懂经营,姐姐也是个不谙世事的人,单她们俩个人怎么可能经营好公司呢,更何况还有父亲的事,不管是不是父亲的女儿,不,就算不是父亲的女儿,这件事儿也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还父亲一个公道。
接下来的安排就是大家到酒店去,走之前,安志峰有些刻意地对着若敏跟安毅杰说:“我们今天订得是香宫,希望那会成为你们梦开始的地方。”说完就径自向前走去,跟上了若敏母亲的步伐。
若敏安静地扶着安毅杰的手臂,这一刻的他们保持了夫妻间应该有的最基本的礼义,但是却没有任何语言,有的只有静默,若敏看了看安毅杰面无表情地脸,突然感觉好像他才是最可怜的,自己是出于救冯氏的目的,才会答应嫁给他,也可以说在这场婚姻中,自己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可是他呢,他被动地被父亲安排结了婚,跟一个完全都不认识的女人,那他在这场婚姻中能得到什么呢,如果什么都得不到,那他岂不是最无辜的一个……
来到酒店的专业套房,两根太师椅摆放在中间圆桌的一边儿,看来是要敬茶的,安志峰跟安太太一起在太师椅上坐了下来,其它人都各自找地方坐下。
直到陈助理走来跟若敏轻声说:“新媳妇该过去敬一下茶了。”若敏这才松开了挽着的安毅杰的手臂,向太师椅走去,礼仪小姐将茶放到了若敏的面前,若敏从托盘上拿起茶杯,微笑地看着此刻面容祥和的安志峰,把茶送到他的跟前,很艰难地躬身说:“爸爸,您喝茶。”安志峰依然祥和的笑着接过了茶杯,轻轻地压了一口茶,把茶杯放下之后,从怀里取出了一个红包说:“这个给你,我希望你们能相濡以沫,共浴爱河。”说着把红包递给了若敏,若敏接过红包说:“谢谢,爸爸。”每次说这声爸爸,好像脑海里都能浮现出爸爸的影子。
接下来是对着安太太,若敏同样端起了茶杯,但安志峰先开口说了一句:“你阿姨最近用药是不能喝茶的,让礼仪小姐给换成白开水吧。”若敏很不明白地看了看安志峰,这时安毅杰很主动地到若敏身前,为她整理了一下头上的头纱,小声在若敏耳边再一次提醒:“是给阿姨敬茶别做错了。”把阿姨两个字加了重音。
若敏这才明白了过来。这一幕倒是落入了一边安志峰的眼睛里,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神情,就连一边若敏的母亲也是轻笑了一声。
若敏同样地给安太太敬了茶,这是第一次近距离地看到了安太太,她一直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也是,毕竟对于她来说,这并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接过红包之后,若敏就退到了一边,化妆师示意若敏,可以去换装了,若敏跟一边的助理交待了一下,就跟着化妆师走入了里间,若洁见到她们走,也立刻跟了上去,外面接下来安毅杰给母亲敬茶的过程若敏她们并没有去观礼。
换下了婚纱,穿上了自己的民族服饰,中国最传统的旗袍,大红色的旗袍上点缀着暗纹的花样,若敏并没有来得及去看是什么花样,就被带回来大厅,这时的敬茶已经结束了,大家已经在大桌上坐下,安毅杰的身边位置跟母亲的身边位置是空出来的,那应该就是自己跟若洁的位置,这时陈助理迎上前去,先是对化妆师说:“你一会儿跟我到隔壁用餐,”又转身对若敏跟若洁说:“三少奶奶,冯小姐,这边请吧。”听到这个称呼的那一刻,若敏突然感觉到了一阵子的眩晕,不知道是不敢相信还是无法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