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子终究是打了水漂,武国公咬死不放口,任凭暴怒的老道士强逼软磨。
大厅里精致古玩瓷器,桌椅板凳就遭了秧。老道出手,便是没有。这一刻老道化身城管开始了强拆。
一人高的青花瓷瓶首当其冲,在老道轻描淡写的一掌下化成了齑粉,价值千金的黄梨木桌也免不了成了老道泄愤的道具,墙壁上意境优美的山水画无火自燃,袅袅青烟徐徐上升。国公爷眉眼不搭,镇静的喝茶,对于眼前强拆的老匹夫视而不见,只是微微颤抖的双手表明国公爷此刻的心情一定相当复杂。
褚欻一行人目瞪口呆,自家师父忽然就变身了,一个用来打砸抢烧的超级赛亚人,眼见客厅内乌烟瘴气,师父背影不停的闪烁瞬移,时不时的就有上前帮忙的武府侍卫惨叫一声,跟断翅大鸟似得倒飞出去。
硝烟散去,国公爷灰头土脸的独坐在一张仅存的太师椅上,相当淡定的喝茶,不,喝灰。这涵养,这气度,这临危不乱,稳坐如山的风范,让门口围观的一众小辈拜服不已。
咔嚓!
国公爷坐下的椅子化成了飞灰,散落了一地,原来老道的深厚的真气早已震散了椅子,只是众人未曾发现而已。褚欻羡慕的一塌糊涂,这他娘的赞,像师父这种……不要脸的高手,不要脸起来真是帅爆了,后是那些欺压百姓,欺软怕硬的城管们真的应该像老道学习,以老道为榜样,学习他这种一言不合动手强拆的本领。
还有明明座下的椅子荡然无存还能端坐不动的国公爷,这装模作样的本事算得上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客厅变得空荡荡的,没有什么能拆的了,要是应算的话,活着的国公爷算一个。
小乞丐羡慕完了,就只剩下疑惑了。
不靠谱的师父曾经来过这间府宅耍过横的,虽然不得见,但是从师父那副心有余悸的惊怕表情和满脸青肿的痕迹就可以知道国公府不怕横的更不怕不要命的,听说当时只是小小的抽了看门的门房一记轻轻的耳光,国公府就调集了将近上百人武装到牙齿的精兵悍将,连攻城用的攻城弩都搬上了场,自己那个威武不能屈的师父果断选择了跪倒才保得一命。
那么眼前这一幕怎么算,相比而言师父那点作为简直就是和风细雨,道七的师父都快拆了国公府也没见有人站出来,更别说是剑拔弩张了,身后带笑围观的侍卫们就很说明问题,这群家伙眼见自家府宅被拆,自家主人受辱,还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居然还得再评头论足。
“这次国公爷要输了”
“屁话,没见国公爷胸有成竹,等道爷耗尽气力,咱国公爷才会一击必中,这叫……什么来着,赵四?”
“韬光养晦”
“对,看着吧,我敢打赌道爷输定了”
“呸,赌多大的,我跟了”
……
不仅是小乞丐满头雾水,就连向来聪慧的道七也是面面相觑。这……特么到底是怎么回事?
国公爷风轻云淡的抖抖去头顶的灰尘,轻轻的将手中的茶杯放在地上:“老匹夫,又拆了我家一所屋子,回头赔偿金就从你观里扣了”
“抢老子的银子还倒着要钱,老家伙越活越回去了”老道中气十足,眼神四处乱瞄,刚热身完毕,接下来该拆点什么?
“唉”国公爷不再说什么,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看了褚欻一眼,回身走了。
武曌撇着小嘴很委屈:“师兄,师父都已经拆了我家四所房子了,每次都是言语不和就动手的,最初时,爷爷还会拼尽全力的还击抵挡,每次都被师父打得鼻青脸肿,败兴而回,而且打过一场,师父就拆的更彻底。三番两次之后,爷爷和府里的侍卫们都习惯了”
临走时国公爷那惋惜的一眼为什么要看自己,那眼神很熟悉,满满的都是恨铁不成钢,失望透顶。自己以前经常不是用这种眼神教育小乞丐和尚之类的人么?明明是师父不要脸强拆的,为什么要看自己,该死,不会是因为师父的粗鲁,国公爷这老家伙想要回短铳了吧,不会,刚占了这么大的便宜,还能得寸进尺?
就算是师父也做不出这种事来,何况是比师父稍微文明点的武国公呢?
那到底是问什么?
百思不得其解,索性不想了。水落终究会石出,云开终究会见日。
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落日的余晖洒在一老一小的背影,显得格外祥和平静,就算这两人行为不正,都是跟猴子一样蹲在桌子上。
强拆过的师父倒是冷静下来,扯过酒壶灌了整整一壶,这才面色通红的蹲在院子中间的石桌子上,沉默不语。褚欻很清楚这种丢了银子,尤其是丢了巨额银子的感觉。
当初为了数百两银子就能跟褚欻扯皮大战三百回合,不顾当师傅的尊严,强行扣留还未成年的徒弟手中的剩银。现在无声无息间丢了千万两,搁谁谁不难受。
在爱财这方面,师徒俩倒是有很多的共同语言。
褚欻爬上桌子不为别的,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就算没什么要安慰的要说,坐旁边让师父有点温暖的依靠也是极好的。
两人肩并肩做了良久。
老道摸了摸褚欻小小的头顶,叹气道:“小七啊,师父是改不了贪财爱银的臭毛病了”狠狠的在褚欻小脑袋上敲了一记:“你这臭不要脸的毛病从哪来的?”
褚欻苦着脸指了指老道。
老道喟然长叹:“作孽啊”
连着叹了三口气,老道身后抓起边上的酒壶,一仰头。
褚欻支愣着小脑袋:“师父,银子重要还是命重要?”
老道一口酒呛着了:“什么?”
“师父,你一个人能挡住数万大军吗?”
回答他的只是师父一记狠狠的脑瓜崩。
“师父,你手中是不是有只让天下为之震撼的私军或者可以说是神秘力量?”
“没有”老道嘴边的酒壶搁了许久,没有喝上一口。
“那么,师父,遍数天下,这些王公贵族都受过你的恩惠?”
“瞎说”
“这些当皇帝都是你的学生?”
“滚蛋”
褚欻双眼晴明一字一句说道:“师父,皇帝陛下会睡不着觉的”
“师父也不知道啊”老道双眼望着渐渐落下的夕阳,呢喃不清。
“皇帝不好当,赵国的更不好当啊”
老道渐渐明悟了什么,希翼的望着自己最小徒弟“继续”
“皇帝不好当,是因为那张椅子受到了威胁,不论是家事还是国事,能安稳的在皇位上稳坐了数十年的皇帝都留有余力,因为他睡不好觉,吃不好饭。”褚欻大眼睛牢牢的盯住老道沧桑的脸庞。
“为什么?”老道低头灌了一口酒。
“师父,为什么,不是您该考虑的问题。您应该站得更高,才会看得更远”
老道又一次迷茫了,正是因为自己的存在,所以这位心胸宽广,仁义至孝的皇帝陛下才会忐忑不安,太极观就像是一把利剑时时刻刻悬在皇帝的头上,让他坐立不安。这种皇权至上的威信是不允许任何人任何组织的挑衅,偏偏太极观的存在成为了一根鱼刺,卡在赵国,卡在这些国家喉咙里的一根鱼刺。总而言之,没有人不想着除掉自己,充州白云观的挑衅就是投石问路,问的不是路,问的是年纪,离死亡近在咫尺还是远在天涯?
“徒弟,怎么才能走的更远,站得更高?”
“现在我回答不了你,师父,因为我不清楚您的路。唯心而已,只能奉劝您这四个字。您这把利剑,是能够穿梭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的的鬼魅。不应该存在与世间的地狱使者,普通人不怵,位置越高越会心寒,所以为了自己的权力名利,没有人不会想尽一切办法送您回归地狱的。”
夕阳西下,褚欻走远了,一番震耳欲聋的话语仍然回荡在老道耳边。