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氏的儿郎,攻破这烛山王寨,招摇山,就是我赫连家的天下,到时候,要女人有女人,要粮食有粮食!大王已经同意,王寨一破,一日不封刀,寨中财宝,凭能力自取!”赫连戈的一番话,顿时激起了赫连家战卒的血煞凶戾之气,无数人将刀斧敲打在铁木盾牌上,仰天长啸,大声疾呼,像是这寨中财物,已经进入他们囊中。
姜漓听到那些污秽不堪的叫嚣,顿时蹙眉,“我倒要看看,这些人究竟有怎样的本事?”
“殿下何必恼怒,这些人其实不过是蚁赴攻城的炮灰罢了,只需几番羽箭,是生是死,就全看天命,哪里能再叫嚣得起来?”李牧芝倒是身处泰然之中,全然没有因为战争来临显出一份战战兢兢或者焦躁的情绪。
此刻离着姜漓不远处,朱荣武却是目光炯然,死死盯着那些开始朝王寨石墙袭来的将士。
反倒是齐子川,似乎一下子没了昨夜的紧张,此刻兴致盎然瞧着墙外的云梯井澜和那些蚁赴而来的客家战卒,嘴角笑意顿生,有一种云淡风轻的神色。
“在笑什么?”姜漓忍不住问道。
齐子川转过头来,“倒没什么,就是在想啊,这样的阵势,我们究竟怎样,才能让他们看出我们的撤退不是有预谋的?万一鱼儿不上钩,这饵啊,岂不是白白浪费了。”
“这次守城将士大约有三千人,沮渠大王的意思是剩到一千人的时候撤退。”齐子川和姜漓都清楚,这三千人说的是正规军,并不是那些白发苍苍的老人,真要算起来,若是加上那些老人,怕是有八九千人不止,因而营造起来的声势,才不易被赫连博怀疑。
姜漓望着朱荣武,神色突然有些凝重,“朱将军,我们这一段城墙,万万不可失守,到时候撤退也要迅速一些,不要有过多伤亡。”
朱荣武回头对姜漓一笑,“殿下放心,我朱荣武别的本事没有,战场上,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若是临场调动,姜漓自然赶不上此刻的朱荣武,因而才把这临战决断的权利交给了他,想了一会儿,姜漓又对齐子川说道,“我说齐子川,要不你先撤?不然到时候怕是没时间照顾你。”
“笑话,你什么时候见过我齐子川临战……”齐子川声音顿住,“哈哈,刚刚说个玩笑话,我呢,读书人,自然是不参与守城这样的大事,姜漓你放心,形势不对的时候,我肯定先撤。”
姜漓白了齐子川一眼,没再说话。
……
一匹战马在攻城战士身后划过,长戈贴着地面凝实的夯土,在旧土新泥划出一道痕迹。看着身后手执血刃长戈的赫连族血戈,所有攻城的战卒都知道,退过这道线,便有死无生。于是神情愈发狰狞,意识越加疯魔。
“再等等,再等等……”朱荣武喃喃自语的声音让李牧芝看到了曾经自己的身影,虽然只是短短数日的相处,但李牧芝知道,这是一个对战场有着灼热迷恋和一定天赋的将领,假以时日,或许又会成为如窦建婴一般的人物吧。
“放箭——”朱荣武的声音顿时咆哮起来,与从前炽炎军将士眼前那位温雅敦厚的形象全然不同,一时间,城墙之上,陆陆续续也传来羽箭破空的声响,箭矢落下城关,赫连、秃发、南若、澹台……这一支众多部族联军的战卒,开始有人发出哀嚎惨叫,血泊中,生命凋零的嫣红,异常妖艳绚烂。
然而守城的将士不过八九千,能战之力也就三四千人,这样的力量,即便前期取得一定战果,后面又如何是赫连博四万大军的对手……
“先生,这样的攻势,沮渠家的王寨怕是支撑不了多久。”赫连博对着身旁高坐战马之上的黑袍男子轻声说道。
那黑袍男子只是一笑,“你赫连家的事差不多也就完成了,下一步再等临都那边的消息,还有,练兵的事不能耽搁,真要把你部族的这些人拉倒战场,不说一万人,五千人怕是都打不过……”似乎觉得自己有些唠叨,“其他的暂且不管了,记住一点,方才那个站在城关上的女子,必须死!”
“先生只管放心,四万大军压伤,莫说她可能是形意境的小宗师,就是凌虚榜前十的大宗师,也是死路一条!”
“竟然还知道十大宗师,倒不枉你是赫连家的族长。”黑袍男子轻声一笑,神情中带有一丝轻蔑,“只是你可知道,若是十三楼的武圣或者我摘星阁的霖煌剑,只消来一人,纵然你有这四万大军,不是照样斩落你项上人头,更不用说昆吾山上、连天阁中那位号称天下武道至尊的秦刀。”
这黑袍男子说的自然没错,武道十大宗师虽然没有一力斩杀四万将士的能力,但万军丛中取敌酋项上人头,自然是轻而易举,来去自如。就是在加上十万大军,要是没有个能缠住他的武道宗师在,想要留下这么一号人,希望还真不大。四国征伐这么多年,真正死在乱军之中的大宗师,怕是真的没有,至于说幽末乱世的诸侯征伐,倒是有上不少。
黑袍男子或许觉得戏谑这样一个化外蛮族,也算不得多么高兴的一件事,止住笑声,眼神微眯,朝炽炎军守着的这段城墙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