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妃看着路线应该是去王曦孟的侍郎府,有些不情愿地扭了下身子,念奴加快了步伐,把她夹得更紧,仿佛一只老鹰生怕猎物跑掉。
侍郎府一片寂静,只是东厢房里传出咳嗽的声音。皇上来讨要不成,难道你还要讨那棵该死的树吗?静妃心里想着,只恨自己心软,不该答应念奴。念奴把她拖进房间,房间一片昏暗,只有一盏月白色的油灯上闪烁着微弱的火苗,透过纱幔,她隐约看见王曦孟躺在床上。念奴端起桌上一碗药,又跪在她面前,示意她去让王曦孟喝药。静妃这才明白念奴夹着她来的真正用意。她有些好奇地走向床头。只见王曦孟面色焦黄,嘴唇开裂,紧闭双眼,一时咳嗽,身体随之抖动几下,脸上一阵痛苦的表情,身体开始蜷缩,随后又无力地摊开,但明显已经进入高烧昏迷状态。
静妃突然不争气地有些心疼,可又一阵怒上心头,端着药碗转身要还给念奴,念奴见她要走,不停地磕头,静妃忙拉住念奴,你为了他不值得。念奴拼命地摇头,她把桌子上的布巾打开,静妃一看,里面是自己当年送给王曦孟的丝帕,除了自己画的墨竹以外,上面添了一枝海棠,盖住了去不掉的血渍。
她痛苦地仰起头,很想长啸一声,她不想回忆,她真的不想去回忆过去种种。她摇了摇头,转身又走回到床榻前,开始给王曦孟喂药,第一口喝下去,王曦孟发觉是药,伸手一把推开了她,“我说过我不吃药……,”
静妃没有料到王曦孟会有此举动,再加上身体虚弱,一下被推倒在地上,药碗翻了,她回头看向床榻,王曦孟正扶着榻的边沿咳嗽,等到他停下来,看向地上的她,他立刻起身过来扶她,但是因为体力不支,也踉跄地跪倒在地上,只有双手小心翼翼地扶着静妃的双臂,“对不起,我以为是念奴。我有没有伤到你?”
静妃望着他,听到那个伤字,她悲从中来,王曦孟看到她欲哭无泪的样子,心疼地把她慢慢抱进怀里,“对不去,对不起……”静妃用两只拳头开始无力地捶打着他的双肩,两行热泪瞬间涌出王曦孟的眼睛,玉儿最终还是会原谅他,无论他做过什么,说过什么。“玉儿,对不起,那时候我太骄傲,说了很多骗人骗自己的话,我知道我就是咳死了,痛死了,也无法弥补对你的伤害。”玉儿开始伏在他的怀里痛哭,他不停地柔声安抚着,过了一阵,玉儿抽噎着问:“为什么不吃药?”
“我不是说过,你要让我死,我会让你满意的。”
”你必须马上吃药。”
王曦孟直起身,面露喜色地看着玉儿说,“你心疼了。”
“活着比死要痛苦,所以我宁可你吃药。”玉儿依旧狠狠地说。
王曦孟不理她的语气,笑着看着玉儿,这时念奴端着一个托盘进来,里面有两只碗,王曦孟看也不看,拿起药碗一饮而尽,又拿起第二碗,只听见念奴发出嗯嗯的声音要制止他,等他发觉放下碗,半张脸已经被白粥糊满了,玉儿先是一愣,然后就扑哧一声笑了,念奴嘿嘿地笑了。王曦孟被重新扶到榻上躺下,很快玉儿用布巾给王曦孟擦净脸,而他就只是看着她傻傻地笑着,玉儿看了一眼他依然俊朗的脸庞,马上转身接过念奴手里的木棍往他的嘴中一塞,王曦孟迷惑地望着她,“怕你一会儿受不了咬自己。”他摇摇头,玉儿就把木棍取了出来,“不要紧,只要让我握住你的手,什么都不用。”
玉儿无奈地把手递给了他。念奴在一边偷笑,她掀开王曦孟的衣服,伤口已经发臭,变白,再不处理,王曦孟的性命真的就要不保。她先撒了一层药汁,只见王曦孟额头上顿时冒出汗来,右手握紧拳头,念奴用刀开始刮去腐肉,只听他右手关节发出咯咯吱吱的声音,可是握着玉儿的手始终温柔,不曾用力。好容易伤口处理好了,敷了药。玉儿仔细地用布巾蘸着温水帮他擦洗干净。他觉得全身一阵轻松,这时一阵浓浓地睡意袭来,他在将入梦的时候呢喃着:“玉儿,别走,别走。”话音刚落,人已睡着了。
念奴护送静妃回到绿绮殿。临走,静妃对念奴说,“叫他忘了玉儿吧,就当玉儿真的落下悬崖死了。”随后转身走进一片黑暗中。刚进绿绮殿的前院,她发现院中也有黑衣人,她一惊,那黑衣人瞬间越过墙头,消失了。静妃没有去追,先推门进殿,她发现霁月躺在地上,她赶紧上前查探,霁月只是晕了过去。她放下霁月,先换好衣裙,躺在榻上,一会儿听到霁月呻吟了一下,然后冲到她的账前,“娘娘,你可好?有,有刺客。”
“刺客几时来的?”
”二更鼓刚过。”
“二更鼓刚过,你来我这里做什么?”
“我,我担心娘娘玉体欠安,夜里会需要我照顾。”
静妃瞬间出手扣住霁月的喉咙,“告诉我,为什么?”
”我……不知道……娘娘……是什么意思?”霁月艰难地回答着。
“刺客来了,刚好你为了保护我献身死了。我也不用每晚等你来为我熏香了。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回答我!”
”以前那是皇后让我做的。”静妃手更紧,“今夜呢?”
“是……王大人……他把我家人……救了出来……送走了。”静妃松了手。
“哪个王大人?”
霁月喘着粗气,“娘娘你知道的。”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想知道。”
“娘娘,请你相信我。”
“下去吧,我累了。”
霁月退了下去,静妃躺在榻上睁着眼睛无法入眠,霁月刚才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提王大人,是为了试探她和王曦孟的关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